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佟妃之死

　　康熙等佟贵妃自己喝完了那一壶打胎药，一直等到佟贵妃的孩子彻底没有了，才吩咐太医好好照看佟贵妃，一个人回到了乾清宫。

　　佟贵妃默默地看着丫鬟嬷嬷们收拾被血污染的被褥和衣物，眼神空洞得吓人。

　　在康熙去佟贵妃宫里的第二天，十一岁的四阿哥得知自己额娘病了，赶紧从尚书房请假来探望额娘。

　　佟贵妃脸上挂着笑容，轻声细语地安慰儿子道：“四阿哥，额娘没事，你快回去读书吧。”

　　四阿哥道：“额娘，儿子跟先生请了三天的假，也跟皇阿玛请了假，您放心养病吧，儿子陪着您。”

　　佟贵妃说道：“额娘让你回去你就会去，耽误了你的学业，额娘反倒不能安心静养。”

　　四阿哥拉着额娘的手撒起娇来：“额娘，儿子难得有几天空闲，也想休息几天，您就让儿子陪陪你吧。”

　　佟贵妃说道：“你这孩子，到底是来陪额娘，还的借着额娘生病来偷懒的？”

　　“儿子是来偷懒的。”四阿哥调皮地笑着，拉着佟贵妃就不撒手。佟贵妃知道儿子是为了陪着自己才故意这么说的，她为四阿哥的孝心感动的同时，也在担忧四阿哥的将来，但她也由着他‘偷懒’，谁说只有‘女子无才便是德’，佟贵妃认为四阿哥不出众自有不出众的好处。

　　以前，佟贵妃一想儿子就假病，命人叫四阿哥回来‘侍疾’，几次之后康熙发现了佟家表妹的小把戏，还拿此事嘲笑过她，佟贵妃撒着娇说道：“哼，臣妾就是想儿子了，你敢告诉四阿哥臣妾是装病骗他回来，臣妾以后都不理你了。”康熙只是笑呵呵地把她往怀里一抱，说道：“朕不告诉他就是了，看把你急的，可别急坏了让朕心疼。”

　　四阿哥八岁时，也发现了额娘的小把戏，所以他只要听说额娘‘病了’，不等额娘传召就赶紧回来‘侍疾’。

　　四阿哥觉得奇怪，看额娘的脸色，这次是真的病了，可为什么偏偏不让他侍疾呢？

　　四阿哥按下心里的疑惑，认认真真陪了额娘三天，不得不回到尚书房继续念书写字，盼着例行的后宫嫔妃召见儿子的日子。

　　隆科多在得知自己未出世的外甥没有逃过皇上的毒手之后，大病了一场。他们的阿玛佟国维发现了儿子有些异常，追问他到底遇到了什么想不开的事，隆科多对他阿玛说他现在就快要三十岁了，才是一个三等侍卫，很担忧自己的前程。

　　佟国维找了个合适的机会，向皇上诉苦：“臣的儿子才是个三等侍卫，臣已经是快要入土的人了，您让臣怎么放心撒手尘寰。”

　　康熙很大方地赏了隆科多一等侍卫的头衔和护军参领一职，当天晚上就跑到佟贵妃的宫里看似无意地提了一句，想让佟贵妃知道他是如何善待她的弟弟隆科多的。佟贵妃听了之后例行公事般地道了声谢，不喜不怒。康熙觉得没趣，例行公事似的劝告佟贵妃好好养病，就往别的宫里去了。

　　从此以后，佟贵妃渐渐消瘦，脸色蜡黄，任宫女们给她画再浓的装、梳再精致的头饰、戴再华美的朱钗，也掩盖不住憔悴的面容，整个人已经不再焕发出刚进宫时的青春靓丽。她想起自己刚进宫就被皇上表哥封为妃，几年后由妃晋升为皇贵妃并统管后宫事务，被宫里的嫔妃们嫉妒得呀根儿痒痒，恨不得把她的家庭背景一股脑儿搬到自己身上来。

　　佟贵妃在得知皇上不准她有子嗣之后，暗自恼恨起自己来自财大气粗的佟家，然而人生最无法选择的就是自己的出身。

　　康熙得知佟贵妃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轻，隔三差五地亲自来探望，却次次都要面对佟贵妃的冷若冰霜，例行公事似的谈情说爱对双方都是折磨。

　　佟贵妃越来越觉得眼前的皇上表哥太可怕、太无情，她想起自己曾经与康熙的恩爱缠绵就觉得无比恶心。

　　四阿哥看见日渐消瘦苍老的额娘，心里很担心，亲自找太医们过问额娘的病情。胡太医知道佟贵妃得的是心病，因为那碗堕胎药就是康熙下密旨让他准备的，并且佟贵妃堕胎当晚就是他负责诊治，他知道此事不能多嘴，只好告诉四阿哥佟贵妃的病要慢慢调养。

　　四阿哥一有时间就往额娘的宫里跑，亲自侍奉汤药，陪着额娘说话解闷。

　　三个月之后，康熙听到胡太医汇报，说佟贵妃的病情越来越重，如果照这样下去，只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

　　康熙感到有些愧疚，经常往佟贵妃的宫里去，嘘寒问暖好不亲热，让佟贵妃对夺走他孩子的人更加的厌恶，病情也越来越严重。

　　那段时间里，其他嫔妃们嫉妒心暴增，盼着自己也得一场病。可是她们不敢趁着康熙去佟贵妃宫里的时候往二人面前凑，只能经常往佟贵妃的宫里送些人参阿胶什么的，然后眼巴巴地盼着佟贵妃对康熙提起，让她们在康熙心里刷刷存在感。

　　一个月之后，寒冬到了。北京城飘飘扬扬的雪花比往年更密集，一直持续三天三夜，大雪将整个紫禁城覆盖在一片白茫茫之中，掩盖了大地上的一切污浊之物。佟贵妃宫里燃着几炉炭火，上好的木炭能充分燃烧，飞不出一点烟尘，屋子里如晚春晴日般暖洋洋，可再多的火盆也烘不热一个心如死灰的女人，佟贵妃的心亦如多年的寒冰。

　　佟贵妃絮絮叨叨地说着小时候在家里的事，看着外面的雪景发呆。

　　四阿哥已经陪着额娘好多天了，额娘对他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像往常一样关心着他的学业和生活。

　　四阿哥知道，额娘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他见太医们天天轮流在这里守着，皇阿玛也天天过来。四阿哥只能在背着额娘的地方偷偷地洒泪，哭完之后赶紧檫干眼泪，挂着一张笑脸继续侍疾。

　　宫外的隆科多一遍又一遍地差人打听姐姐的病情，得到的回复一直是贵妃娘娘的病需要静养。隆科多跟阿玛商量，决定让家里的女眷们递牌子请见，可等到的回复是：“贵妃娘娘身体不适，等好些了再见家人。”隆科多渐渐理清了事实：姐姐怕是过不了这个坎儿了。他只能望着姐姐宫殿的方向，乞求上苍保佑姐姐平安，然而隔壁老张家的人马向来很懒惰，一般不理凡尘俗世，要不然人间为何会产生法律、军队、警察、医院等。

　　在四阿哥陪着佟贵妃的第十六天深夜，太医们告诉康熙，佟贵妃已经显现出了绝脉，有了回光返照的迹象，恐怕是等不到天亮了。

　　康熙赶紧从别的嫔妃身边爬起来，急匆匆来到了翊坤宫，发现佟贵妃冷冰冰的眼底透出一股浓浓的恨意，康熙读懂了佟贵妃的眼神，立刻下令封佟贵妃为皇后，想通过这种方式抵消对佟贵妃的伤害，减轻他心中的愧疚。

　　佟贵妃没有谢恩的意思，只是淡淡地说道：“皇上，臣妾想跟四阿哥单独说几句话。”康熙领着众人出去了，只留下佟贵妃与四阿哥泪眼看泪眼。

　　四阿哥跪在佟贵妃的床边，一只手拉着佟贵妃的手哭得特别伤心，另一只手在不断地给额娘擦眼泪，口里除了一遍一遍地唤着额娘，再无多余的话。

　　作为一个母亲，佟贵妃只希望自己的儿子好好活着，她知道，皇上对皇太子的爱有多深，对其他阿哥的防范就有多严。她不希望四阿哥成为被皇上防备的人，就像自己一样，到最后死于皇上的防范之心。

　　过了好一会儿，佟贵妃小声对四阿哥说道：“四阿哥，你对额娘如此，也不枉额娘养你一场。快别哭了，额娘有话要对你说。”

　　四阿哥哽咽着点头，静静地看着额娘。

　　佟贵妃说道：“你今后不可以惹你皇阿玛生气。你要记住，你二哥是皇太子，你要时时处处以皇太子为尊，不可对太子有半点不敬。”

　　佟贵妃絮絮叨叨的同时，也一遍又一遍地伸手为四阿哥擦眼泪，枯槁般的手指渐渐消失了残存的温度，然后无力的垂到床沿上，再也不动弹。

　　佟贵妃凋零在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夜，终于走完了她风光而凄凉的一生。

　　四阿哥还是静静地看着额娘，在仔细品味额娘的最后一句话：“处处以皇太子为尊，不可有半点不敬”。

　　康熙的圣旨紧赶慢赶，还是晚到了一步。传旨的太监进入佟贵妃的寝殿之后，见四阿哥还静静地跪在佟贵妃的床前，以为佟贵妃还有一口气在。

　　他们庄重地念叨完圣旨后退出去，康熙问里头的情形如何，太监说四阿哥还在守着。

　　康熙没有听见四阿哥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以为佟贵妃还吊着一口气。康熙估计他们母子俩说得差不多了，才进了寝殿想送表妹最后一程。

　　他来到佟贵妃的身边，叫了几声爱妃不见佟贵妃有反应，伸手一试，才知道佟贵妃已经冰凉。康熙为佟贵妃理了理被子，起身对门外的太监宫女们说道：“皇后薨逝了。”门外的宫人们立刻跪倒一片，哀嚎一片，就像佟皇后就是他们的亲娘一样。

　　四阿哥仍旧直挺挺地跪在床前，没有半滴眼泪。

　　康熙回头看着跪着一动不动的四阿哥，很心疼，想要扶起四阿哥，想说几句节哀顺变之类的话，可四阿哥僵直着身体不配合，康熙只好由着他继续跪着。

　　佟贵妃失去了孩子和自己，换来了皇后的尊位和两年的国丧。卖白布的商店肯定得益，因为棉花的价格有轻微上浮，姑且算她此生的功德一件。

　　国丧期间不许婚嫁，让十三四岁的丫头片子们可以再发育发育，降低了婴儿和产妇的死亡率，也算她的功德一件。

　　让接连生了几个孩子的妇女们可以歇歇两年，例如大阿哥福晋，也算她的功德一件。

　　四阿哥从此成了传说中的冰块脸，开始偷偷打听额娘的真正死因，才有了后来四阿哥与隆科多的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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