第一百六十五章 她的幸福
“摧毁拉波勒大教堂！你疯了吗？”雪妮惊道：“难道你不知道，圣都一旦被攻陷，那这个大陆的稳定就……”
雪妮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女子冷漠的声音给打断了。
“无所谓，就算破坏了大陆的稳定也无妨。
今天是女神祭，是一年中最会受到女神关注的日子……即便对人们再失望，女神也一定会在今天关注她在人间的信徒的。
所以，如果在今天将象征着最高信仰的拉波勒教堂摧毁，折断拉波勒上空飘扬的旗帜，那么女神无论如何也会感到愤怒吧？
如果能让她们感到愤怒，那她们势必会重新关注这个已经快要让她们遗忘的世界了吧？那样的话，她们一定会因为那些龌龊之辈的勾当而感到更加愤怒。到时候，她们一定会降下神罚，来惩治那些苟且之徒。到时候，世界依然会被净化！！”
“你这是彻底的疯了！你刚刚才被那所谓的神器给摆了一道，而你，却依然选择相信那虚无缥缈的神灵？”
“当然，即便神器已经腐朽，但这依然是双子女神存在过的最好的证明啊！神器会腐朽，但神明是不朽的！我说过，我要净化这个世界，哪怕因此而离经叛道、被认为是邪恶也在所不辞。即便是会被神明惩罚，即便被打入无尽的地狱，我要一定要……让神恩重临这片土地！！”
“疯了疯了！该死，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接这个神经病的腔的！”雪妮看着不远处那个骤然释放出庞大妖气的女子，心中不由得暗骂。
女子因为解放了大量的妖气，所以现在面容已经开始扭曲，但她并没有变成觉醒体的形态，而是在巨大的妖气风暴之中静静伫立着。
雪妮瞥了她一眼，转身迅速的向门外奔去。
但就在雪妮前脚刚迈出的一瞬间，一条黝黑的长蛇骤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细长的蛇头吐着鲜红的信子，虽然没有做出攻击，但一看便不是善辈。
雪妮回过头，冷冷的盯着从台阶下一步步走来的女子，冷声道：“你还想干嘛，难道真要在这儿拼个你死我活吗？”
“不……我在这儿下的赌注已经失利，所以我并没有在这儿拼上性命的理由……但是现在距离黎明还有六个小时，如果是以速度见长的战士全力奔跑的话，还是有可能赶到圣都的。”
女子说着，脸色急剧转冷：“虽然那儿有我十分信任的七个部下，但历代任何一个no.1都是一个巨大的变数，我没有把握她们可以处理好这种程度的不稳定性。所以……抱歉，我得请你留在克罗亚看黎明了。”
“切。”雪妮一咬牙，干脆什么也不争论了，跟宗教狂人争论的难度她早就从爱丝丽雅身上领教过了，一切废话都是没有意义的，想要离开，只能斩断阻碍与眼前的一切了。
雪妮抽剑一挥，微红的剑光瞬间斩断了那条碍事的长蛇。
但紧接着，一条又一条的长蛇紧随而至，层层叠叠的细长黑蛇组成了一圈厚实的包围圈，将雪妮团团围住。雪妮全力一斩之下，居然没能将这些缠绕在一起的蛇墙斩断。
“我说过……留在这儿！”女子眼里金光闪烁，此时她的双手，已然化作数以千记手指粗细的细长黑蛇。
“给我破！”雪妮没有去理会女子的话，甚至没有回头，只是一个劲的挥舞着大剑，不断斩断着眼前翻滚缠绕着的黑蛇。
可无论她怎么砍，那层密集的蛇墙却并未因此而削弱。就算她全力一击将蛇墙砍出个透光的窟窿，但在下一秒，那断口的长蛇却又会迅速化作一滩蠕动的碎肉，再度被蛇墙吸收回去，过不了两秒，便又会形成一条新的长蛇了。
惊人的恢复力，这便是触手型觉醒者最令人恶心的地方了，尤其雪妮面对的这名觉醒者，显然还是觉醒者中顶尖的存在，那密集度和恢复速度，几乎都快比的上莉芙路了——当然，论范围，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与深渊级的莉芙路相提并论的，可问题是，现在雪妮所处的地方是在地底的密室中，女子的这点范围却足以轻易的将她封锁了。
看着密集如乱麻般的细蛇，雪妮的心里分外纠结，若是自己的感知能力还健全，那么这些蛇即便缠绕的再紧密，她也有信心找到薄弱环节继而突破。可问题是现在她的感知未能恢复，即便强行使用，在面对这么多散发着妖气的长蛇时，却也难以找到突破口。
毕竟她的感知模式太精细了，甚至精细到了一种极端的地步，如果不在脑海中构建出成像图，她的感知就是一团雾水，而一旦构建出成像图，那就会带来巨大的负担，这也正是她当初一口气展开全部感知，却被巨大的信息量反噬的元气大伤的原因。
“所以我最讨厌触手了！！”
雪妮抱怨着，手里的剑势却十分干脆的一转，侧过身便向着不远处走来的女子挥去。
转瞬间，一道高达三米的纤薄红光便贴着地面向女子射去。
嗖嗖
女子的反应也绝对不比雪妮慢。也许是她那‘锁定’的技能效果，她在雪妮侧身的一瞬间便分出了数百条蛇围在了身前。
这些蛇可不是那种用数量和恢复力来取胜的细长黑蛇了，而是更加粗大，从背部延伸出的胳膊粗细的银白色蟒蛇。看的出来，女子对自己的安全还是更加注重一些的。
雪妮的剑光斩在了那群银白色蟒蛇的头颈部，瞬间便切断了它们的身躯。可一只两只蟒蛇还好说，在剑光延伸出半米，斩断了二三十条蟒蛇后，那光便慢慢的稀释了，最终只将后边的五六条蟒蛇切开半截，然后就完全消散了。
“你的妖气外放模式吗？”女子收回了那几只被切开半截的银蛇，放在身前用脸颊摩擦，同时对雪妮说道：“攻击威力不错，可惜后劲不大足呢。”
女子一摆胳膊，她面前那一排蟒蛇便分泌出大量紫色液体，然后飞快的生出头颅、鳞片，只是片刻，那一圈防御墙便再次恢复如初。
雪妮提剑向前冲刺，极影的红光已经隐隐的在她的剑上闪烁。
可谁知……
嘭
就仿佛气球被吹炸了似的，一声轻响在不大的空间中生成。
可就是随着这一声轻响，雪妮的身体却在瞬间被震停，随即向后仰飞。
“太危险了。”女子轻笑：“如果距离远点，我还有信心用这些数量众多的蛇型触手阻挡你，但万一给你靠近，我还真的未必能挡得住呢。”
女子显然是回想起之前雪妮突然爆发出来的力量，以及那几颗被砍落的蛇头。
那四条巨蛇已经是她所能制造出来的最坚硬有力的分身了——毕竟她不是那种以身体强度著称的蛮力型觉醒者，莉芙路那种触手海战术才是她的前进目标——可就连那四条巨蛇也被雪妮斩落了，女子实在没有把握自己在被雪妮近身后还能游刃有余的防守并堵住雪妮不让她离开。
所以，不让雪妮近身，并依然保持这种源源不断的包围圈，才是她最好的策略。
至于为什么不干脆打倒或直接干掉雪妮……这也许是因为她也没有确实的把握能打赢雪妮的缘故吧？
又或者，其实她本来就没有要打赢的想法？
“咳。”面对突如起来的冲击，雪妮毫无防备的中招了，这并不是因为她的轻敌而导致的，事实上，她已经对女子的这种冲击波有了很深的忌惮。
她自以为摸清了女子的攻击方式，还以为女子的妖气冲击波是需要蓄力或者某些动作辅助才能发出的。
可事实上，雪妮在被冲击击中的时候，女子甚至连一点手部动作也没有。
“是什么击中了我？”雪妮在疑惑。
但下一秒，她却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威胁。
后面！
雪妮从地面弹起，大剑猛然向后一挥。
噗嗤
一颗三角形的尖细蛇头噗通落地。
一圈淡淡的光晕在它原本竖立的位置轻轻颤动，随即消散于无形。
这是……
冲击波？！
雪妮顿感一阵寒意冲上脊椎。
用蛇口发射的冲击波？
这意味着什么？
这里有多少条蛇？！
雪妮突然有种自己快要完蛋了的错觉。
但下一秒，她便反应了过来。
如果对方真的能用这么多蛇头同时发动冲击波，那么她还在这里跟自己扯皮干什么？干脆一招炮轰了自己得了。
但对方没有。这至少说明对方不可能无限制的发射冲击波。也许有同时发射的数量限制，也许只是某些蛇头能够发射冲击波。
但这样已经够麻烦了，毕竟自己完全无法捉摸对方会从哪个角落用哪颗蛇头发动冲击波。
一发冲击波也许只会让自己咳两声，但耐不住对方的数量多啊！乱拳都能打死老师傅呢，更何况这比拳头威力大的多的妖气冲击波了。
有些麻烦了。
嗡
大剑继续鸣响，雪妮的攻击还并未结束。
她动了，在脚蹬地的一瞬间从原地起步，左右脚交替，打着z字向前移动，也许高速的移动会让对方将冲击波射偏？
嘭
又一声轻响，雪妮再次落回了原地。
对方很明显是想把雪妮困在这个小圈子里，所以冲击波的威力保持的刚刚好，很轻易的把雪妮抛到那一大团蛇墙包裹的中心，而不会用力过度使得雪妮有机会借力跳出包围圈。
雪妮失算了。
“别想着用一些小技巧来晃过我的防线。”女子不屑的摆摆手：“好歹我也是最早几期的老前辈了，见过的战士何止百人，我战斗的经验至少是你的十倍。”
雪妮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天战斗总有种缩手缩脚放不开的感觉。从一开始跟那几条长蛇战斗，到现在进入这堆小蛇的包围圈，一直都有种奇怪的压迫感，让雪妮的招式无法得以舒展，无论是攻击效果还是攻击频率，相较以往都有所下降。
现在这样看来就很好解释了，对方可是实打实的活了百年的老字号觉醒者，走南闯北什么样的战士没见过，只要是玩剑的，她基本都有相应的应对方法，所以雪妮才会被她压制得出现有力使不出的状态。
相较之下，那个号称能打no.2的北地看门蜥蜴就逊色了几筹。也许因为男性更加强壮的原因，它们两者之间，觉醒体的力量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但眼前女子的经验明显远甩那只蜥蜴几条街，看门狗和旅人嘛，所见所闻的完全是不同的世界啊。
雪妮突然有种感觉——虽然是个狂信徒，但身为前辈，就应该是这么厚重有内涵啊！
那种愤世的蜥蜴和那些整天就知道仗着觉醒优势欺负后辈然后被后辈干掉的‘前辈’们，完全就是浪费了自己漫长的生命啊！
谁说觉醒后很难再前进哪怕一步的？这不是就是很好的例子了么？
哪怕身体无法变强，但战术和经验却足以让一个本身并不算太强的觉醒者逐渐提高半个档次啊。
稳了稳身子，雪妮再一次的发起了冲击。
这一回，她干脆不再做太多的花招，而是直接将妖气加持与双腿之上，让自己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最快的速度，试图超过对方的反应速度。
啪
雪妮像利剑一般飞射而出，虽然妖气感知不在，但她凭着经验却依然找出了对方防守最薄弱的位置，然后将大剑一横，向着那片稀疏的蛇颈扫去。
然而……
嘭
依然是毫无悬念的轻响，雪妮在靠近女子身前那片蛇墙的一刹那，便被重重的抛了回来，而在她眼前，一颗隐藏与众多蛇颈之中的蛇头缓缓合起了还冒着轻烟的口腔。
……
这绝对是给了我一枪吧？
雪妮又一次捂着腹部从地上爬起来，这依然是没多大威力的冲击，但那阵痛的累加却让雪妮不敢再贸然的上前突袭了。
“放弃吧，乖乖在这儿待着，也许过个一两个时辰，我就会心软放了你呢。”女子劝说着雪妮，她的嘴角挂着一抹自信的微笑。
“一两个时辰？看来你真的是不想我赶到圣都呢……”雪妮站在原地，露出思索的表情：“那么我问你，你的部下，在进攻圣都时，会杀人吗？”
女子沉默了，她垂下双臂，眼神有些落寞，然后缓缓点头：“会，虽然很抱歉，但战斗是免不了死亡的，虽说信仰已经没落，但在圣都，无论如何也会有剧烈的抵抗吧？”
女子又一次沉默了，也许是不想谈到死亡这个话题，她耸耸肩，用一堆长蛇将雪妮的视线遮挡住。
“是么……”雪妮叹了口气：“那还真是不幸，我还有同伴在圣都那儿养伤呢，万一那儿真的开战，我想她是不会袖手旁观的，而她的实力却……另外，虽然我不信教，但是在圣都却有一个令我敬佩的老人呢，他要是死了，我想教义才会真正的没落吧……所以，我也没办法乖乖在这儿陪你了。”
“那你想怎么做？”女子的声音从厚厚的蛇墙缝隙中传来。
“怎么做？”雪妮深吸了一口气，将大剑锵的一声插回了剑架，同时活动了一下五指，发出轻微的啪啪声。
“杀了你！”突兀的，仿佛整个地下空间内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一股令人心惊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铁器、鲜血的味道顿时充斥了女子的鼻腔，随之而来的，是雪妮冰冷到了极点的声音。
“杀了我？”女子突然笑了，虽然突如其来的气势让她十分不适，但她却自信，凭着她多年的经验，没什么事情会让她无法应付。
但这莫名的寒意却也让她多了几分恼火，因为修养的关系，她一直对雪妮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说话没有太冲，但也不会显得自己势弱，算是平等交际的常态吧。但她毕竟也是一个人，即便修养再好，在被莫名其妙的说出‘杀了你’这样的话时，也会因为感到被轻视而多少有些恼火。
她不悦了，语气带着些轻佻的回道：“你行么？”
雪妮并没有与她继续呛嘴，而是淡淡的问了一句：“我记得你说过，你是根据我的妖气，来用‘锁定’追踪我的对吧？”
“嗯哼，然后呢？”女子不明所以的应了一句。
“没有了，谢谢。”雪妮的语气平淡的出奇。
就在女子疑惑的时候，突然，雪妮的气息消失了。
就在刚刚那一刻，仿佛时空置换一般，在女子的感知中，雪妮的气息完完全全的消失了，就连刚刚那阵突入起来的血腥味和冷意也在一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就好像她的感官被瞬间掐断了一般，诡异异常。
随即，女子轻咬了一下下唇。
疼。
确定了，自己并没有像某些童话故事里的反派一样，在被正派砍了头以后还没反应过来，这也说明，在包围圈里——至少刚刚还在包围圈里——的那位no.1，并不是留了一招可以瞬间斩下自己头颅的超级剑术用作底牌。
莫非……她真的跑了？
联想到雪妮之前那古怪的步伐和突如其来的加速度，她顿时不自信了。
“刚刚说要杀了我是吸引注意力，而逃跑才是关键吗？”女子顿感可能性极大。
她有点想用双眼去确认一下雪妮的位置，但那一排排长蛇却在挡住雪妮视线的同时也挡住了她的视线，而她分身出的长蛇是没有视觉的，如若不然，那么多双眼睛的视觉信息不间断的传达到她的脑子里，她的脑袋早就得短路了。
虽然她很想散开蛇群，去看一看雪妮是否还在，但她的经验却告诉她，万一雪妮就等着她散开蛇群的一瞬间发动什么速度快、突破力强的攻击那就麻烦了——事实上，她不是没有吃过这方面的亏。
只是短短几秒，女子便做出了决定，她先散开了包围壁最内侧的蛇群，让它们向包围圈内蠕动，试图让它们作为感觉器官来探测包围圈内雪妮的东西。
嗡
一瞬间，女子突然又感觉到了那熟悉的妖气波动。
还在？
女子突然放心了，还在就好，万一让她跑掉了，那才是真的麻烦。
但随即，女子便奇怪了，刚刚是怎么回事，自己为什么突然感觉不到妖气的存在了呢？
可没等女子的思路理清，一道耀眼的红光便在她的包围圈内乍起。
一圈比平时更加巨大的妖气刃，将四面八方涌来的长蛇给一击斩成两段，而那道余威不减的气刃，更是猛烈的打击在了女子身前这一层厚实的包围壁上。
虽然那上百条银白色的蟒蛇如波动的海草般将剑气的力度给轻柔的卸掉，但在付出了五十余条蟒蛇折颈的代价后，那一圈红色的剑气才彻底消散。
比之前的威力还要大上一倍。
女子微微一惊。
保留了一倍的威力，原来她还是有私藏的。
女子不禁感叹道。
果然，历代能坐上no.1宝座的人，怎么样也会有些看家的本领吧。看来眼前这个还很稚嫩的后辈，擅长的就是这种速度快威力又狠的攻击了呢。
“也许再磨砺个三四年，这一剑就足以威胁到我的生命了吧？”女子心里感叹：“也许我该给她一个难忘的教训？挫挫后辈的锐气，在以后总是能给她们带来帮助的呢。”
可就在女子心生感叹之时，波动的蟒蛇却在不经意之间分开了一个不足半米的小口。
这是由于规律的波动造成的，如果可以收敛的话，其实是不会露出这样一个缝隙的，但这些长蛇刚刚被剑气余波冲击，女子还未能很好的将五十条长蛇都给稳当的控制好，这才无意识的露出了这样一个微小的漏洞。
“糟糕。”
女子暗叫不妙，但当她想要将这些蛇型重新排列整齐时，却郁闷的发现，短时间内要想操控好五十条蛇，确实是个不小的挑战。
人毕竟是有极限的，身为觉醒者的她也是，她不是莉芙路那种特殊构造，她能使用蛇型触手也只是因为她的觉醒体就是双臂都是蛇形的形态，但即便是她，在一口气释放出数以千计的小型蛇触手，以及百余条蟒蛇型触手后，也是难以将其完全控制好的，而那一瞬间出现的操控破绽，就是雪妮等待已久的机会了。
透过那条缝隙，女子明显的看见一手握着剑，一手捂着额头面露苦涩的雪妮，她并不知道雪妮为什么会面露苦涩，但她却很清楚的看到了，在那条缝隙出现后的一刹那，雪妮的身体便开始十分快速的左右晃动了起来。
雪妮在用双脚不断的踢踏地面产生位移，这在女子看来很是奇怪，因为雪妮现在的身体就像一根绷得笔直的火柴，除了两腿的动作外，整个身体呈现一种诡异的僵直。
她没有见过这种奇怪的状态，但按经验判断，这无非又是一种用来闪避攻击的步伐。
这可难不倒她，只要‘锁定’还能定位雪妮，那么即便雪妮的移动速度再快，她也能提前做好准备，因为即便是再小的动作，只要有攻击的意图，那么，就绝对会受到她的猛烈打击。
虽说现在短时间内控制不好那五十只蟒蛇做出防御布阵，但短时间内控制一两只发出冲击波还是可以的。
实在不行，本体也是能用冲击波的嘛。
她立刻定位了雪妮的妖气移动。
奇怪的是，雪妮没有任何的攻击意图……一点儿也没有。
她完全能感觉到，雪妮就在那儿不断的摇摆着，没有其他一丝一毫进攻或是逃离的意图，就好像她压根就没有这种想法一样。而只要有这种想法，就难免会做出一些出格的动作，那样的话，她绝对可以在第一时间便发现。
可就在此时，一副诡异的画面出现了。
雪妮的半边身子消失了。
毫无征兆，就仿佛嵌入墙壁的柜子一般，雪妮的身体硬生生的消失了一半。
紧接着，随着雪妮的一阵咬牙，她对雪妮的锁定，也彻底的跟丢了。
怎么回事？！
女子都快惊叫起来了。
虽然她是个信神者，但如此超乎常理的诡异事件却也是她难以理解的情况。
而在下一秒，雪妮的另半边身子，也在女子眼神的一片模糊之中消失了。
就好像融入水银的砂砾一样，一点波澜也没有激起。雪妮就这样消失了，在女子双眼的注视之下消失了，只留下后边充当背景的一片模糊蛇影。
嗡嗡
女子感觉眼前似乎在某一瞬间出现了重影，就连那些十米以外那些黝黑的细蛇似乎也变得模糊了许多。
是我眼花了吗？
女子突然有种眩晕的感觉。
踏
踏
踏
好像有什么东西缓缓接近的声音，女子本能的警觉了起来。
群蛇乱舞，防御壁瞬间收拢。
女子也许认为，雪妮的突然消失，也只不过是某种小伎俩，她现在肯定还躲在包围圈内那狭小的空间之中呢。
可是某种不安感却越来越向着自己逼近。
嗡
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影像在女子面前闪过，但她却感觉双眼一阵模糊，再度聚焦时却什么也没能发现。
嗡
突然，女子感觉到自己的面前有什么猛烈的集中了。
妖气！
是妖气，那股突然消失，一直没有出现的妖气！
女子的锁定再次发挥了作用，她终于又一次的定位到了雪妮的存在。
可这一次，似乎来不及回防了……
就连冲击波，也没必要释放了。
因为……女子定位到雪妮的那一瞬间，她便已经先一步的感受到了一阵如丝的冰凉。
似乎并没有多疼，完全没有想象中剑刃插入腹腔的疼痛，但那怪异的不适感却是实打实的。
“我可是，杀手啊……”
——癫狂的戾气与杀人狂又有何差异？真正的杀手，是能将自己的杀意，给完全隐藏于冷笑背后的人。
半秒后，鲜红飞舞。
“噗。”
鲜红的光芒瞬间绞碎了那并不具备防御能力的柔软腹腔，连带着，半边的胸腔、臀部以及腿部都被完全的撕碎。
那红光就像某种发狂的野兽一般，咆哮着将她左臂上的长蛇都给撕裂了，还将她宛如玩偶一般高高抛起。
失去了大半边的身子，女子右臂的群蛇顿时在难以维持，密集的蛇群瞬间恢复成细嫩的手臂。只不过，此时那手臂上早已血迹斑斑。
“咦？结束了吗……”高高的被抛在半空中，女子的头颅所看到的，是雪妮那淡漠的仿佛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眼神，以及雪妮手中那把沾满了紫色液体，却依然散发着淡淡红光的银白剑刃。
噗通
女子的头颅，连带着还算完整的脖颈，以及半边肺部和一条右臂落在了地上。
她还能说话，但是心跳已经停止了。
因为她的心脏已经没有了。
作为她妖气核心的心脏……已经在雪妮那杂乱的极影乱舞之中化作了碎片。
就算她是防御型，此时也无法恢复碎裂成那么多残片的心脏了。
她要死了呢，虽然这死亡来的如此突然，以至于她的大脑还很清醒，妖气也没有完全消散。
“你是……怎么做到的？”就着半边还能勉强喘息的肺部，女子浅笑着问道。
“……”雪妮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而是在原地站了几秒，似乎在平复着某种状态。
五秒后，雪妮用手轻抚额头，低声道：“绝对妖气掌握、鬼步、极影，加上……视觉盲点……”
“绝对妖气掌控和视觉盲点？那是什么？”女子看上去不像是要死了的样子，至少她还能很有好奇心的问问题，虽然她那比常人少了至少四分之三的身体看上去绝对不怎么好。
“前者是我的妖气特性，后者则是……在密集物体不断蠕动的背景下，通过高速运动来使得人眼瞬间过度疲劳，从而产生模糊和重影，如果运气好，还能产生‘消失’的效果，效果程度因人而异，但从我钻出那条细缝，而你却似乎丝毫反应也没有的情况来看，这一招对你似乎是十二分的有效。”
“欸，是吗……我是输在概率这种奇怪的东西上面了吗？”
女子又笑了笑，随即轻轻的合上了眼睛：“真是奇怪的作战方式，在我的人生中还是第一次遇见呢……厉害呀。”
“谬赞了。”雪妮微微点头，算是回应，然后她也不再理会这女子，而是转身，踩着那一地肉末和血浆，飞快的从大门处钻了出去。
“隐匿的手法……漂亮呢。”
雪妮走后，女子低声的称赞了一声。
随后，她轻轻的伸出右手，动作很迟缓，也很轻柔。
她按上了背后的墙壁。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雪妮将她抛到的地方，正是这座大殿中，唯一一座双子女神雕像的脚下。
女神的形象被铭刻于王座后的墙壁上，女子之前跪拜的便是她们。
而现在女子也亲自来到了她们的脚下，算是真正的匍匐聆听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女子的脸上突然挂上了一丝丝名为幸福的色彩，她呢喃道：“还记得，那个时候……大家都很开心呢，无论是庆典、还是庙会，亦或是在集市上买卖交易，大家的脸上都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呢……那便是，当时的教会为大家带来的快乐啊。”
若是还能再见到一次，那便是……我的幸福了呢。
女子看着被烛火照耀，仿佛散发出淡淡光芒的女神像，轻声笑道：“抱歉了呢，神明大人……也许我的做法太过偏激，但是……您们会原谅我的吧？”
女子的右手开始有些颤抖了，毕竟她已经失去了大半的身子，重要的器官都被粉碎了，失去了核心，她也无法进行恢复，现在的动作也只是靠着残存的妖气强行支撑着肢体来完成的——这是她最擅长的招式之一了。
突然，女子的身体一颤，那原本快要摸到女神雕像的手猛地停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女子突然喃喃自语了起来。
“手上……都是血……肮脏的血……”女子看着那缓缓从指缝中溢出的紫色血浆，仰面的眼角迅速的堆积起泪水。
“到最后……果然……我还是没资格……去触碰您们呢……”
带着污浊的手掌按上了双眼，女子的脸颊泪水和着血水流下，无声的落在白玉高台上。
咣……
金色的门扉，被微弱的力气推开了。
在雪妮离开五分钟后，一个虚弱的人影，走进了这间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中。
“主……主上大人。”
就在女子即将失去意识的刹那，染着鲜血的手腕，缓缓揽住了她的脖颈。
“唔……”女子低声**。
艰难的睁开双眼，看到的，是身着残破女仆装的美貌女仆。
“放……放开我。”女子虚弱的开口，她的伤势，基本已经没有恢复的希望了，而此时眼前的女仆，身上同样也是残破不堪的，她不想让自己成为部下的累赘，这不仅是一份骄傲，也是一种另类的关怀。
“不……不放。”女仆出乎预料的一反常态，她并没如同平时那样，忠实的听从女子的话，而是含着泪抱着女子那残破的躯体，一步一滴血的朝着台下走去，朝着那就在不远处的黄金大门走去。
“你干嘛……放……放开……啊。”女子想要挣扎，但是失去了供血器官，也失去了妖气供应的她却是毫无力气，原本可以轻易推开的中位觉醒者女仆，也能牢牢地将她束缚住。
“主上……不要动……我带您……带您出去。”女仆含着泪啜泣着，这是她第一次违反自家主人的命令，也许也会是最后一次了，但她不愿意这是最后一次，所以她就算拼着以后被处罚的下场，也要将自家主人带离这里。
“我的……我的目标已经达到了……我不需要……离开……放……”女子在做最后的挣扎。
“不要！”女仆头一次的对自己主人大吼。
女子愣住了。
女仆自己也愣住了。
两人相视半秒后，失落的表情同时好转了几分。
“您是主上……而我是您的女仆，按理说，我是不该反驳您的……可……可是……”
“没有可是……你……”
女仆犹豫了两秒，咬着牙，低声道：“是的，没有可是，平时……咳……你比我强，所以我服从你，但现在……你都成这样了……我、我为什么还要听你的呢？”
女仆突然笑了笑，将女子那残缺的半边身子搂得更紧了些。
“现在，我要带你出去，你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呢……主上大人。”
“还请您，原谅我的这次任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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