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两个小子
大阿哥很轻松地把比他矮了一个头的胤礽抱到了轿撵上，康熙也上了轿撵，吩咐太监们把胤礽抬回养心殿，他想亲自看看胤礽道底是怎么回事。
一路上康熙一边观察着胤礽的情况，一边对人妖的传闻仔细回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阿霞不像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康熙既不相信了然道长是阿霞杀的，也对江晓宁死亡之事心知肚明，至于清尘，现在还好好地躲在暗处养伤，那孩子跟他的大阿哥一样壮实，据太医们说，清尘的后背也不会留下伤疤。
但是太子被人妖缠上的传闻，从胤礽最近的身体状况来看确实有几分相似，不然胤礽为何会在那夜胡说八道？不然好端端的胤礽为何会从此会越来越孱弱？
还有关外的截杀，仍然没有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居然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布置了这么多人手，又是挖地道又是埋炸药的，看来此人已经布置了很久，也有不弱的经济实力，收买了很多亡命之徒。
胤礽见心皇阿玛事重重，不好打扰，决定等合适的时机再说今天早上两位丞相针锋相对的事情。大阿哥跟在胤礽和康熙的轿撵旁边一路走着，觉得自己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奴才，与抬轿的太监们没有什么两样，人家坐着他走着。
父子三人心里的乱麻还没有理清，就走到了养心殿。大阿哥不等康熙吩咐，上前把皇阿玛扶下轿撵，伸手去抱胤礽，他不想错过在皇阿玛面前展现兄友弟恭的好机会。
大阿哥的手接触到胤礽的那一刹那，胤礽还是往相反的方向缩了缩，身体不自然的僵直着，大阿哥故作不知，抱起胤礽就走。胤礽用很低的声音说：“谢谢大哥。”
大阿哥自从记事以来，从来没有听到过胤礽叫他大哥，有些惊诧于胤礽的嘴里居然吐出根‘象牙’来，身体微也微微僵了一下，随后冲着胤礽不太自然地笑了笑。
安顿好胤礽之后，康熙命太医们汇报会诊结果，太医们一致认为：皇太子主要是被饿晕的，加上最近睡眠不足，才导致了今天突然晕倒。
虽说各个太医的措辞不同，但意思却一样，都建议开药好好调理脾胃，平日里不适宜太操劳，最好静养一段时间。
康熙从太医们含糊谨慎的话中，听到了邱太医的上次所说的意思，直接问道：“胡太医，你觉得太子的病想要静养多久？”
胡太医回想起了邱太医的建议，觉得邱太医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皇太子除了脾胃虚弱之外，确实还有些其他的问题。邱太医谨慎地答道：“奴才回皇上，皇太子的病恐怕要静养半年才能痊愈。”
“嗯，朕知道了，你们先开药调理吧。”
太医们在一旁小声地商量起了方子，在方子中加重了安眠宁神的药。康熙接过药方一看，担忧地看了胤礽一眼，见胤礽呆呆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康熙吩咐太医们快去煎药，每日到养心殿给太子诊脉。太医们听出了康熙让太子今后就住在养心殿，一旁的大阿哥也利用自己现在是‘内人’的机会，光明正大地偷听出了皇阿玛的意思。
太医们退出后，康熙命人去传邱太医，又对胤礽说道：“胤礽，你这段时间与朕同住养心殿，好好调理身子。”
胤礽还在琢磨太医们的话，被皇阿玛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思路，有些惊慌地回过神，努力回忆皇阿玛刚才说了什么，可他根本也想不起来。他有些怯懦地看着康熙问道：“皇阿玛，您刚才说什么？”
康熙摁下心里的担忧，缓缓说道：“朕让你住在养心殿调理身子。”
胤礽一听，赶紧调动起仅存三分之一活跃度的脑细胞，以此时能达到的最快速度组织起了语言：“回皇阿玛，儿臣觉得养心殿是您住的地方，母妃们常来这里，儿臣现在长大了，还跟您住在一起不合适。再说，大阿哥受伤了也是养在他自己的府里，儿臣理当在自己的毓庆宫里养病。”
康熙说道：“你怕冲撞了你的母妃们，朕不让她们来就是了。你是我大清的皇太子，迟早要住进养心殿。”康熙或许是一时感慨，又缓缓补了一句：“你先住着吧，等你再长大些朕就挪出去，以后你一个人住这里。”
胤礽吓得赶紧跪下了：“皇阿玛，儿臣，儿臣，”
胤礽搜肠刮肚地想着合适的词句，脑子里却只有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他能说自己根本不想住在养心殿吗？是因为‘儿臣以后不想当皇上还是不想往皇阿玛身边凑？’
能说谢皇阿玛恩典吗？是因为‘儿臣早就想占领此地了还是皇阿玛主动说了儿臣该谢谢皇阿玛早些‘滚蛋’？’
情急之下，胤礽看向大阿哥求助，但是大阿哥低着头，真做出一副奴才样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大阿哥能说什么呢？能说‘皇阿玛说得对，您老本来就应该早些滚蛋？’还是能说‘胤礽此举孝心可嘉，不愿意皇阿玛搬出养心殿，’为他的太子弟弟再渡上一层金光？
胤礽就这么干巴巴地跪着，愣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出该怎么回答皇阿玛的话才更完美，被康熙走过来弯腰扶起来，拉到桌边坐下。
康熙发现胤礽的手十分冰凉，还在微微颤抖，弄不清他到底是由于紧张还是由于身体太过虚弱。
康熙说道：“你不必如此惊慌，朕早就想过过清闲日子了，这段时间朕不会再让你太过劳累，你只管安心调养，其他的事，等你养好了身体再说。”
今天康熙和胤礽聊得很深远，一旁的大阿哥听得很仔细。大阿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练就了一副强大的面部表情控制系统，在这么雷人的信息之下也能做到波澜不惊。康熙抽空留心了两次，没有发现大哥对他要退出养心殿的事又任何表情，仿佛这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十来句话的功夫，胤礽的贴身太监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进来了。托盘用黄金打造而成，他们也不嫌这种材质太重。托盘的每一边都附着一条龙，四条金灿灿长龙张牙舞爪活灵活现，让人忍不住怀疑它们会爬过来偷吃托盘里的饭菜；一个青玉雕刻而成的碗，在黄金的衬托之下更加晶莹剔透，充分展示了青色和黄色的撞色效果；再配上那柄白得比老白道士的长眉毛还要纯正的勺子，让整套餐具更加鲜艳夺目，仿佛在提醒它们的主人：主子，您不用吃饭，看看我们就饱了！
何贵躬身把托盘放在胤礽面前的桌子上，退了出去。
胤礽伸出有些颤抖的手端起了盘中的青玉碗，舀起粥的勺子抖得厉害。他把勺子递到嘴边，不理会一见食物就咆哮着饥饿感的肠胃，温文尔雅地喝了一口，再继续斯文地去舀下一勺。
康熙、大阿哥以及胤礽自己都以为这次会吃很多，可胤礽只喝了半碗就再也没有食欲了，只是在大阿哥和皇阿玛的注视下，不得不把一碗粥喝完，感到有些撑着了。
康熙见他吃完后没有吩咐人再添些，鼓励道：“胤礽，你多吃些。”
胤礽又看着皇阿玛发起呆来，努力想着继续吃还是不吃的问题，如果再吃，就违背了自己的肠胃，如果不吃，就违背了皇阿玛的意愿。
康熙心里有些不快了：这孩子，怎么连吃没吃饱都弄不清楚？
大阿哥看和胤礽的表情，觉得胤礽要多矫情就有多矫情，连再吃点东西都要让皇阿玛一劝再劝。他想起了自己养伤期间没有收到过皇阿玛多少关爱，心里的凭什么伴着酸醋又开始乱窜一通。
安顿好胤礽后，康熙想起了今天听话懂事的大阿哥，决定去看看惠妃娘娘，命大阿哥也一起去。
大阿哥还是在去蒙古之前见过额娘，到现在以及两个多月了，想着自己马上就要见到额娘了，高兴得裂开嘴笑，那模样要多憨厚有多憨厚，惹的康熙不禁莞尔，骂了声：“都这么大了，还一副小儿模样，朕都替你臊得慌”。
装睡的胤礽把呼吸拉的绵长。不知道胤礽要拥有多大的毅力，才能抵抗得住别的阿哥在他面前时不时上演一场情真意切的慈母娇儿，据说失去妈妈的孩子，最害怕遇到的作文题目是《我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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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亲王府中，李聪正在拎着大勺子，正在与大铁锅里噼里啪啦炸响的油战斗着，厨房里已经摆好了七个菜，李聪还想多做些，因为今天太医们来给他爹治腿了，几个大人正在客厅里聊天喝茶。李聪想做满九个菜，好好招待邱太医和他的两个徒弟。
趁着李聪在厨房了忙活的时候，他们分析起了李聪的病情。邱太医师徒听了李光地等人的描述，都觉得李聪好得很快，因为他能鼓起勇气一脚踹开厨房的门，说明他在有意识地克服心里的恐惧。
邱太医又交代李光地等人关注李聪今晚的反应，如果李聪能自己克服，不用药物治疗就能自己度过这个难关。邱太医建议不要给李聪更大的刺激，以免他加深对黑暗的恐惧，暂时还不能减少院子里的蜡烛。
聊着聊着，见李聪过来了，邱太医立刻把话题一转，向李光地传授着保养腿的方法，还故意强调，如果半夜里再配合药物按摩一回，李光地的腿伤有可能痊愈，从此不会在季节变化时发作。然后邱太医蹲在李光地身边为李光地按摩起腿来。
李聪认认真真地听着，蹲在另一边边看边学，虚心地问起了力道、手法和速度等问题，邱太医一边仔细教导，一边暗自羡慕李光地：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邱太医还没有来得及品尝李聪的厨艺，就被皇上派来的人传进了宫。
李光地暗自担心起深宫之中的胤礽来。
邱太医虽然不知道皇太子晕倒的事情，但还是隐隐猜到皇上是因皇太子传召他，一路上仔细斟酌着措词，领着他的两个徒弟去了养心殿。
皇上等邱太医试完了脉搏，问起了太子的病情，邱太医还是那句话：皇太子需要静养三年。
康熙仔细询问皇太子为何会得这么‘奇怪’的病，邱太医把一路上组装好了再拆开、斟酌好之后再组装的言辞念叨出来：“奴才回皇上话，奴才以为皇太子是因为经常为国事操劳，课业过于繁重，加之思虑过多身体不堪重负，才导致了肠胃失调。”
耿直的邱太医也不敢把‘您家的娃就是有病！’吐出口。他忍不住想起了李聪做的那一桌子好菜，为胤礽和李聪两个小子‘福兮祸兮’地感慨了一番。
康熙命令邱太医不可将此事外传，最近不准离京不准请假，才让他回了太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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