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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第一百零六章


  辉的手稿第一百零六部分

  南瓜花裹上玉米面,做成的蒸食香甜可口。我按照数珠丸的指点在玉米粥里加了腌菜汤,吃起来果然更加美味。石切丸和岩融也认为这样吃很不错,数珠丸端着粥碗和岩融说起经书上的一些问题,而石切丸就去给青江喂饭,青江一边笑一边咬着勺子不松口。三日月虽然依然不太清醒,但他看着数珠丸和岩融说话,也没有任何怪异,饭后大家收拾厨房的时候他还帮忙洗碗,直到做完了活,他才缠着我说要一起洗澡,我不可能拒绝他,因为我们也不是第一次一起洗澡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一来是现在他不太清醒的时候害怕我的症状逐渐减轻了,反而会像是别人的本丸里任何一把极化刀那样缠着我,粘稠得化不开的那种。二来更可怕:粘着我的时候说的都不是真心话而且清醒的时候他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一点都不记得。我能有什么办法呢?鹤丸和黑兔曾经给我出过一个主意:

  “他清醒之后又不会记得自己干过什么,你就享受他好了。只是小心,千万不要让人看到。大多数人都不喜欢你和他过度亲密——这不是出于嫉妒,是出于害怕。他们习惯了和高高在上的审神者作对,突然来个你这样的,他们绝对不会适应。”

  “唔,我也是这样,”我说,“我习惯了和孤儿院里的人们作对,在这里也有些不适应。并不是说这里的人脾气不好,是因为太安静了,安静得让我感到不安。”

  “你想想,“黑兔对我说,“你原本是个自由的小精灵,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个委托书,让你帮忙做些‘爱与和平‘有关的大事,出于正义感你答应了。但随后而来的是严苛的契约条款和洗脑式的教育,让你对召唤你出来的主人和主人隶属的机构完全服从,不得反抗他们的任何决定。你会怎样?意志软弱的自然就服从了,也不觉得什么。可是对于意志坚韧的人而言……本来就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可是人们一定要让他向相反的方向去做,他的痛苦没人理解,所有人都对他说他不该有自己的意志和想法。最后他只能精神分裂,就像你看到的三日月,他在疯癫的时候害怕你,或者像是短刀一样缠着你,让你抱他,让你和他亲近,对你顺从……你要记住那不是真的,他只有疯了才会这样,你看到的是被时之政府和审神者们调教到疯了的他,那个时候他不认识你,只把你当成之前那些一般的审神者看待……你也不能贸然离开他,离开他,无论他疯了还是清醒着,他都会感到痛苦。其实他缠着你也是件好事,这证明他快好起来了,给他一点时间。我想你是不忍心让他感到痛苦的吧?他要的又不多。”

  “我不忍心。”

  “他要你抱的时候你一心一意地抱他,清醒的时候也尽量不要对他说他疯了的时候的事。”

  “好。”

  “谢谢你。”

  那天黑兔说完话就跳到草丛里,和鲇尾一起玩马粪去了。

  我们的浴室是西式的,墙面贴着玉白色的瓷砖,地板曾经是用镶花的地砖铺成,被砸坏了。浴池曾经是大理石的,也被砸坏了,因为这小楼是井上霜的客人们居住的地方。有些人是不希望看到和她有关的任何东西的,尤其是在浴室,卧室这种私密的场所。现在我们的浴池只是普通的瓷砖,地板是水泥做的。浴池底部铺着一层水蓝色的防滑垫子,这垫子不太重,是布做的。用完垫子之后,我们要将它卷起放在旁边的烘干机上烘干。

  我在浴池里放了水,私心祈祷着三日月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清醒过来,但在我回头看的时候他已经将整个身体浸在了浴池里,包括他那六片羽翼,他们的羽翼很奇妙,浸在水里的时候是湿透的,可是出水的一瞬间就又干爽了。

  我也走进浴池里,他在浴池里躺了一会儿就坐起来洗头发。他的头发是墨蓝色,被水一浸泡就没有反光了,所以他洗了澡之后还要擦一点发油。我打开浴池上方放洗发露和浴液的柜子。发现柜子里面有一盏小油灯。

  那灯……

  我想起他之前教给过我的‘人有三盏灯’之类的法术理论,打了个哆嗦。但我将那灯小心地拿起来的时候,发现就是普通的小油灯,大概就是照明用的。唉,我不由得暗自责怪我为什么这样笨拙了: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用那种手段杀了人,还会将摘下来的灯保存起来吗?肯定不会。

  “您怎么不过来摸我?”他语调柔软地问我,“主人大人,喜欢我吗?您爱我吗?能得到您这样高贵的爱,对卑微的我而言,是多荣幸的事情啊。”

  这里我要多讲几句闲话,为的是让那些指责他的人放下过分的担心,同情和义愤。我知道他现在尚未痊愈——精神方面的疾病对于一个精灵而言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们本身是一种强大的精神体,因此一旦罹患了这方面的疾病往往需要几年到几十年的调养,甚至有些时候会需要几百年。我不能强行要求他记得我,即便是他将我当做一般的审神者看待并且做出谄媚与忠诚的姿态,我也必须理解他:他是为了本能地活下去,和你与我跻身于官场做出种种令人震惊的奉承行径差不多。相比之下他甚至更高洁一些,他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和生存。之前的他处于一个不奉献忠诚,不百依百顺就饱受虐待的环境,怎能不这样做?即便是他将我看做之前的那些审神者,我除了偶尔会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请石切丸他们照顾他之外,能愤怒吗?他的意识不太清醒,也不能强迫他清醒,他醒不过来。但我相信他会好起来的,对于精灵而言时间是最好的药,因为被人类看来是一把双刃剑的时间,并不会带走精灵的健康和容颜。

  我帮他将头发上的泡沫冲走,他好奇地睁着眼睛看我,仿佛他是头一天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一样,之后他扶住我的手,侧着头用花洒里的水冲着自己的肩膀和手臂,神色妩媚艳丽得绝对不像个男子,简直是换了一个人。

  他在引诱我。

  可我觉得他这个样子并不开心,反而很难过。呆在这种形象里他必然是不自在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捆绑着他,让他不能自如地舒展自己。我感同身受,因为我也必须为了学校里和孤儿院里的要求而扮成一个好孩子,隐瞒自己的攻击性。让我无能为力的是我们都没有办法解除彼此的痛苦。身体的接触是真实的,快乐是真实的,然而此时他对我的感情却是虚假的,只有他重新记起我,真正的感情才能回来。

  因为这个时候,他将自己看成‘各位审神者的玩物和工具’,而非一个有自我意识的精灵。就像黑兔所说的:这个样子他很受苦,可是不将他当做玩物,不一心一意地宠爱他,他会更感觉焦虑和无助,因为这个时候他失去了自我,必须和别人黏在一起。

  我按住他,将他放在水里,他像是玩具娃娃一样闭上眼睛,顺从地躺在池底。我不知不觉地也滚了进去,水像被子,将我们都盖住了,他就将身子放得软软的,任凭我抓他,咬他,我还可以揍他。但我最后也没有抓,更没有咬他,我不忍心将他弄疼,尽管他这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我可以对他为所欲为。可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如果他本能地反抗,将我杀了,那样吃什么就都不香啦。我也必须赔上小心,他平日可以控制自己的采补邪术不至于伤害我,但现在他可能对自己的邪术失去了控制能力,这样被误伤可绝非是喝糖茶就能补回来的。

  总会感觉缺失什么,以往我们在欢好的时候他有时会像是一只被激怒的小黑猫那样野性十足,现在他温柔而恭顺,我问他为什么这个样子,他以让任何人都喜欢的笑容回答说:“我在等待您的教导,主人大人。”

  我也不忍心对他发号施令,因为他明显地已经不知道怎样做了。这样我只好推脱说我也不知道怎样做,他明显是被为难了,之后怪可怜地望着我,在垫子上不住磨蹭着,说他很难受,我想了一下就打算像以前那样帮他疏解。他笑了,说感觉很好,又让我抚摸他,说实话我很喜欢他的线条,喜欢他那张美丽的脸。我将他扶起来,将淡蓝色的薄荷浴露像是酒一样浇淋在他身上。他始终任我摆布,看向我的眼里分明全是依恋,又有一丝恐惧。

  所幸这种病态的,孩子式的依恋不是给我而是给除我之外的审神者看的,不幸的是他不认识我了。

  洗了澡之后我们回到房间里,其实他有那么几秒种似乎是连路都不知道该怎样走了。我不得不直接对他说他又在表演,这样他才不太乐意地抱怨道:

  “我想让主人大人教我走路。”

  “难道在您的心目中,我是要以教您走路来满足我的优越感的人吗?”我这样反问他,但他听不进去,双眼含泪痴痴地看着我。这样我就把‘我不会这样做,请您也不要这样做吧,要知道我还需要您的照顾呢。’这套措辞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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