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大地之子菲尔

　　光焰散尽，一只背生六支膜翼，拥有三双臂膀，高达数丈的大恶魔被炸成了血葫芦。恶魔形态是魔族种族技能，靠着这招格鲁尔才勉强保住了性命。浑身浴血的大恶魔被闻声赶来的卫兵围住了，他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楚，因为真正的肇事者极有可能已被炸成飞灰了。因为找不到肇事者和适当的借口，魔族格鲁尔被抓了起来，投进了牢房。不提这位倒霉的魔族,在黑暗位面里，小白龙丽贝卡得意洋洋，婉衡犹自惊魂未定，若不是丽贝卡用龙魂把婉衡硬拉了进来，婉衡此刻就真的要变成大鬼头子了。

　　丽贝卡骄傲的翘起鼻子：“怎么样？大姐姐我照着你了吧？还不快点感谢我！”

　　婉衡长吁短叹的说：“谢谢你了，丽贝卡大姐姐。哥特尔这究竟是什么烂魔法？吓死我了！”

　　丽贝卡说：“你早些向人家伟大的丽贝卡请教不就好了？这叫核融晶术，你想用核融晶术，只靠投映出来的‘序’是不行的，你又不是太一龙。”

　　又一次听到太一龙的名号，婉衡好奇的问丽贝卡：“太一龙究竟是什么家伙，好多事情都跟她有关，她是‘披着麻袋片的小贼’吗？”

　　“就是她，”丽贝卡说：“她是你们人类的牧者，六阶精灵兽，九龙使中的太一龙，所以你们叫她祖灵太一。”

　　“核融晶术是她发明的吗？”婉衡想当然的问。

　　“才不是呢，”丽贝卡解释说：“大姐姐我先给你讲讲三界六域的起源，你知道这个界系为什么叫龙之界系吗？因为界系里绝大多数的世界都是龙创造的，除了龙创造的世界还有少数的精灵创造的世界。界系里的力量七成属于龙族，三成属于精灵族，多者为尊，所以才叫龙之界系。”

　　婉衡问：“那我们人类呢？”

　　丽贝卡说：“你们人类是三阶的精灵兽，也属于精灵部族。小仙子和引梦蛇是四阶的精灵兽，比你们高一阶，你也不用羡慕它们。没关系的，虽然你出身卑微，大姐姐我不歧视你们，只要你们继续加倍的努力，过不上一千年，你们也能升到第四阶了。”

　　婉衡想到人类居然比不上引梦蛇，有气无力地说：“哦，好啊，然后呢？”

　　丽贝卡笑嘻嘻的打探婉衡，她说人类比不上小仙子和引梦蛇，婉衡居然没有反唇相讥，白龙先知深感孺子可教也。

　　丽贝卡讲述道：“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是精灵创造的，五万一千四百二十九年前一只名为希罗的精灵兽从五阶晋升到了六阶，六阶精灵兽具有了龙的一些属性，在精灵部族里被称为九龙使。希罗在九龙使中封号太一，所以叫太一龙。太一龙借助精灵界的力量创造了一个新的世界，就是原魔界。两万五千九百零八年前，皇龙贝尔塔纳斯也借助精灵界的力量创造了另一个新的世界，就是幻灵界。除了原魔界和幻灵界，还有六个世界在诞生的过程中转化成了次元界，次元界被称为域，这便是三界六域的由来。”

　　“精灵界、幻灵界和原魔界系出同源，所以三个世界的本质是一样的，但是世界里的元素却并不相同。精灵界里的四种元素，水与火，风与土，两两制约，四象平衡，因为创造精灵界的是一位追求和谐的精灵。幻灵界里的元素和精灵界一模一样，因为创造幻灵界的是一条慵懒又害怕麻烦的龙。原魔界里的元素，三色魔元每一种单看起来都极像世界的本原‘光’，却又都不是‘光’。异种的魔元一旦相遇就会在爆炸中泯灭，为了不让它们相遇，太一龙又创造出了‘序’。原魔界里三元并立，彼此却不容纳，‘序’一旦失控，整个原魔界就会变成一颗巨大无比的炸弹，因为创造原魔界的是一只又贪婪又疯狂的妖精野兽。”

　　婉衡表态说：“她也太疯狂了，太一龙为什么要创造出一个如此可怕的世界呢？”

　　丽贝卡纠正说：“可不是一个哦，太一龙称创造世界为‘糊泥巴’，她的原魔界里有一个新的界系之核，在界系之核的外面有十三个世界和五个虚世界，这十八个世界加上界系之核，共称原魔界。原魔界完全成长后，会变成一个浩渺无边，又极端不稳定的魔之界系，人家丽贝卡好想亲眼见到魔之界系大功告成的日子。”

　　婉衡震惊的说：“我的天啊，我还抱过她呢，原来她是这么了不得的一只贼呀？那也太可怕了，没有人能阻止她吗？对了蠹蛊先生也是九龙使，他为什么不阻止太一龙呢？”

　　丽贝卡说：“嘿嘿，你听说过狼和狈吗？”

　　婉衡心想，敢情太一龙和至高龙是一伙的呀，他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

　　说来说去，终于说回了初衷。丽贝卡告诉婉衡，没有纯正的‘序’就没法使用核融晶术，而纯正的‘序’只有原魔界才有。不去原魔界想要获得纯正的‘序’有两个途径，其一是挖来魔族的心脏——魔核，魔核通常会容纳很多‘序’；另一种方法就是黑暗魔法的造诣超过太一龙，那样就可以直接用黑暗魔法创造出‘序’。婉衡想了想，她与真正的核融晶术估计没有缘分了。

　　话虽如此，婉衡还是不死心，她找到了马瑟夫·阿尔瓦子爵。马瑟夫·阿尔瓦子爵是明彩在南大陆上层社会里安插的耳目，他也像婉衡一样独自行动，并没有跟着忧忧乐园号一起出发。

　　马瑟夫·阿尔瓦子爵沉吟着说：“搭救一位魔族不容易，不过要得到他被没收的东西却非常方便，我只要和亚伦说一声，就说我对奇异品感兴趣，他肯定能帮我想出办法。”

　　婉衡说：“他虽然是魔族，可他在望海城遵纪守法没什么错处，又是我惹的祸，怎么说也不能害了人家还图谋他的财物。你多出出力，帮我把他赎出来吧。”

　　马瑟夫·阿尔瓦子爵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两天以后，倒霉的魔族格鲁尔被放了出来，他本来是六翼天魔，出来的时候却成了半残的断腿地魔。婉衡觉得过意不去，她问格鲁尔有没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格鲁尔瞪着碧绿的眼睛，只说要到痴肠堡去投奔他亲爱的兄弟。婉衡租来了一辆马车，把格鲁尔安置在马车里，驾驶着马车出发了。出了望海城没有多远，婉衡的马车却被一大群佣兵围住了，他们自称是狩魔猎人，要为民除害，婉衡却知道他们只是想抢劫。

　　可惜这些人看上的不仅仅是财物，也包括婉衡，一个佣兵粗鲁抓住了婉衡的胳膊，伸手就撕扯婉衡的衣裳。婉衡见势不妙，好在死灵帝君此时也不白给，她立刻用冰封术把抓住她的人冻成了雪人。一场恶战开始了，婉衡只是二级的魔法师，根本敌不过这些如狼似虎的凶徒。魔族格鲁尔化身出恶魔形态，他的腿和翅膀虽然被打断了，发起狠来一般的人类却远不是他的对手。不过格鲁尔伤势太重，仅仅过了片刻，他的恶魔外形就开始崩裂，大块的碎肉和蓝艳的鲜血不断溅落，围攻婉衡他们的那些人都是老江湖，他们知道格鲁尔挺不了多久，于是并不靠近，只是在外围游斗。

　　“丽贝卡！你有办法吗？”婉衡大声喊。

　　丽贝卡说：“人家当然没办法，人家才一级。”

　　婉衡说：“你把我们拽进去。”

　　丽贝卡说：“不行啊，人家拽不动大恶魔。再说，你的心扉是虚界，他进来直接就死了。”

　　婉衡叹了一口气，这条小白龙果然没有用。此时，魔族格鲁尔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他大声地狂嚎着，他的身体不断的崩碎，而他的膜翼却复原了。魔族格鲁尔猛然间抓起婉衡，撞开一群匪徒，向东北飞掠而去。飞过原野，飞过穗菱河，格鲁尔向没头的苍蝇一样撞进了寒鸦山，随后他在山岭间翻落下来，他死掉了。

　　婉衡流了许多泪，这是第二个因她而死的人，虽然他不是人类，而是魔族。

　　“丽贝卡，”婉衡说：“接受我的意志，人会变成邪灵；接受我的血液，人会变成吸血鬼；接受我的魔力，人会变成幽魂。我现在没有足够的魔力，我的意志也不强，如果魔族接受了我的血，会怎么样？”

　　丽贝卡说：“大概会变成魔鬼，人家瞎猜的。”

　　婉衡抽出凝月蔷薇，划破手指，把殷红的血一滴一滴的滴进格鲁尔的嘴里，格鲁尔躺着一动不动，创造者的血对魔族没有效果。格鲁尔的身体开始慢慢的融化，一个时辰之后，便只余下了一颗苍蓝色的魔核永远的长眠在远离他的家乡异域的山岭之中。

　　婉衡迤逦着坚持走到了痴肠堡，她生病了。婉衡给明彩写了一封信，说明了自己的情况，然后她就在痴肠堡的绯梅酒馆里住了下来。明彩没有回信，过了两天，却是大地之子的龙语者菲尔乘着凌霄飞车赶了过来。菲尔见到婉衡的时候，婉衡病得十分衰弱，甚至到了站立不稳的地步。婉衡见到菲尔，情不自禁的哭了起来，她这一哭却把龙语者菲尔弄得不知所措，菲尔安慰了婉衡几句，落荒而逃的跑出去帮婉衡买药。其实婉衡得的是心病，药根本没有用处。

　　“菲尔，你带我去延山城。”婉衡坚持说：“我有些事情想要当面问一问至高龙。”

　　菲尔不肯，因为婉衡现在根本不适合上路，不过他却犟不过婉衡。因为婉衡乘不了飞车，菲尔只好买来了四匹马和一辆六个轮子的长马车。菲尔驾车，婉衡躺在马车里，马车沿着鸿蒙古道缓缓南行。从痴肠堡到延山城本来只有两天的路程，可是陆路已经被惊凤角的白龙氏族完全封锁了。

　　白龙氏族大约有二十万族人，他们的血脉中有龙的血统，举族皆能战，是谁也不愿意惹的硬骨头。许多年来人龙大陆上风起云涌，白龙氏族却任凭风浪起，一直稳稳的盘踞在南大陆西南端的惊风角。不料，惊风角的白龙先知居然被杀害了，白龙氏族的族长佩恩带领着飚风狂战士追赶杀害白龙先知的凶徒，凶徒逃进了延山城，飚风狂战士就将延山城团团围住，延山城里的瀚寒王子坚守不出，双方仍在僵持。

　　沿古道南下的菲尔和婉衡很快就遇到了白龙氏族的飚风狂战士，他们比普通人高壮许多，肌肉虬起，肤如铁铜，大都用一柄巨斧当做武器，除了强悍的身体飚风狂战士们精通风系魔法，他们是南大陆罕有魔武士。一队飚风狂战士包围了菲尔和婉衡的马车。

　　婉衡吃力的说：“我是丽贝卡先知的朋友，我要去白龙洞祭奠她。”

　　飚风狂战士们两眼喷火，一个头领问：“你知道白龙先知的生日吗？说得出来我们就相信你。”

　　婉衡愣了一下，便想出了答案：“丽贝卡先知降生在白龙飞舞元年元月元日。”

　　飚风狂战士们对婉衡的回答很满意，他们搬来一块大石头，狂战士的首领摇摇手臂，要跟婉衡掰手腕，婉衡赢得了他，他们便放婉衡过去。

　　婉衡说：“我是女孩子，再说我是丽贝卡先知的朋友，你们不是已经相信我了吗？”

　　狂战士的首领说：“白龙先知的朋友不可能掰不过我，你赢了我，我才相信你。”

　　婉衡耍赖说：“我本来一定可以赢了你！我听到丽贝卡先知的死讯，太悲伤了，所以生了病。你要是愿意胜之不武，我也没办法了。”

　　狂战士的首领瞧了瞧婉衡的脸色，婉衡看起来一脸憔悴，狂战士的首领只道她说的不是假话，挠挠头，放婉衡过去了，他却拦住了菲尔：“你也是白龙先知的朋友吗？”

　　菲尔顺着婉衡的话说：“我也要去白龙洞祭奠我的朋友，丽贝卡先知降生在白龙飞舞元年元月元日。”

　　狂战士的首领指了指搬来的巨石，菲尔上前握住狂战士的首领的巨手，两人大喝一声，开始较力。狂战士的首领大笑着输了，因为菲尔对自己用了巨力结界，还召唤出“痒痒虫”暗算对手。

　　狂战士的首领说：“你们不是小先知的朋友，小先知自谦是‘白龙废物’，她的朋友却不会这么叫她。你们有点本事，你们一路上闯得过去，佩恩大哥当然愿意见你们。大家伙让开路，让他们过去！”

　　飚风狂战士们让开了路，菲尔和婉衡面带羞愧的上了马车，马车跑出去了十多里。

　　婉衡才自嘲的说：“我还以为他们好骗呢，果然是一家人，全都跟丽贝卡一个样子。”

　　菲尔好奇的问：“婉衡小姐，您见过白龙先知？听说她是预言魔法的大宗师，想不到医者却不能自医了。”

　　婉衡叹息着说：“龙无生无死，她只不过是睡熟了。她预言我会在三年以后出生，你说可不可笑？不过我知道，她预言的不是我降生的日子，而是我的死期，太一历五一四三三年三月三日凌晨三时三分，连时间都说得这样确切，我恐怕在劫难逃了。”

　　菲尔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婉衡，只好劝她说预言术都是假的，不可信。婉衡苦笑，于是不在说话了。再碰见飚风狂战士们，菲尔和他们的头领直接单挑，他们一路闯关，越接近延山城，守路的飚风狂战士也越厉害，不过他们都不是菲尔的对手，到了延山城的城门，城门大开，城里和城外的人们往来自由，飚风狂战士们正在和统天飞龙军的精骑比赛对歌，双方你出一人，我出一人，看谁更能唱，输了的罚烈酒一碗，赢了的奖美酒三杯。

　　婉衡和菲尔要进城居然没人拦截，他们在延山城找到了瀚寒王子的府邸，婉衡取出紫金腰牌报名说：“我是十二公主婉衡，让红缸出来见我。”

　　给瀚寒王子守门的却是在天梁山与婉衡过有一面之缘的大嗓门拉里德，拉里德说：“公主殿下，抱歉了！瀚寒殿下和他的表弟到万帆城去了，他们要和某些人算一笔总账。咦，我怎么觉得你挺眼熟？”

　　婉衡心想，能不眼熟吗？她连忙拽了拽菲尔的衣角。

　　菲尔会意说：“混账东西，你怎么可能认得公主殿下，无礼！”

　　拉里德瞥了菲尔一眼，不满的说：“瞧不起我拉倒。走，走，走！我不认得你们，管你们是什么人，瀚寒王子不在，有俺拉里德守门，谁也甭想进去！”

　　婉衡趁机上了马车，菲尔驾车离开了王子的府邸。延山城已是地处边陲，城池很小，城里只有几千户人家，连个像样的住所也找不到。然而这样的地方民风却纯朴，菲尔找了一家富户，跟户主商量了一下，户主便腾出了一间房子借给菲尔和婉衡住。

　　婉衡对菲尔说：“菲尔先生，你能联系上夏小恬吗？她也是大地之子。”

　　菲尔说：“我知道她，您找她有事吗？她应该已经回到登龙峰了。

　　婉衡说：“她还在这儿，我想见见她，麻烦你通知她一声，让她来找我。”

　　菲尔答应着召唤出了“传音草”，婉衡对着传音草把她要跟夏小恬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菲尔在地面上画出一个结界，把传音草放在结界里，传音草生根发芽，绽开花朵，结出果实。传音草的果实金灿灿的，透出馨郁的香气，飞快地钻进土地里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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