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旧事几桩
礼雉从椅子上缓缓站起来迎客。
走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中年男人。两个人隔得很远，看上去不像好友像仇人。一般进店的客人都会停驻在灵石区挑选灵石，但他们不同，他们根本不多看一眼，直直地向后走去。
“站住。”礼雉挡住他们的去路不让走了，“后面不是谁都能进的，请止步吧。”
他卖的奇货一年仅有一次，错过了便是错过了。若有人想再回头，他就会用“古琴”把他们全赶出去。
“我们不是来买奇货的，我们是来找人的。”姜月年以为礼雉只是帮忙看店的友人，毕竟他的长相真的不像一个商人。若是光凭相貌看谁“腹能敛金”，那她的便宜师傅李焱更像一些。
找人？
礼雉眯了眯眼睛，这可就稀罕了。
通常都是他找别人，而从没有别人找他的先例。而敢上门直接喊话的，基本上也是有点本事的人，他们买不到货，便把脾气发泄在商铺和商人身上。
礼雉通常只会“呵呵”一声冷笑：你有脾气我也有。然后，用古琴把人给轰出去。反正说来说去都是要用上琴的，不如……先下手为强。
“不是……”
姜月年有点傻眼。她刚刚就说了一句话，怎么这个商人的友人就端起琴，要和她干起架来了？！
“你冷静一点，我们不是来害他的，我们是……！”话还没说完，礼雉便翻手抚琴。七弦始于架弦琴首，如激流飞瀑而下，自龙首到凤沼，错杂音律如芒刺在背，不往耳中去，反以身作敌。姜月年捂住颤抖的双臂，她能感受到有什么破开脊骨，像种子扎根一样，似要吸干她的髓液，冒出苗来。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好吵！
“我们出去！我们出去还不行吗？！”
姜月年嚷嚷着往外跑：这个商人的友人都这么不好相处，那看来那位商人更是这样！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反正，损失惨重的人是你们！
琴声逐渐传到了门外。
“这股真气……”赤影是替宗门来买火灵石的，他站在店铺外就感受到了这股波动。狂音不断，看来应该是有谁惹怒了一位琴修。他掏了掏耳朵，暗叹了一句：遭罪。
想着想着，他和夺门而出的姜月年撞个满怀。
“谁突然撞我！”“谁站在门口挡路！”“……”“怎么是你！！！”二人互相指着对方，异口同声。姜月年痛得捂住鼻子，赤影身上穿着护甲，都快要把她的鼻子给撞掉了。
“哼，本事不大，惹人生气的本事倒是不小。”
虽说上次的经历让赤影对姜月年有所改观，但……她不帮他铸枪的事情，他可都记得清清楚楚！还一百两黄金，就算是给她一百枚铜币，他都觉得自己吃亏！
姜月年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而是绕过他，直接把屋内的礼雉给抬了出来：“你能轻易被我气到，说明你不够强，里面那位可比你强多了，我可气不到他。”
你们冥火宗不是爱争强么？那我就让你争个够。
而且……就她刚刚的感受来看，礼雉使用的古琴应当是木属性的灵器，而赤影是单火天灵根，其招式附带内火，火克木，应当会有适当的克制效果。
就算打不过，也不至于会落得个惨败下场。
“等他们都打累了，我再偷偷溜进去等那位奇货商人，那简直是……一举多得。”姜月年捂着耳朵偷溜到一旁，眼看赤影一脸不服，提着枪直接冲杀进去，她干脆找了处舒服地方躺着，静观其变。
“徒弟，你说，赤影那小子斗得过里面那位琴修吗？”李焱知道姜月年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可这招实在是阴险。
万一赤影打不过呢？那他岂不是就被坑了？
而且，他还是冥火宗掌门的儿子。李焱连冥火宗在哪、宗内弟子修的什么都概不知晓，但他知道一件事情：这儿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这老子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
姜月年内心毫无波澜：“怕什么？他们冥火宗是出了名的‘认强不认弱’。谁叫他刚刚拽哄哄的，若是打不过——”
“打不过那就自认倒霉呗。”
“哦，有道理。”李焱突然想到什么，他随即说，“但你应该没忘记那位酒肆结账人说过的话吧？”姜月年“呃”了一声：“我还真忘了，他之前说过什么？”李焱：“……他之前说，这位奇货商人特别讨厌修仙者。你现在再看看屋里这位，他看起来像不像特别讨厌修仙者的琴修？”
“……”
“像！”
两人赶紧闯了进去，刚一进去，就看见那赤影瘫倒在地，不省人事。姜月年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呼吸……还好，人没死。”礼雉就站在一旁，居高而下俯视着他，淡淡道：“我不乱杀无辜，当然会留他性命。”
“不过，他体内的火天灵根在与古琴相抗的时候出现了一丝裂痕。除非彻底修复，不然，他的修仙之旅恐怕就要到此为止了。”他这句话让姜月年全身为之一震：“你为什么要……”
不对……这个人应该不是故意的，他没理由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枪修下手。再不然，难道是无意的……？
这样反而更加恐怖了。
“你在五行相克的情况下都能胜过赤影，想必境界一定相当‘深厚’。你在修仙上如此有天赋……为什么会如此厌恶修仙者呢？”姜月年并不奢求他能够回答，现在，她只想引出一件“自己早就想知道的事情”：
“既然奇货商人的朋友如此厉害，那他本人应该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吧？”
奇货商人的朋友？看来，她是没有认出我。
礼雉没有说破，他想听听看这个人三番五次找上门来，到底是想要什么：“就算是，但那又怎么样？”姜月年目光向前，她毫不躲避，直接对上他的眼睛：“像你们这样的人我有幸还见过一个，不过，他已经死了。”
“而我在那个地方，找到了他苦苦找寻的东西。”姜月年看见礼雉的眼角狠狠一抖，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将最后一句话甩下来：“我是来找他的。”
“我要见他。”
礼雉：“……”他将古琴放好后向里走去。但不是向门，而是向那高耸的书柜。他抬起手，书柜从中一分为二，上覆着一道屏障，看着像是结界，再一细看，其实是狐狸的一根尾巴。
“这是……？”
“古琴的琴灵，它替我保管这些物品。”礼雉朝椅上一坐，狐狸的全貌露了出来，它摇晃着三条尾巴，端坐在如树丛一样的柜台后，活像此间的真正主人，“我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奇货商人，你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什么？！姜月年有些不敢相信，原来她要找的人就近在眼前，她迫不及待地拿出了那本机关术图谱。
“是为了这个。”
姜月年将图谱摊开，大喇喇地摆在柜台上，“这本图谱是李孑的遗物，他是南天门的锤修，当然，更是机关术的传人。你在找的或许正是这个东西。”礼雉的眼睛陡然一亮，他将图谱接了过去，确认是恩人的真迹之后才顺利放下心来。
“南天门李孑……自我父亲过世以后……就许久没再听到这个名字了。”礼雉半闭着眼，似乎是在回忆从前，“我名字中的‘礼’字还是跟从他姓，变个样子照搬过来的。”
之后，他又向姜月年问了许多事情，无一不是和李孑有关。姜月年不禁想到一个问题，很快，她脱口问道：“李孑在那山洞托寄音信，说是我的师祖，可他根本没提起过你，你与他又是个什么关系？”
“等等等等……这个辈分可有些乱啊！”
李焱犯迷糊了：“他说自己是你的师祖，那按照辈分，就当是我的师傅。可我的师傅……他也不叫李孑啊，那个李孑……他该不会是在骗你吧？”
“已逝强者的心音是不会骗人的。”礼雉抚着狐狸尾巴忆道，“我父亲曾说，李孑为人亲和坦荡，常与座下同辈相称。你的师傅或许曾是他的座下，也曾在南天门练过锤，拜过师，学过同一门机关术。”
“再说了，这铸剑不也是机关术的一环么？”
“她是个铸剑的，那你应该也是一个铸剑的，师承一脉，叫一声‘师祖’也没有错。”礼雉眨了眨眼，“为什么我会清楚这些？”
“因为……我父亲便是其中的一员。”
“你问我与他是个什么关系？”说到这里，他的神情有些感慨，“大概是……‘还债’的关系。”
“李孑与我素未谋面，但却与我息息相关。他对父亲有恩。当年，父亲与一众锤修帮修仙者铸造‘绝世灵器’，却反遭人陷害。最后，是李孑挺身力保，他们才侥幸存活下来。但……父亲与一众锤修的存活，反而让李孑陷入了更加被动、孤立无援的处境。”
姜月年很快反应过来：啊！难道，是那个山洞……
“我的父亲对他有愧，但碍于能力不足，无法弥补。好在天上仙君待他不薄，让他生出来一个我。父亲去世之后，我借着寻觅奇货珍宝的名头，四处打听李孑和锤修们的下落，但得到的消息全是一声‘无’。”
礼雉看着手中这份失传的宝物，第一次感受到了“灼痛”与“烫手”。
“他既然愿意把这东西传给你，那这东西你们就留着吧。偶尔看看，说不定，日后对你们也会有所帮助。”
前有“宗派动荡”，后有“先人之殇”，两件事情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复杂，牵涉久远，姜月年揉了揉额头，她感觉自己摊上了一件弥天大事，一阵头疼。
“这……我就是看不懂才找来的……”
“我只是想搞懂图谱上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该如何制作，这些秘辛……应该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吧？”
“不错，自然是没有。”
这种事情岂是凭一人，一朝一夕就可以解决的，那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眼下，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礼雉敲了敲地面：“比起我这一头——”
“那位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公子哥好像更需要你们的帮助？”
姜月年：糟糕！
快去看看赤影那小子还有气没有！
(https://www.biqwo.com/dudu/68006/68006771/33204615.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wo.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w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