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求死的乌鸦
小心地朝前走了两步，我又退了出来。洞里面实在是太黑了，尽管凭着我夜视的能力，能依稀看个大概，但就这么行走在如此阴森恐怖的境地中，委实有点太过压抑了。
我就近找到了一根较粗的枯木条，提着它返回了村子，找了户人家讨了点松油，做了支简易的火把。那户人家里只有一名老态龙钟的老太婆，眯着昏花的老眼听了半天才听明白我的意图，抖抖瑟瑟地摸索了好一阵，从房子的角落里拿出一个破旧的陶罐，里面大约有半罐子的松油。我看着心里有点不忍，只取了一点点抹在枯木条上，大约可以燃上一个时辰的样子。
再次来到了漆黑的洞口，我点燃了火把，用左手举着，右手紧握着手中的剑，借着晃动着的火光，朝洞的深处走去。
洞里的泥土踩上去软软的，像极松的沙土，脚踏在上面发出的声音很小，衬托得整个洞穴更加是一片死寂。洞穴两侧和顶上的石壁上，灰褐色的岩石呈着风化后各种嶙峋的形态。仔细看，倒隐约能看出似乎有些像各种树木生物的形态，也许不是大自然的雕刻而是人为留下的痕迹呢，我心里暗自想着。
洞穴里面地势极古怪，不光左拐右拐不断，间断着还有下倾或者上斜的坡度。走着走着，我自己也犯糊涂了，不知道此刻自己究竟是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不过凭直觉，我觉得应该是在比较深的地下，因为我渐渐地觉得空气中霉湿的气息越来越浓，鼻子闻着很不舒服，呼吸都有点不畅了，而火把的火光也不如之前明亮了，不知是由于松油快燃尽的缘故呢，还是受到空气的影响。
什么东西陡地滴在我脖子里，冰凉冰凉的。我转过提着剑的右手伸到脖子后面，拿拇指一抹，湿湿的，再凑到鼻子跟前一闻，并没有我意料中的血腥味，应该只不过是滴普通的泉水而已。
再往前走了一段，我眼前居然出现了一块接着一块排列整齐的石条，一级一级地朝上延伸着——是很窄的台阶。台阶两侧都是空空的不着边际，整个台阶看上去黑乎乎的，不知道有多长，也不知道要通到哪里。
我试探着走上了台阶，看起来似乎很久没人走过了，台阶上散布着一些灰绿色的苔藓。为了防止打滑，我尽量避开了那些不起眼的苔藓，慢慢地拾级而上。
沿着台阶走了老远上去，我自己整个人就仿佛也悬在空中，踏上第一级台阶的地方已经看不到了，而石阶还是依然朝上面延伸着，似乎没有止境一样。退回去显然不现实，我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往上走着。
时间仿佛凝固了，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洞外面是什么时候，而手上的火把依然燃着，比我估计的一个时辰不知道已经长了多久了。
我蓦然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把我团团包围着，我有点埋怨起那个什么轮回之神来，为什么选中的偏偏是我？也有点反感那个沉浸在温柔乡中不思进取的狐族大王梨可来，要知道，这些本来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虚名利禄何必贪，争兮，悲矣，一去不复返。。。。。。”我又回想起那个老者悲凉的声音，是啊，我争什么争呢，说到底，我还不是在乎一个虚名，硬撑着要做什么英雄，我根本从来就没觉着自己有什么天生过人的灵性嘛。我开始不断地菲薄起自己来，真想就这么回头离开，找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隐居起来，当然要是能像梨可一样，有个温柔体贴的红颜知己陪伴就更好了，月烟？好象不行。我就这么边胡思乱想，边缓慢地朝上走着
石阶忽然露出了最后一级，到头了么？石梯的尽头连接着的是一个很大的石窟，看起来很宽敞，只是空荡荡的。我一脚就踏上了石窟的地面，我心里早就想离开那令人生畏的台阶了。这次不是软软的沙土了，地上全是坚硬的石块。
才走了没几步，一股腐烂的味道迎面而至，我循味望去，几具扭曲的残骸赫然入目，全身的骨架支离破碎。这就是老者所说的那些有来无回的寻宝者吧？不过现在都只是尸体了，看起来死状倒是很惨，就像是。。。。。。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外力活活地把身躯给拧断的。黑夜的魔掌！我的脑子里一下子跳出了这几个恐怖的字眼，我想我有点明白它们所指的意思了。
我跨过了这些横七竖八的枯骨，谨慎地朝前走去，一路上稀奇古怪的残骸不断地跳入眼帘，腐烂发臭的气息也愈来愈浓。我恨不得能腾出一只手来捂住鼻子，可惜一只手里是火把一只手里是剑，两者都不能放下。
走到洞窟的尽头了，除了那些死状难看的枯骨外，我什么都没发现。这就完了？我疑惑地四处查看起来，果然，石壁上有道门，门上雕啄着一些奇怪的花纹，我研究了一下，不过实在看不明白那上面画的是些什么东西。
我试着推推石门，门缓缓地开了，一丝声息都没有。我走了进去，猛觉得脚下睬到了什么异样的东西，“吱嘎”一声传入耳朵。我低头看去，赫然竟是又一具残骸，白森森的胸腔被我无意的一脚踩得稀烂。
我不由自主地往旁边跳开一步，“呼”什么东西挟起了一股微弱的劲风，我警觉地拿火把一照，陡觉得身后一个黑影子朝我罩了过来，我来不及回身，反手一剑辟去，“啪”一声，那东西摔在了我背后的地上，发出一阵“轰”响。
我转过身拿火把一照，却发现还是一具骸骨，本来是倚在石门边的石壁上的，不知道是因为我那一跳震到了它，还是什么缘故才向我倒了过来，一场虚惊而已，我安慰自己。
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不怕死的好汉来过这暗月洞穴？我边走边感慨，这石门里面堆积的骸骨越来越多，且没有一具是完完整整的。有的残骸上的衣物还没完全腐烂，依稀看出一些道袍，武士服，还有普通山民穿的破布衣。大都残害身边还散落着刀剑之类的武器，不过都已经锈迹斑斑。
残骸堆得愈发多了，快要把地面上的路给堵住了，看来离我要找的魔怪似乎不远了，我小心而谨慎地在众骸骨中艰难前行着，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性，不是得还需要用剑去拨开那些挡着路的破碎的骨头。
“呜。。。。。。呜。。。。。。呜”一阵似冷风又似厉鬼哀号的声音骤然响起，仿佛就在我的耳边，什么东西带起了一阵狂而急的腥风向我袭来！
我慌乱地举起了火把，想要看个究竟，火把陡然一亮，摇晃了几下，倏地灭了。该死，竟然在这时候把油燃尽了，我情急之中把火把往远处一抛，然后凭着自己的印象，跳向一侧的石壁。
脊背紧紧地贴着冰冷的石壁，我才稍微镇定了些，刚才那一瞬间，我感觉到那股恐怖的腥风扑向了我扔出去的火把，火把在瞬间就被捏成了许多段，那令人心惊劈啪的断裂声让我的心几乎不受控制，狂跳不已。
我靠着石壁，把“芦笙”剑横在胸前，准备随时还击扑向我的怪物，我的双手在微微发颤，额上开始有细密的汗珠渗了出来。也不知道雨渊看到自己的徒弟在第一次降魔中竟是如此的惊恐，会有怎样的想法。我在心里大声地对自己说：要冷静，要冷静，千万不可丢了师傅的脸面。
我屏住呼吸，凝神听着，可似乎只听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那股可怕的腥风在捏碎了火把之后，好象突然就消失了，一点声息都听不到。但我知道，在黑暗之中，一定有双残忍的眼睛，在贪婪地等待着自己的猎物，只要我一动，那强大的力量就会扑向我，企图用那黑夜的魔掌把我撕成碎片。
我和黑暗中的怪物就这样对峙着，不止到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小会，可我却感觉是过了几年一样。我的四肢都已经开始酸麻起来，蓦然，我的脚下传来一下清脆的碎裂声，糟糕！我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刚才往石壁这边跳过来时我踩在了一堆骨头上面，这会不知道哪块该死的骨头不安分地碎了。怪物一定要扑过来了！
怪物来得比我想象得还要快，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隐约地看到，有一个庞大的阴影从我的上方冲了下来。
我把“芦笙“剑朝上狠命一刺，剑身猛然蓝光一盛，那怪物似乎受了惊吓，猛然往后退了几丈下去，动作轻盈得就像只鸟一样。就借着那一扑一退的瞬间，我依稀地看出来了，那就是一只乌黑的鸟，身材巨大，那伸展开的双爪几乎要比我整个身体还要大上数倍，普通人被那样的巨爪抓住，五脏六肺不被裂碎那才怪。
那只鸟虽然很大很威猛，动作快如疾风，但我总觉得它像只乌鸦。
它站在不远处一具竖立着的枯骨的头上，一动也不动，似乎是在寻找着进攻我的机会。突然，它巨大的双翅扑扇了两下，凄厉地叫了一声，天，我更加确定了，除了乌鸦，还有什么鸟能发出这样嘶哑难听的声音？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惊讶地听到了说话声。
“你在说话？乌鸦能说话？”我不由自主地脱口问道。
“猴子能说话，乌鸦为何不可以？我问你来这里做什么？”那乌鸦显得很不耐烦的样子。
“除魔。”我鼓了鼓气，大声说道。
“你手上的剑可是‘芦笙’剑？”乌鸦换了个问题。
“是又怎样？我就要凭这把剑除掉你，黑夜的魔掌！”我信心十足地说道。
“小猴子，就凭你，还不配拿着这把神剑来炫耀，哼哼。”乌鸦轻蔑地说。
“你不用激将我，我不会上当到要拿空手来对付你的！”我没好气地说道。
“没错，我是怕你手上的‘芦笙’剑，这把剑前两次的主人都是能够叱咤天地风云的人物，但你，我闭着眼睛也能把你捏碎。”乌鸦大声说道，后两句简直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那就来啊，还等什么！”我也开始发怒了，把手中“芦笙”剑一挥，那剑身蓝芒又开始流转起来。
“天意，要我亡在一只自以为是的猴子手里！”乌鸦仰天叹了一声，那声音里竟透出几许凄凉。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向它冲过去。
“你来吧，我不还手。”乌鸦竟然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朝我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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