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身高不够 骨裂来凑
２００９年的第一天，方小佳偷亲了董晗，那一刹那她感觉到董晗的睫毛好像动了动，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於是又故意在他耳边说了句“新年快乐”。
董晗的耳朵向来极为敏感，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他的肩膀已经无法自制地缩了一下，那长长的睫毛又颤了颤，却还是死撑着不张眼。
方小佳忍著笑意，佯作一无所觉地继续靠在董晗的肩上，她听见了像打鼓一样的心跳声，那跳动的频率甚至比她的还快。
董晗自欺欺人地紧闭双眼，又想起了从前的方小佳。他开始怀疑从前所有关於方小佳的传说的真伪，那个传说中不言苟笑的海淀学霸，那个被别人起哄几句就脸红丶只知道念书的书呆子方小佳真的存在过吗?从甚麽时候开始，她可以面不改容地胡说八道，她也不再回避他的眼神，甚至她敢主动吻一个男孩?
车终於开到宿舍楼下，董晗擦了擦眼表示刚睡醒，然後又蹦着跳着上楼去了，那演技别脚得叫人不忍拆穿。
但方小佳觉得，董晗装傻也总比直接了当地拒绝她要好一点。
明月星稀，方小佳对着月亮许下了三个新年愿望：一丶让董晗爱上她；二丶让董晗找到可以和他相伴一生的好姻缘；还有，让她赶快出道。
第一个跟第二个愿望到底有没有自相矛盾?方小佳自认为没有，她只是想要他漫长一生中的几载，然後再把他放生。
方小佳说过的宇宙之神，其实只在她刚死的时候出现过一次，衪说过以後的事全靠自己。所以，大部分时候，方小佳只是像这样自言自语，幻想与神对话。
但是没想到她的第三个愿望居然很快便实现了。
在社长的办公室里，除了方小佳，还有其他三位得到好消息的练习生——她们是金娜娜，夏仁荷，伍秀静，四人将组成新女团BOB，如无意外九月份正式出道。
一般而言练习生听见可以出道了应该欢喜若狂才对，但是除了方小佳外，其他三人都很平静，彼此的眼神中散发着较劲的电流。因为这三人都是打从进入公司以来就被分到Ａ班的特殊分子，也就是说她们是很早以前就确认自己必然会出道的人。
金娜娜和夏仁荷是韩国人，两人才八丶九岁就进来公司，童星出道。很多传言说金娜娜跟公司大股东金英敏有亲戚关系，她从来没否认过，不光背景过硬，脸蛋也是韩国人最喜欢的可爱呆萌挂；至於夏仁荷，据说才八岁就因为美貌被星探发掘，韩国人虽然爱美成性，人称整形王国，但是骨子里却始终崇拜着那些稀有的天然美人，所以公司对於真正的美人胚子夏仁荷特别另眼相看。
伍秀静和方小佳一样是中国人，标准的美人一个，以前在中国还拿过全国跳舞比赛冠军，其实她本来两年前就该出道了，不知道为什麽临门一脚又被刷了下来，她此刻却没多大表现出失而复得的喜悦，更多的是面对两个强大对手的警剔。这就是作为团体成员的矛盾，其他成员资质太参差怕被拖後腿，太好了又怕自己成为洗脚婢。
交代完以后的安排，社长却让金娜娜等人先行离去，独留方小佳一个。三人嚅嚅地说了句“知道了，满叔”便离开。ＳＭ的社长不喜欢别人叫他社长，更喜欢别人叫他满叔，大概他认为这样会更亲切些。
“你知道为什麽在这麽多练习生里，我会选择你吗？”社长故弄玄虚地问。
方小佳诚实地表示不知道他的用意。金娜娜丶夏仁荷和伍秀静先不说实力，长相绝对是全公司练习生中最出众的，把三个镇山之宝一次拿出来，可见这个团是社长的真正野心之作，那麽方小佳——外表只称得上清秀的她被社长放到这个团里，他打的是甚麽主意呢？
社长看方小佳一脸懵懂，便直白地说起了他的雄心壮志：他认为自己最大的对手ＹＧ公司一天到晚挤兑ＳＭ只有颜没实力，无非因为ＹＧ出了几个创作歌手而已，他就要告诉别人ＳＭ不光颜值第一，论实力也是碾压同侪。所以他选择方小佳，就是看中了两点：一丶她会作曲；二丶她没整过形。他打算在BOB出道後以全团纯天然作为卖点。
言下之意，就是金娜娜仨负责天然地貌美如花，方小佳负责天然地奉献才华？
但是社长话锋一转，又问了方小佳一个问题：“你知道现在的你最大的不足在哪吗？”
“满叔，是舞蹈吗？”方小佳小心翼翼地问。毕竟她可不敢说其实自己不会写曲，她没有社长想像中的才华洋溢啊。
“不，跳舞你还有时间慢慢练，这不是我最担心的。我最担心的是——你的身高。”
确实，方小佳身高只有１５５，个子实在太小了，金娜娜和夏仁荷才十五岁，已经有一米六几，以後肯定还会长高，伍秀静今年二十二岁，是她们当中年纪最大的也是最高的，足足有一米七。这样的话，以後方小佳在他们中间就是大写的不协调。
社长提出明天让方小佳去医院检查骨龄，看看生长板关闭了没有，虽然她已经快十八岁，但也不排除有骨龄晚熟的可能，如果生长板还没关闭，就安排打生长激素。
於是第二天方小佳去了医院，随即可怜地受到了打击：医生说她的生长板早就关闭了，打生长激素也没用，只会变成四肢肥大。
方小佳失魂落魄地回到公司报告，以为要被公司刷下来了，没想到社长原来还有一招，把她塞给了公司一名专业健身教练。
教练花了五分钟给方小佳讲解了一下如何通过剧烈的运动造成微骨裂，从而增高的原理。
听上去很神乎其技，但方小佳还是忍不住质疑：“如果这行得通，世上还哪有矮子啊？”
教练给了一个很简单而实在的答案：因为所谓的“剧烈”运动其剧烈程度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不光是要承受痛楚，还得有这个时间，用他的方法来练，等於每天把所有时间都花在运动上了，而且还要持之以恒地坚持下去。还有便是，这种方法可以增高的幅度也有限，他见过最成功的例子也只是增高五公分，如果以後没有持续每天做拉伸运动的话，身高还有可能又回缩一点。
不过，五公分对方小佳来说就是关键啊，１６０公分虽然没多高，但好歹够得上平均标准。
就这样，别人出道前接受的是一连串唱歌跳舞的训练，只有方小佳独自一人跟着教练接受这种个别的地狱式训练：她每天早上起来先吊单杠，据说可以矫正身体弯曲的地方；再去一条大概４５度的斜坡全速冲刺跑半小时制造径骨微小的裂缝；再来便坐在高椅上，脚上左右各绑一个五磅的沙袋半个小时把制造的骨头裂缝拉开；然後再做深蹲半个小时；休息之後，左右脚各踢腿１０００下，包括正踢丶侧踢和後踢以刺激径肺和股骨的增长；在这之後一般还会有摸高练习和倒吊，但视乎当天的状况……最後睡前还要再在脚上包沙袋吊单杠半小时，身体要尽量坚持住悬空，脚还要前後前後的踢。每一个动作与动作之间需要休息，而方小佳就在这个一个个的空隙中继续练习唱歌以及复习韩语。
因为这只是公司一个试验性质的训练，加上方小佳的话，先後只有十个练习生做过这样的训练，成效不明，公司要求她完全保密训练内容。
一开始，方小佳完全没办法在单杠上坚持，顶多撑个一两分钟就掉下来了。於是，教练在原定的训练之外又加上了臂力训练。
这样过度的运动让她在开始一个月每晚都无法正常入睡，明明已经很累了，但是那种全身的皮连骨头都在犯疼的感觉，那种浑身的痛楚狠狠地折磨着她，偏偏教练又要求她尽量不能吃止痛药跟安眠药，怕影响生长。
这种时侯，方小佳唯一可以用的药只有董晗。
每次她晚上失眠，便会发信息给董晗，这个喜欢晚上打游戏的夜猫会有一搭没一搭地回方小佳。
方小佳看着董晗的头像，想起他曾经在几年後的访谈中说过他喜欢１６８大长腿女孩，而宋芊芊的身高正是１６８。
“喂，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大长腿？”方小佳纳闷地发了这条讯息，身上又开始犯疼了。
过了几分钟，他才回了一个字——嗯。
“嗯？要不要这麽诚实啊董哥？”方小佳放下手机，徒劳地拉起筋来。
方小佳一边拉筋，一边在心里骂董晗：哼，就他京城董爷要求高，他１７８的个子平常老驼着背，看上去不也就１７４，１７５的样子吗？也不想想，他後来的队友，比他高的那两位，一个说喜欢１５０到１５９，另一个也不过说喜欢１６１到１６４的，人家一八几的身高都没他董爷挑呢？
她个子小怎麽了？伟大的邓领导也才１５２，个子小有大智慧呢……
董晗这个死外貌协会会长，她鄙视他，她诅咒他等一下在游戏里被虐杀……
方小佳愈想愈来气，这在此时，董晗又发讯息过来了，他说：“其实看上去有１６０就可以了。关键还是个性。”
方小佳马上在心里收回刚刚诅咒他的话。
她又看见了希望，就好像一个成绩不好的小孩听见老师说不用１００分，只要７０分也可以拿到礼物一样，起码不是遥不可及的目标啊。
但现实是，对於差生而言，７０分也不容易。
有一天，方小佳在倒吊的时候，那根吊杠居然掉了下来，她以头先着地的姿势倒在软垫上，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後来医生诊断只是拉伤肌肉，没伤到骨头，休养两星期便可。方小佳却依然有点後怕，因为她心里清楚，如果不是教练眼疾手快过来扶着她的腿，如果她的身体稍稍折到了颈骨，她轻则瘫痪，重则当场死亡。
这一次让方小佳深深察觉到自己正在以生命当白老鼠，难怪公司要把这个地狱增高班彻底保密，连金娜娜等人都只是以为她在接受个人的舞蹈训练而已。
不过，在医院检查时方小佳顺道量了身高，经过两个月的训练，她居然真的长高了一点五公分。
这一点五公分坚定了方小佳不放弃的决心，毕竟如果她离开公司，如果她没有完成跟董晗一起踏上舞台的心愿的话，那麽她失去的那些时间——那些２４岁以後的人生又算甚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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