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一百零五章
辉的手稿第一百零五部分
晚上我突然想起司马穆之所说的那几道面食，一样是清汤白面配拌菜，一样是将玉米面或白面洒在野菜上搅拌蒸熟的一种食品。我想这两种清淡面食刚好适合他吃，因为病中的他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鲇尾和骨喰在一期一振那里吃饭，今天他们吃烧牛肉，鲇尾还特地打来电话问我要不要让他带回去一些菜，我表示我可以做一些料理，让他们在那儿尽情吃，不要顾虑我，我可以自己做一些东西。
何况三日月现在也吃不下烧牛肉。
石切丸和岩融正在田里做事，邯郸男在照顾马，同时和那匹踏雪乌骓聊天，黑兔在和青江玩积木，小狐丸在竹林里抓竹鼠。
看来大家都很忙。
现在是蔬菜肥硕的季节，不需要什么野菜，一般的青菜就很美味，要做花拌菜，却没有槐花和榆钱。我们春天的时候做花料理已经用了不少，现在又是夏天，紫藤花落下了，韭菜花还没开。我之前想到了一样大陆北方饭食：大片的刀切面片，煮好放韭菜花，浇上一勺清炒豇豆，碗里再卧两片肥肉，或者将几个猪油渣放在碗里，真是太馋人了。
但现在田里的韭菜花还没开，拜托狐之助去买呢又懒得说，只好另找替代，刀切面什么的，明天中午再行考虑也不迟。
我突然想起数珠丸又在他原本挖青菜的地里种了一些南瓜，就去找他。他很高兴：
“刚好我也要做些料理，一起去吧。”
南瓜还没有成熟，不过开了很多花，一条藤上全是黄灿灿的花，数珠丸见了皱起眉头，说南瓜藤上的花太多了，会影响南瓜的生长，必须摘一些。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花料理的理论上说：玫瑰，蔷薇，菊花可以用来做派，糕点，红玫瑰可以用来泡茶，叫洛神茶。南瓜花，榆钱，槐花适合做色拉，樱花能做腌菜，玉兰，薄荷，茉莉，桂花，韭菜花能做调料。那么，这么多南瓜花，是不是也能用来做料理呢？
“我今天晚上打算给青江做点酢浆草拌菜，”数珠丸说，“酢浆草清热解毒，作为夏季料理的食材很合适。既然义辉公说是吃南瓜花，南瓜花也不错。”
“你晚上不吃饭吗？”我问。
“我持戒不严格，所以想吃就吃，不过，一般晚上不吃东西。真的想要吃的话，吃些米汤咸菜也足够了。”他说，“三日月姐姐是早晨不吃东西。”
我摘了一篮子南瓜花，回来的时候我却有点犯难：将这些花做了那种蒸制的面食呢？还是做了面条浇头呢？我就去问三日月，这时候三日月也有些清醒了，说他今天不想吃汤面。我就放心大胆地拿出玉米面准备做蒸食。
“您要做Kulei吗？”他问。
“Kulei”我问。
他自顾自地说：“就是司马穆之说的那种蒸制的面食，魔族人叫它Tiles，中国人叫它i要配稀粥，你熬一些玉米稀粥，粥熟了，在每碗粥里倒两滴猪油，一勺酱油，如果没有，用盐或腌菜汤都可以。不要用稠粥，稠粥会浪费玉米面。”
“那么这东西在蒸的时候要加盐吗？”我问。
“不用。”他回答道。
南瓜花洗净，烫过切碎，放进锅里，之后将九成玉米面和一成白面洒在切碎的南瓜花上，一边撒，一边小心搅拌，如果太干就要加一点水，直到每块切碎的花都裹满了面，这才盖好锅盖，开始蒸。
数珠丸就开始熬稀粥，他用长勺在锅里搅拌的时候说道：
“玉米粥伴着腌萝卜汤很好吃，不过萝卜汤偶尔会有萝卜的刺激味道。拌雪菜汤有酸味，我呢，一般是用玉米粥，雪菜汤伴着馒头一起吃。春季的时候玉米粥配腌过的樱花也很好，虽然樱花有苦味，玉米粥的甜能够中和苦味。”
我们有白面和大米，但玉米面不多，所以难得用玉米面做料理。三日月说他年轻的时候也没吃过玉米面，用玉米面和辣椒做料理是后来的事情，不过玉米面做的薄煎饼和辣椒一起吃真的很美味。他还说起自己小时候学做肉料理的惊险经历——咳，为了吃肉，一气之下就跑去中国学料理，这实在不像是他的作风。
所以他对任何审神者都声称自己从来没有出过门，像是任何平安时代的公卿一样不出门。可他就是出过远门呀，至今我还能回忆起他带给我的雪花糕的香味。记忆中的香味，逐渐地和玉米面的香味，南瓜花的甜香混合在一起，变得再也不分彼此。这时候石切丸和岩融也回来了，小狐丸叼着竹鼠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狐之助。
看着正撕扯竹鼠的小狐丸，数珠丸皱了一下眉，什么都没说，转头向我谈起三日月的事情。我告诉他三日月对于历史的观点，他点点头，说这个观点不算错——尤其是当你自己发现你就是复兴市里会整理历史资料的几百个人之一的时候，你必须慎重而冷酷地多方考证了。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小狐丸已经吃完了竹鼠，狐之助没有吃竹鼠，吃了冰箱里的一份椰丝小奶糕。
两只狐狸吃完东西就围着我们做饭的炉灶转来转去，仿佛要从锅里生生闻出一只烧鸡。
“今天吃什么呀。”狐之助问。
“我们今晚吃素。”数珠丸告诉他们说，“肉食只有五月虾酱，虾酱与南瓜一起吃有腥味，所以干脆全素。”
“你还不如不说。”小狐丸说。
“说真的，”数珠丸说，“你也应该改一改自己的毛病啦，既然有人形，堂堂正正做人才是。”
“做人苦啊……做野狐狸轻松。”
小狐丸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说真的，恒次，你又没有经历过井上霜做的那些事情，怎么能知道我的痛苦？这也就是我看不起你的原因。”
“哦？你看不起我？为什么？”
数珠丸恒次说话很和气，脾气使然，他不是那种爱发火的人，可是小狐丸现在必定很想对他发火，我能看得出来小狐丸现在情绪不好，因为他一直将头左右摆，最终将手抬起来抓了抓鬓角，用冷淡的眼光瞅着他。
“我的确看不起你，”小狐丸说，“你出现了，可是第二个三日月消失了，不，我也不确定消失的是哪一个，总之有一个三日月消失了，我宁肯相信黑兔是那个消失之后回来的三日月，尽管他否认且伪装自己，但我宁肯相信他是。你的存在是建立在消失的那个的鲜血上面的，我们没有理由这样好，我们应该剑拔弩张才对。我看不起你，你行那毫无意义，也无用途，无法动摇根本，只是炫耀你的慈心的善——我宁肯让你杀了我，那样我知道你心里也是拥有邪恶的，这样还好受一些。”
数珠丸叹了口气：
“小狐丸，你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龟甲贞宗一直很老实吗？”
“我不知道。”小狐丸说。
“你当然不知道，我在他发脾气不吃饭的时候就将他绑起来，用刀鞘抽他。”
“他本来就喜欢这一口。”小狐丸说，“你又在行善，我告诉你，你制服不了龟甲贞宗，他那种性格，是没有敌人的。”
“我没有想制服他。”数珠丸说，“我只是单纯地想要揍他一顿，恰好他也喜欢，我不是什么善人，我也不是什么爱守清规的和尚，相比起别人来，我更趋向识时务。我认为自然的一切都有它存在的理由，我不能强迫狼去吃竹笋。”
“那你还反对我吃竹鼠？”小狐丸问。
“我不是反对，狐狸完全可以吃鱼吃肉。”数珠丸说着又咯咯地笑起来，“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血的味道。”
“您留在这里吃饭吧。”我说。
“好吧。”数珠丸回答道，“其实我本来也要留下——我可不想要错过魔族的橄榄球赛直播。不过错过了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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