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七十七章
辉的手稿第七十七部分
这天下午，街上又冷又下着雨，本丸的造景换成了春景，这样可以让气温平衡一点。我从学校回来，三日月又去出战了，有时候团队里会需要两个治疗者，在京都市中的时候往往是这样。我倒不必为他的人身安全担心，如果敌人的速度不是跑得比光速还快，基本就不会对他造成威胁了。很多时候他不会带佩刀去，而是带一张弓或者一根樟木禅杖——弓是他自己做的，没有太刀的那个力气很难拉开它，在拉动弓弦之后，一根黑色箭支就会凭空成型，从弦上飞出。
禅杖是他还俗的那天从高台寺里偷走的，有年份了，因为不是铁禅杖而是一般的木头禅杖，所以人家追查了一阵，最终不了了之，他将外出留学的时候得到的一块绿宝石镶嵌在了禅杖的顶端，那颗绿宝石对于提升和补充灵力很有作用。
当我走进审神者发号施令用的大房间的时候，我看见鲇尾和狐之助正趴在地上，鲇尾拿着尺子，对一个被厚厚的《泰晤士报》包裹的纸卷儿上下测量。我检查过他们的战斗情况，告诉三日月要早点回来之后，就离开了审神者的座位——那个在雅致的棕色长形木桌之后的座位，让我感到害怕和不安。何况在本丸里我什么都不用安排。
“天气真坏。”我说，“这种天气应该待在房间里睡觉。”
“唔。”鲇尾说着，用一根铅笔和尺子在纸卷四周做辅助线。
“在做什么？”我问。
“一道很简单的初中数学题。”鲇尾哼着说，“你看，黑兔无论怎么裹，他都将自己的本体佩刀裹成弧形——别说是弧形，就算是裹成正方形，我也能给他算出来。”
“算什么？”
“从弧长和弦长，以及报纸和刀鞘的厚度，推算出刃长，腰反，元幅这些数据，再从数据中推算黑兔到底是谁。”鲇尾说，“刃长八十公分，腰反二点七公分，就是三日月宗近，刃长八十一公分，元幅二点九公分，就是小狐丸。”
“哎呀，不排除他们两个在胡说八道吗？”我问。
不过，那天三日月和小狐丸之中只有一个人说了百分百的真话。
“你放心。”鲇尾说，“无论他们怎么胡说，黑兔的种族范围也无法超出太刀呀。”
这时候黑兔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进来。
狐之助低下头，尾巴向左面一甩，很没义气地从右边逃了。黑兔则是将戴着面具和头盔的头转向鲇尾，一言不发。我不排除他从面具下死死地盯着他看的可能。
“你怎么啦？”鲇尾停止了测量，将被裹起来的佩刀抛还给他。
“别管这些小事。”黑兔说，“你应该知道，堕神就像孩子。”
“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让你不高兴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在生我的气，是吗？”
鲇尾说着歪了一下脑袋，温顺而幽默地看着他。他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受害者。我可以看得出来，黑兔显然是心里有点不好受，在地上磨蹭了几步。将篮子重重地顿在地上。
“我奇怪你为什么要挑我。”他说，“如果你想要测算别人的话，我一百个欢迎。你知道你是在验证兔子急了也咬人这句俗语吗？而且我可以告诉你，别人什么样，我也是什么样。”
于是大房间里一片严峻的沉默。过了一会儿，黑兔露出来的唇线勾出几乎是恶魔般的嘲笑：“鲇尾，好奇心会杀死猫，你知不知道？：
“哦——是啦。“鲇尾拖长了声音，“我是想要关心你，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所以也不确定节日的时候给你送什么礼物。要知道，三日月喜欢软绵绵能取暖的东西，而小狐丸喜欢的是油豆腐和新鲜的鸡肉。山伏喜欢的是哑铃，光忠之前喜欢能帮他收拾房间的劳力，江雪呢？陪他一整天，听他念经他就很高兴了。”
“你只会给人送马粪蛋，老鲇。”黑兔说。
比刚才更糟，黑兔的佩刀虽然被报纸裹着，拔不出来，但黑兔攥紧了拳头，一副要动武的架势。鲇尾也攥着拳头。但很快黑兔镇定了，冲着我们咕噜了一句脏话。这句话我假装没注意。
“我去香菇地弄了些香菇，我本来打算给你的，现在算了。“黑兔说着，头上窜出两个毛绒绒的黑色长耳朵，真像是兔子的耳朵一样，我亲眼看着那两只耳朵晃动了两下，“我今天不舒服，不想跟你们计较。”
我知道一些神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会兽化身体的一部分用于调节能耗，比如狮子王和小狐丸都会长出尾巴。但没想到黑兔真的长了兔子的耳朵。我疑心他是否能长兔子尾巴的时候，黑兔将手背掩在嘴上，刀放在篮子里，咳嗽着走了。我觉得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可真的要小心谨慎。正在我心有余悸的时候，他们回来了。
人们默默地整理着自己的东西，我就拉过三日月，将黑兔和鲇尾吵架的事情偷偷地告诉了他。我想要对他诉诉苦——不是人类，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途，顶多是在两个人吵架的时候跑得快一点或力量强一点，不会波及到自己，吵架或打架这种事情，在这里是经常发生的。这里的人从来不说你好，谢谢，或新年好之类。
他拉着我走了几步，回头对我说，“鲇尾的确过分了一些，黑兔从来不将他的刀给任何人看。黑兔其实很害怕。”
“害怕我让他出战？”
“没错，害怕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再次命令他出战，这是一种惯性。尽管他知道您不是这样的人，但他还是往这个方面去设想。”
“手入室的钥匙呢？”
加州清光对我们毫无礼貌地喊，他肩上有一处伤口，刚才被他的围巾遮住，现在他取下围巾，我就可以看到他脖子上的红痕和淋漓淌血的新伤了。
“找一期一振要去！”岩融喊道，“这里谁都没有你的钥匙！”
“正因为他没有钥匙才来找你们的！“清光弯起腿提了一下脚上穿的靴子，语气相当不友好地大声说道，“是不是我们最亲爱，最英明的，最美丽的审神者大人将钥匙藏起来啦？这样可就好玩了。”
“我也没看到你的钥匙啊。”我说。
“别一本正经地装无辜！你不就是不想给我们手入吗？”清光又提高了声音，不过也只有他在说话，别人都没有任何表示。
“那我给你手入。”我说。
“呸，要是你真的要给我们手入的话，别对着我擦眼抹泪的，真晦气，你是想让我切腹自尽吗？”清光嘲笑地说，“霜大人就是那个样子，故意拖延手入，之后对着我们的伤流泪，像是亲爹死了一样。”
“行了。”鹤丸打了个拖长声的哈欠，走到清光面前，说，“我来？”
清光看了他一眼，很自然地回答道：
“我一个穷鬼武士，怎么敢让女将军大人的男妾为我治疗呀，我还怕折了我的福分，我已经折了脖子了，可不能折福分。”
他大概是知道再闹下去我也不会突然将钥匙变出来，因为钥匙根本没有在我身上，就捂着伤口走出了大房间，一期一振摇摇头就追了上去。真是一事没完，又生一事，鲇尾和黑兔的事情还没有说清楚呢。
雨天的时候适合吃点温暖的料理，他们带回来的东西，有木炭，玉钢，冷却材，石头，新鲜的肉类和蔬菜。除此之外还有十几块黑色的晶石，三日月将它们放在袖袋中的一个装点心用的纸盒里，回来之后才将它们从袖袋里拿出，摊开在小茶桌上的茶盘内，一块一块方方正正，像是堆叠的栗子红豆羊羹。
“这是什么东西？”我问。
“封入人魂的晶石。”三日月对我嫣然一笑，“我拜托司马兄从现世的神社里弄来的，死于二十世纪的人类的灵魂。”
“啊？”
我当时可着实地吓了一跳：我在受训的时候听说神这种生物可以从亡灵中吸取灵力，现在虽然我知道有这种方法，但我也一直没有学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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