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元婴成,敬茶事
惬意的日子如白驹过隙，古朴而恢宏的万剑宗，迎来了它漫长生命历程里的又一个年头。
本是夜夜雪满，这一个清晨，却放了回晴。浩日悬空，伞盖当头，一抹温润，消融了几分深绪。
神剑峰的山道上挂满了黑幡，伴着冬日里清晨的凉风习习，烟云缭绕的峰顶隐约传来铜鼓吟鸣，牵动了不少万剑宗弟子的心。
老酒鬼推开老屋的房门，见盘坐于院中的少年还未睁眼，当下扭头望向了隔崖相望的峭壁。
山道上的人影多入溃穴之蚁，在老酒鬼看来有些可笑。
这黑幡招摇，是万剑宗之祸。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挂黑幡昭示着问剑会的开始。
也是为了宽慰自己起个文绉绉的名字，说白了还不是大家有矛盾，得靠拳头大小来解决？折损的都是自家兄弟，还跑去当个热闹看，简直是笑话。
老酒鬼不乐意归不乐意，去还是得去的。
难得捋顺了胡子，还认认真真的抹了把脸，看着是邋遢了些，这枯瘦的双手背着，嶙峋的肩膀抖抖，还真闹出来那么些韵味。
得！这衣服再换一件便好了。
顺手扯一把破旧的袄子，挂着金灿灿的令牌绕过打坐的洛风往前堂去了。
老酒鬼走后的小院格外安静，院旁老树的叶子老早就掉了个精光。也是枯枝太脆，冷风一吹也跟着洒落一地，凑起了这热闹。
日子数着就那么晃过去，之所以耐得住这性子，还是腹中百戎剑满、气感充沛、神魂盈盈的结果。
讲的清楚些，就是快要突破了。
凝聚法相的时候，就把聚集在腹丹之中的神魂唤醒过一次，如今欲碎金丹而成婴，洛风也算有了些经验，动起手来不至于毫无头绪。
到底是突破一个境界，不同于金丹的凝聚，错过婴基便完成筑基的洛风，在成婴一事上必须格外的小心谨慎，因为金丹已经被炼制成百戎剑了。
九剑仙卷上有详细记载成婴的方法，方法和普通的碎丹成婴截然不同，只不过其本质还是没有太大区别的。
聚丹之时，曾纳精气神，精气二者凝炼金丹，神魂如卵蛰伏其中。
待金丹圆润、气能饱满，就如同孕育已久的胚胎一样，会从金丹之中诞生。
洛风的金丹无法碎裂，铸好的百戎剑与他同根同源，只有如同上次凝聚法相时一般，把潜伏在百戎剑内的神魂凝聚成婴，引导到百戎剑外。
只不过这次，就不能让它再回去了。
周身摆放的阵盘是洛风自己制作的，阵法不算太大，只不过是个简单的聚灵阵而已，主要灵气来源，还是靠着吸收灵石。
突破的方法轻车熟路，欠缺的只是积累和沉淀，这一坐就是二十八天没有动静，但他的体内正悄无声息的发生着变化。
觉醒过后的百戎剑更加耀眼，安静的在洛风腹中悬浮，这些日子吸收的灵气，也被这胃大的怪物吞去不少，真正用来引导神魂的所剩不多。
好在不比上次，只张嘴不干活，百戎剑的形态随着灵气的积累愈发完整，剑身的变化也更加独特显眼。
萦绕剑身的光点消失不见，反而是清晰可见的道纹，在百戎剑四周浮动，荡漾的波光随着洛风吐纳的动作，如鱼鳞般层叠，煞是好看。
百戎剑四周的道纹还是晦涩难懂，但洛风每看一眼，都能感受到那种浩瀚无际、博大精深的意蕴。
这些东西用肉眼无法识别，他只能勉强运转神基去观察，也从中印证了不少其他道纹。
神魂的引导随着洛风戒指中灵石的减少愈发强烈，从百戎剑剑身各处，零散的神魂激荡着道道流光，如落星坠陨从其中喷发出来。
白色的流光在洛风体内四处窜动，被翻涌的灵气往一个地方赶去，最终慢慢凝聚成一道模糊的胎影。
婴成之时，只有小院四周的树枝随风摇曳，洛风这一次的突破竟是风轻云淡的完成了。
缓缓睁开双眼，见老酒鬼正背着手站在自己跟前，洛风的身子还有些僵硬，刚打算慢慢展开活动，这一看老酒鬼，目光就再也挪不开了。
你还真别说！
老酒鬼一本正经的打扮起来，倒也有一番韵味，不过落到洛风眼里，就成了一股脑的滑稽，没有第二个形容词能够并用。
反正他是笑了，在看到这幅模样的老酒鬼之后。
“你可是准备好了？”除了着装，老酒鬼的性格也跟着变了，那慵懒邋遢的样子不再，就连说话也是循规蹈矩的，总是有些底蕴才会如此。
“没有！”洛风摇了摇头，“我的剑呢？”
……
神剑峰和铁剑峰隔崖相望，说起来路程不算远，可一步步的走过去也要花些时间。
神剑的山路洛风是走过的，开山大试的时候就在那儿帮了上官飞鸿一把，上次走的是林中小道，今天走的是当日被剑途覆盖的山道。
山道两侧的黑幡惹眼，听老酒鬼说，问剑之时这黑幡代表着战意，作激励之用。
私人恩怨能上升到问剑层次的，要么是宗门大能，要么是天赋异禀的弟子，洛风和马如虎的约战走到这个地步，还是老酒鬼一怒之下受激而约，马封刀背后运筹推波助澜簇成的。
否则万剑宗北域第一大宗门，有几个人没事放下修炼，跑到神剑峰绝剑顶，来看两个元婴期弟子打架？
过家家还差不多！
万剑宗的长老们大多这样想，但老一辈的怪物们听说老酒鬼要来，都跟着出来叙叙旧，手底下的徒子徒孙们，也就跟着一柄出来了。
故地重游，洛风的心境是不一样的。
当年顶多算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剑童，而今已是一名真正的剑修。
绝剑顶的平台上，十八根琉璃玉柱一如既往的耸立在那里，烙印期间的各色雕纹，形如游龙腾空，细看之下发现，分明是手法极其高明的道纹。
随老酒鬼走进演武场，周围的席上已经坐满了万剑宗弟子，一方高台位于东侧，只有十把椅子摆在那里，其中九把已经坐上了人。
老酒鬼的目光在他们脸上划过，冲着洛风招了招手，轻道了句：“随我来。”
便腾空而起，卷起周身云烟而行，落到了高台之上。
老酒鬼身后的洛风则踏步而起，腾空翻跃，稳妥的落到了老酒鬼身后。
“哈哈哈……无师兄！久违了！”
十把太师椅成一字排开，最右边的一把坐着一位光头老者，体态浑圆、面相憨实，嘴角也挂着一抹笑意。
洛风也曾见过，就是在那剑坟之中，寻找百戎剑的万剑宗长老之一，唤那老妪叫做师姑。
老酒鬼点点头，抬手意示光头老者稍安勿躁。
按照规矩，带门下晚辈来见长辈，需要依辈分问候，不可逾越。
十把交易左侧五把坐满，右侧只坐了四把，空出的一把靠在里侧，是右尊位，老酒鬼挥摆着袖袍，一屁股落了下去，指着左尊位上那名白发苍苍闭目养神的老者说：“这是万剑宗大长老无尘，你得唤一声……师伯！”
老酒鬼的话音刚落，四周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围了上来。
介绍本不是什么大事，可这犹豫片刻后冒出来的一句师伯，就值得众人斟酌了。
“见过师伯。”洛风恭敬的行过礼，从一旁侍奉诸位长老的弟子盘中接过茶盏献上。
“洛风是吧？”老者笑道，“一表人才，却我万剑宗之福。”
顺手接过洛风递来的茶盏轻抿一口，点头算是认可了洛风的身份。
接着老酒鬼又指了指左侧第二位：“这是暗剑峰大长老，你五师叔木炼锋。”
“见过木师叔！”洛风再次行礼，把手中的茶盏递了过去。
木炼风的话倒不是很多，只是接过茶盏略品，点头算作应下了。
老酒鬼把在座九人一一为洛风介绍，洛风也按照规矩一一敬茶，敬到左侧最后一位的时候，看见了马封刀一脸鄙夷的表情。
“请马师叔喝茶！”洛风未得到回应也不急不躁，再次躬身将手中的茶盏递了上去。
马封刀身后站着两名相貌相似的少年，左侧的当是马如虎，三年不见这小子倒是长得俊朗了不少，也许真是神剑峰水土养人的关系，白白嫩嫩的像个妞儿。
马封刀不接，洛风就那么举着，他一点也不着急。
只可惜好端端的一场戏，洛风不着急倒是有人着急，站在马如虎身旁的马如龙倒是急了起来。
“哼！”他冷笑一声，似乎有些后悔当初在剑坟没对洛风下手，语气中带着鄙夷的味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给家祖敬酒。”
“啪！”
马封刀翻身一个巴掌抽在了他脸上，马如龙一脸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眼神中充满了不理解的疑惑。
“爷……”
“怎么说话的？”马封刀气得胡子直抖，“目无尊长的东西！”
“好端端的，这怎么动怒了呢？”老酒鬼忍不住大笑起来，“马师弟动手可要轻点，你们马家就这么两根独苗，打出什么问题来可就不好了！”
“无天老鬼！你这是幸灾乐祸？”
“我就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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