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山谷避祸

　　篝火渐灭，灰堆中丢着十余根鸡骨头。清玄虽然没有跟上那股灵息，无功而返，但是却带回来一个重要的消息：这些天神的首领乃火德真君。听到这个消息，最激动的莫过于佟九黎。不过，现在可不是想着报仇的时候，虽然清玄查探清楚了天庭和佛门为何会同时出现在这里，但是他们依旧不敢有丝毫大意。那虚界异宝自然不是他们能够觊觎，但是他们必须得找个地方避避风头。

　　“清玄老哥，数百年前我曾与火德真君交过一次手，那一次我险些丧命，若非尊师及时赶来，我恐怕早已死在那厮手中。”

　　“看来我们得去落云谷躲一阵子了，这些神仙秃驴应该不会找到那里。”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已暗，寂静山林不时传来几声鸟鸣。归羽看着前方云雾缭绕的山谷，停下脚步：“前方就是落云谷了。”

　　落云谷，始自两界山道口径北，逾落云岭而下，有二道：其一西出而下，直通西牛贺州境内；其一少北而东上，行四十丈，有积石横当其垠，见一深潭，名落云潭。

　　此刻已入夜，烟霏云敛，星月皎洁，明河在天。谷中之气救思」恰f湟庀籼酰酱帕取s蟹缟绻砗浚蹁懒ひ韵綮霰继诙榕龋绮ㄌ我咕缬曛柚痢p>江莫尘悚然而听之，心中暗叹：这风声好生奇怪！

　　归羽看着一脸怪异的江莫尘，忍不住大笑起来：“尘儿，你可是觉得这风声摄魂，使人心惊胆颤？”

　　“这风声实在诡异，宛若千军将至，金戈铁马，战场厮杀。让人觉得后背冷飕飕，阴呼呼。”

　　归羽三人闻江莫尘所答，皆开口大笑，一扫之前紧张的气氛。不过，这一路上佟九黎一直闷闷不乐，江莫尘本打算上前询问，但是看到小丫头眼中浓郁的杀气，还是忍住了好奇心。他再次回头看向小丫头，正想着为何小丫头一直闷闷不乐，就听清玄解释道：“这落云谷每到夜晚便会风声大作，听着倒也像鬼哭狼嚎。”顿了顿，又接着道：“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四无人声，声在树间。尘小子，你说是否？”

　　江莫尘点头道：“清玄师伯，这里就是落云谷吗？”

　　清玄抚须道：“这里便是落云谷。在这两界山，这样一处好地方可不容易找啊！”他眯着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良久，又接着道：“记得百年前，天庭发现我的行踪，追杀我至此。无奈之下便在这山中寻找藏身之处，于是意外地发现了落云谷。”云淡风轻地描述，虽波澜不惊，但却不难想象当时情况之险恶。若不是如此，断然不会将他逼到这种地步。

　　时夜将半，四顾寂寥。霜露既降，木叶尽脱。人影在地，仰见明月。几人稍作休息，便向谷中行去。

　　落云谷谷口终年云雾蔽日，日出东山而天下白，但落云谷却云雾缭绕，犹若仙境。正因如此，少有人发现此处还有一山谷，故妄断为深崖斜壁。有胆大之人往，这些人中不乏有修道之高人，破迷雾而入山谷，皆去而不返，故而这落云谷中再无足迹。

　　清玄昔年躲祸，正值夜幕初临。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风淡云稀，树影斑驳。而落云谷谷口却是风声如铁，如同鬼嚎。此刻浓雾消散，一条小径现于草丛间，一切豁朗。他立于谷口，心中惊叹，暗暗称奇。此处早无足迹之缘由，他是知道的，却没想到会是这般柳暗花明。他猎奇心切，又因此处极利于自己藏身，便沿小径直入。

　　行数百步，路径渐宽，两旁山崖陡直，奇石怪木，鹤唳猿鸣。朗朗夜空，月明星稀，眼前景物清晰，如同白昼。他抬眼望去，两壁山崖连成一道窄窄的线，直通天际。时间流逝，清玄渐行渐远，最终发现了小径尽头的落云谷。午夜过后，风声止，谷中雾气渐浓，寒气逼人。有云气于天外聚向谷中，不久便又形成了如白天一般云遮雾绕的景象。而山谷中依旧朗朗明晰。

　　清玄走在最前面，一边走一边讲着他当年发现这里的趣事，一行几人缓步前行。这谷中的风甚大，沙砾横飞，江莫尘躲在清玄身后，这才好些。

　　几人大约前行半个时辰，风声渐消。清玄回头望去，见谷口小径雾气渐显，神色登时变得凝重。他对身后几人道：“我们必须得走快些，谷中狂风渐止，雾气过不了多久便会聚于谷口。这谷口的雾气中含有剧毒，可使人昏睡窒息而死。”

　　归羽闻之点头，他自然清楚此事。当年，清玄避难至此，若不是医道有成，恐怕也会命丧此地。归羽也曾随清玄来过这落云谷，清玄多次提醒他，说这谷中毒瘴之气极盛。即使这般，他还是领略到了毒气的厉害。

　　如今，有清玄在身旁，自然不用担心，但这中毒之苦，却让他心悸有余。想到此，便随即附和道：“老哥说的没错，是得走快些。我可不想再受苦楚。”

　　云逸子之前迎风而行，已经显得极其吃力。此刻，他的额头早有细汗渗出，呼吸也变得急促几分。归羽见他此番模样，上前关切道：“云逸老弟，你是否还能坚持？”

　　“暂时无碍，多谢兄长关心。”云逸子苦笑道。

　　几人已行数里，到了山谷腹地。清玄率先停下脚步，道：“我们便在此处休息，待到明日再作打算。”他丢给云逸子一粒药丸，接着道：“此乃五转凝气丹，可保持你体内灵息不散。”

　　云逸子吞下丹药，便闭目盘腿而坐，双手向心，运功化解药力。江莫尘早已困乏不堪，坐在一块大石上歇息。归羽变戏法一般从手镯中取出一些干饼和水，递给他一份，笑道：“尘小子，饿坏了吧。”

　　江莫尘接过食物，道了声谢，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看样子是饿坏了。归羽不知何时取出一坛酒，洗盏更酌，与清玄对饮。于是饮酒乐甚，又有鹤鸣于野。两人兴起，击石而歌。歌曰：“习习谷风，维风及雨。鹤鸣于九山，声闻于野。亦有美酒，对月而饮。习习谷风，维风及颓。鹤鸣于九山，声闻于天。亦有兄弟，促膝长谈。”

　　江莫尘看着二人，心中羡慕，不仅羡慕其洒脱之态，更羡慕二人之间的深厚情谊。此刻他又回想起之前师父面色凝重地问他：何为正邪？恍然间，竟有一些明白了。

　　归羽回眸望向云逸子，本欲叫他来吃些食物，眼神的余光却瞥见江莫尘正怔怔地看着自己与清玄二人，便开口询问道：“尘儿，在看何物？竟让你看得如此出神？”

　　江莫尘蓦然间回过神来，见归羽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顿时有些脸红，慌忙答道：“我，我在看您的手镯。”他自然不会说出实话，便胡诌出一个理由来。

　　归羽笑道：“你若喜欢，我送你便是。”

　　清玄闻之，赶忙放下手中美酒，道：“你这老妖，送什么不好，偏送一个破镯子。”随之又对江莫尘道：“小子，那破镯子没什么好的。作为见面礼，我将这条腰带赠与你，如何？”他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腰间系着的那条紫色腰带。

　　说起那条紫色腰带，可是来头不小。那腰带名为‘摄魂’，除了有最基本的储物功能，还可以收集一些灵体，以及游散在天地间的无主灵识，乃灵器中的上上之品。

　　这条腰带是清玄少年时所得。忆少年时，偶探山中秘谷，在一处山洞中发现一具古人遗骸，旁有医书十卷，药鼎一炉，以及这条摄魂腰带。洞中石壁上刻有医道心法，后有文记：吾苦修道一世，却不想落得如此下场，人心不古，往往包藏祸心，落井下石。吾不忍一身修为化为坯土，便将一身修为留于壁上，望得有缘之人承吾衣钵。字迹到最后显得轻淡凌乱，看不清最后落款处的姓名。

　　清玄的修道之途也是从这一刻开始。他朝着那具无名骸骨三叩九拜，行师礼，记下心法，将石壁毁之，携诸多遗物离去。那摄魂腰带便是其中最好的一件宝贝。之后，他遇到了授业恩师王诩，将所得功法呈给师父看。师父大叹福缘深厚，便结合这套功法，以及自己的医道功法传他修道法门。

　　归羽没想到清玄竟抛出这样一道杀手锏，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山谷绝壁一线连天，星月皓白，清风淡雅，在这寂静的夜里，形成了一生难忘的记忆，让江莫尘数百年后依旧念念不忘。

　　夜色迷离，落云谷谷口。

　　一名锦衣男子眉头紧锁，他看着脚下小径深处聚集在谷口的浓浓云雾，若有所思。手中的剑横抱在胸前，目光如炬。

　　此前，他一直跟随着归羽等人来到这处山谷，见几人迎着狂风进入山谷，便小心尾随。谁料，在途中忽然风止雾聚，谷中一下子平添了诸多神秘，显得诡异异常。他继续前行，越久越觉得这层淡淡的浓雾有些不对劲。待他察觉到这是中毒的征兆，便匆匆向谷外退去。幸好他修为甚高，又有解毒丹药傍身，只是盘腿调息两三个时辰，便将体内之毒解去**，已暂无大碍。

　　“没想到这处山谷另藏玄机，若不是看着他们走进去，我恐怕不会发现其中玄妙。”锦衣男子嘴中喃喃。此刻，他只能望着大雾晃首轻叹，心中想，这几人一定不会这么快就出来，我先离去将此事告诉火德真君，看真君有何打算。

　　锦衣男子这般想着，便打算趁着云雾未浓向南飞去，离开这个让他心悸的地方。他回头望去，一片云雾，不见峡谷，暗道一句：好一处藏身之地。

　　树枝轻晃，叶落无声。锦衣男子纵身跃上前方的一棵大树，呼吸间便不见了人影，只留下身后这一片云遮雾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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