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 七世之约
延山城的围城还在继续，这些天始终也没有收到夏小恬的回信，却有许多人在婉衡和菲尔暂时住处旁不间断的探查。菲尔是大地之子的龙语者，侦测和藏匿是他最拿手的本领，可是碍于婉衡的病情，他们却只能在别人的重重监视之中暂居下来。菲尔与婉衡此时还不相熟，对于菲尔来说婉衡是一个充满神秘的女孩子，她是维多克王室的公主，又是死灵帝君和璀璨之子。大地之子和维多克王国是敌对的关系，十几年前由于阿莫芙季卡娜的原因，奥西多王恨透了所有的龙，维多克王国在南大陆血腥的清洗具有龙族血脉的人类。大地之子推崇龙的力量，立刻就与维多克王国起了冲突，维多克王室的魔导师们在登龙峰吃了大亏，直到最近的西海亡灵事件，出于对亡灵共同的恐惧，维多克王国和大地之子才勉强的通过谈判终止了旷日持久的战争。
菲尔注视着婉衡，这个女孩子就是传说中的死灵帝君吗？虽然病得很重，她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显得有些零乱；她的双颊晕红明艳好像旭日伴着彩霞；她裸露的手臂处肌光皎皎莹润丰泽；她恬静精致的容貌和姣好的身材，全都一无瑕疵可寻。菲尔的心中怦然一动，有一些东西它总是姗姗的来迟，它突如其来的时候，却又让人觉得可叹可笑了。菲尔也在发笑，不知不觉间又长叹了一口气，紧跟着他的眼前一花，精灵使小仙子文迪摇动着翅膀，摆出一幅怪异的表情，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菲尔。
文迪能歌善舞，她是善良又调皮的小仙子，也菲尔的守护精灵。文迪是灵体的精灵兽，她与菲尔签订了同魂契约，通过逆向召唤术“七窍灵心”居住在菲尔的意识里。菲尔的每一个心思都逃不过她纯澈的眼神。若论年龄，菲尔今年二十四岁，文迪的年纪完全可以成为菲尔的祖母。可是文迪却还只是幼年的精灵族，她感受到菲尔的心绪忽而甜蜜，忽而酸涩，竟如同跌入了漩流中一般，文迪却是一百二十个全然不解。
“你生病了吗？”文迪伸出小手摸着菲尔的额头。
菲尔有些慌乱，他含糊的想要蒙混过去，可惜欺骗的言语对精灵使并不管用。小仙子文迪冲着菲尔拌起鬼脸，然后便不客气地向菲尔讨要了一颗甘露果，她捧着甘露果坐在菲尔的肩膀上，小仙子并不依赖食物，她们却需要从草木和果实中吸取灵气。
“你是精灵吗？”文迪睁大了眼睛对婉衡说：“你的气味不像人类，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婉衡。”婉衡耐心的说，虽然她已经自我介绍过好多次了。
“昨晚，引梦蛇来找你了。”文迪说：“你喜欢引梦蛇吗？它们好像要捣乱你的梦境，我把它们赶跑了。”
引梦蛇曾经来过？婉衡伸出手，让文迪落在她的手上：“谢谢你，文迪。引梦蛇算是我的小伙伴，下一次你可以放它们进来。”
文迪点头答应了，她在婉衡的身上嗅了嗅，婉衡的身上藏着好多宝贝，尤其是她还有一块灵力四溢的创世石，创世石的灵力让小仙子文迪非常眼馋。
“我给你唱歌，让我坐在你身边好吗？”文迪央求，不待婉衡答应，小仙子便开口唱道：“你又将迷蒙的春辉洒满这幽谷丛林，你终于将我的灵魂完全地解脱消溶；你将抚慰的目光照临我的园庭，就象友人的青眼关注我的命运。我的心感觉着乐时与忧时的回响，我在苦与乐之间寂寞孤独地倘佯。流吧，流吧，心底的河！我再不会有欢愉，嬉戏、亲吻、忠诚，一切都已然逝去。可我曾一度占有那无比珍贵的至宝！我现在痛苦烦恼，就因为再不能忘记！喧响吧，流下山涧，别休止，莫停息，和着我的歌，发出琮琮的鸣声。不论是在冬夜里汹涌地泛滥激涨，还是在阳春时节迂回地流进花畦。幸福啊，谁能离去尘世而无所怨恨，谁能拥有一位知己，和他共同分享那人所不知的、人所不解的乐趣，做长夜的漫游，在胸中的迷宫里。”
文迪的歌唱穿了菲尔的心思，菲尔满心忐忑，连忙把文迪送回到意识里。婉衡此时却是另外一番心思，她所想的只是“谁能离去尘世而无所怨恨”，居然把“谁能拥有一位知己”给漏听了。
这一夜，没有文迪的阻挠，七条小飞蛇顺利的钻进了婉衡的梦境里。
“老大，我们好想你！”小飞蛇们说：“老老大来了，他在门外蹲着呢。”
婉衡推开虚掩的门，门外胖胖的黑衣男子正在那里摆石头，他便是怪之蠹蛊。婉衡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像这样肩并肩的坐着曾经令婉衡很安心。不过此后她越是了解这条蛇，就越是觉得害怕。
“蠹蛊先生，”婉衡垂下头说：“我听说您最近……过得挺好的。”
蠹蛊说：“苯徒弟，你也变聪明了，居然知道通过夏小恬才能找得到我。你找我不会就想说这些话吧？有话直说，别绕弯子。”
婉衡沉默了一会，狠下心说：“蠹蛊先生，在你编织的命运里，我是不是就要死了？”
蠹蛊说：“本来未必，可依照你的性格，黄昏圣战的时候你没可能活下来。所以除非我的手抖了，否则你必死无疑。”
“你的手会抖吗？”婉衡小心的问。
“我是蛇，没有手。”蠹蛊说。
婉衡悲戚的说：“那么，我会死在三年以后的三月三日吗？”
蠹蛊反问：“我有这么说过吗？如果是那样我也要抓紧时间了。至于你，你可别太辛苦了，时间不多，你要抓紧时间赶紧享受一下仅有的人生。”
“蠹蛊先生，”婉衡哭着说：“我觉得你不会对我这么残忍的，我又不是璀璨之子，你又不是讨厌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你这样说，我也不信的，你究竟要怎么样呢？”
蠹蛊挠头说：“好了好了，你别哭了，你当然会死，生死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们摩呼罗伽族有一种异能叫‘一命换一蛇’，牺牲一条引梦蛇可以复活任何生灵，我替你复活不就行了。”
婉衡还在哭，这种承诺简直就是在糊弄鬼。
蠹蛊说：“我也知道你不肯答应。还有一种办法，你可以与我们摩呼罗伽族签订‘七世之约’，只要你肯答应，我们摩呼罗伽族会用七条性命来换你的性命。”
婉衡问：“什么是七世之约？”
蠹蛊答道：“七世之约就是你要陪同主宰蛇一起转生七次。每一生，你只活十九年，如果你足够强大，强大到一个人就能左右摩呼罗伽族的命运。你也可以活二十三年、二十九年、三十一年、三十七年，不过我估计你活不了那么长。你现在就跟我们签订七世之约，七世你至少可以再活一百三十三年，这些时间你愿意怎么活就怎么活，我们绝对不干预你，但七世之后你会重新降生成为我们摩呼罗伽族的一员。”
婉衡不哭了，却有些恼怒：“蠹蛊先生，你要把我变成引梦蛇？我怎么总觉得……你没安好心呢？我先答应你，可是如果你骗我，我也要反悔的。”
蠹蛊拍了一下手，欢喜的笑道：“好徒弟，太好了！这种约定，一般的人我们不告诉他，要签七世之约你还要受七蛇噬体之苦。”
婉衡怒道：“我就知道你不待让我好过了的！还有什么苦楚，你一次全都说出来。”
“没有什么了！”蠹蛊一边说，一边召唤出了七条小蛇，那七条小蛇全都一模一样，雪白的蛇体，通红的眼睛，头上顶着莲花状的魔灯，就是婉衡方才看见的那七只。
婉衡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些小蛇来噬咬她，可是那些小蛇却全都不满的说道：“喂，老大,你快吃我们呀！”
“你不吃我们，怎么签约？”
“快点，快点，我很烦的！”
“清蒸!？红烧!？烤焦!？”……
这些小飞蛇七嘴八舌，全都在责怪婉衡为什么快些不吃了它们。婉衡睁大了眼睛看着蠹蛊。
蠹蛊撇着嘴道：“嗳！我可只说是七蛇噬体之苦，又没说是他们噬你，还是你噬他们。你刚才可都答应了的，不能反悔！谁吃谁，怎么吃，你跟它们慢慢商量着。”
婉衡的嘴巴气鼓鼓的，只好和这些小蛇们商量起来。婉衡道：“喂，你们吃我行吗？我不想吃蛇！”
七条小蛇异口同声地回答：“不行！我们吃了你，谁跟我们签七世之约？”
婉衡一想，也是呀，她要是被吃了，还怎么签约？婉衡问道：“我不吃你们不行吗，我们谁都不吃谁？”
那七条小蛇全部摇头，它们纷纷迫不及待的说：“你必须吃我们，否则我们就没价值了！”
“比如牛，我们引梦蛇竟不如笨牛！”
“牛太有价值了！牛可以拉车，牛可以耕地，牛的肉可以吃，牛的内脏可以入药，牛的角可以用作装饰品，牛的皮不但可以穿，还可以吹。”
“人类是万物的灵长，所以我们为人类服务，天经地义！你怎么敢不吃我们？”
“牛浑身都是宝。我们引梦蛇的肉若是都被自己吃了，你又不穿我们的皮，我们不就没价值了。”
“没价值了，就是邪恶！别管它吃荤的，吃素的，自给自足的，还是不吃不喝的，统统该杀掉！”
“想起来好怕怕的，好人，好老大，你就把我们吃了吧！千万别让人家说，我们引梦蛇是一种邪恶的蛇！”
这七条小飞蛇还都在大放厥词，婉衡看着它们心想：它们这哪是让我吃它们呀！分明是在责难我，不让我吃它们。
婉衡仰起头再次看着蠹蛊，蠹蛊却只是在偷着笑。婉衡忽然间明白了一点儿，估计这又是一个试探，如果她毫不犹豫的把这七条蛇吃了，恐怕就没什么七世之约了。
婉衡说：“蠹蛊先生，我还有一个疑虑你能不能解释得详细一些。你比太一龙还厉害对不对？我一直不明白，在这个世界里，你想要得到什么没有人拦得住你，如果你想要我，我也没办法反抗的。为什么像你这样的家伙却总要鬼鬼祟祟的呢？”
蠹蛊笑道：“我哪有太一龙厉害，太一龙是贼和强盗，所以人人都怕她，连魔鬼都怕她。我只是算命先生，多虑而忧，知而不能为，哪里比得上太一龙？我好不容易混了个红莲主宰，却有越来越多的人恨我。当我青睐他们的时候，他们以为自己英明神武，所以才功成名就。当我鄙弃他们的时候，他们却骂我是没长眼睛的贼老天。比如说，我对你已经足够好了，你却总怀疑我藏私。你每遇到难处，从不自己想办法，却只知道迁怒于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好多人也都和你一样，不替自己用心，却害怕我的好恶会左右你们的人生，居然都对我恨之入骨。可惜得罪了我，后果很严重，想要杀死我，绝不可能，想要逮住我，休想逮得到，想要见着我，我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
婉衡说：“假如我要消灭你有什么办法吗？你要肯告诉我，我就相信你。”
这句话虽然从婉衡的口中说出来的，不过却并不是婉衡自己的心意。因为在梦中，连婉衡所说的话也同样会受到引梦蛇的操纵。
蠹蛊平静地说：“终有一天你会想要对付我和希罗，我们两个在织彩河畔翘首盼着你来。那天到来之前，你必须先拿到逆流悖晶，没有逆流悖晶你就没有与我和她平等说话的资格。这颗‘七命珠’你先拿着，我会分给你一些魔力，不太多，仅够你自保。”
婉衡从梦中醒过来，她的手中却有了一颗晶莹剔透，沁人心脾的七色灵药，想必它就是蠹蛊所说的“七命珠”了。蠹蛊先生真是个怪物，婉衡无论怎么想也是这样觉得。婉衡悄悄地起身，召唤出心扉之门。在心扉之门里，婉衡的黑暗位面变得宽广了许多。位面的天空处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明月之下是宁静的海滨，小白龙丽贝卡正在海边的沙滩上晒着月亮呼呼大睡。婉衡心中一动，于是就决定要把这处位面命名为“凝月之乡”。海潮声在凝月之乡里徜徉，可是婉衡却没地方躲清静了，她想了想，于是又用黑暗源力重新构筑了一处空间，这里遍开着繁茂的蔷薇花树，只在花树的从中有一间小小的木屋，木屋里很简朴，因为婉衡此时还并不知道什么是奢华。
“这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地方，我要叫它‘蔷薇秘境’。”
如今婉衡的心魂之境里又一次拥有了两个次元界，凝月之乡和蔷薇秘境，婉衡把黑暗创世石、七命珠、魔剑·理想乡、云涯金雪、陈子云留下的幽影披风和三世幽冥剑，以及一大口袋果脯全都藏在了蔷薇秘境里，然后心满意足的回到了主世界。婉衡估计一下她现在的黑暗魔力大约有五级，与洛克、哥特尔和菲尔差不多，虽然对付不了其他的创世者，再遇到强盗之流应付起来却绰绰有余了。
天亮的时候菲尔来探望婉衡，婉衡正在梳头，她朝菲尔甜甜的笑了笑，婉衡的气色好转多了，菲尔也就放下了心。他们说了一会话，婉衡便提议要乘飞车去惊风角。
菲尔说：“婉衡小姐，惊风角常年笼罩在风障里，别说我们的飞车进不去，恐怕维多克王国的霸煌空天舰也飞不进去，想到惊风角只能乘曝风飞艇或者从地面走过去，我们还是乘马车比较方便。”
居然如此麻烦，婉衡只好放弃了乘飞车的打算，他们两个出延山城向南进发，在路上菲尔问婉衡：“你不是要找人吗？我们既然来了，要不要见一见瀚寒王子？”
婉衡说：“那个人我早就见过了，我后来想起来了，他好几次来过我的梦园，他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狠辣之辈，我讨厌他。”
婉衡这样说，菲尔也不再坚持，菲尔驾车继续前行，召唤师驾驶马车实在是太方便了，不用缰绳也不用马鞭马匹自己就奋蹄前行。这会儿婉衡精神了许多，她对大地之子们的事情格外关心，一方面大地之子是明彩的靠山，另一方面他们又是沈和的死对头。
“菲尔先生，”婉衡问：“夏小恬跟我说，登龙峰之上是天界，你知道天界的事情吗？”
菲尔说：“你直接叫我菲尔就行了，登龙峰上面确实是天界，传说天界原本叫云外天境，后来死灵帝君莉莉斯用寄宿在魔剑·归宿地里面的游魂火把云外天境焚成了灰烬。云外天境于是变成了残之天域，天界里原有的八部神民只余下了迦楼罗族和摩呼罗迦族，迦楼罗族就是我们常说的天人，摩呼罗迦族也就是主宰蛇。”
婉衡不解的问：“摩呼罗迦族不是引梦蛇吗？”
菲尔笑着说：“摩呼罗迦族一体两命，一条命活在真世界里，一条命活在虚世界里。引梦蛇中有一条最大号的，每隔十九年在天域出现一次，主宰蛇通常指的就是那一条蛇，据说只有它才是真正的摩呼罗迦族。”
婉衡问：“主宰蛇是蠹蛊吗？”
菲尔心想，你是蠹蛊身边的少司命，那条蛇是不是蠹蛊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菲尔实话实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在天人中流传着一个歌谣。‘莫食引梦蛇，主宰蛇也来食你；莫恋赎魂灯，司命之神要拨弄你七世七生。’”
;
(https://www.biqwo.com/dudu/52/52300/2775000.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wo.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w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