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引雷附炎
摊上了这么一个难缠的小孩子，算他今天倒霉！黎远想了想，觉得他不过是耍耍小孩心性，这种剑修能掀起什么风浪，不如随便糊弄过去，还省得打草惊蛇。
“可它在我手里，现在就是我的了。”
“……啊？”
鹤之听了气得一跺脚，这话言下之意分明就是：管自己说些什么有的没的，那人他都不打算给了。
这人明明看着挺心狠手辣的……怎么不敢先动手啊？若他敢先动拳脚，鹤之还有个“正当防卫”的理由明抢，可他不仅没有动作，还陪他幼稚地争吵，这下他要是先动手……反倒会被宗内弟子瞧不起的！
眼见着他转身欲走，鹤之赶忙伸出一只“尔康手”……
“？”
不是……他只是伸手而已，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搭上他的肩膀了啊？！这幅光景，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在“搞事情”啊！不知道怎么回事，鹤之发现自己和他的距离突然少了一段，就像是……空间内的这个部分突然“消失”了一样。
他其实是被直接“挤”飞过去了。
不止是他们二人，其他人也是这样。有的被挤到了树旁，有的被挤到了天上，还有的直接被挤到了山下的水沟里跌了个狗啃泥。“这……这是怎么一回事？”鹤之还摸不清头脑，胸口就挨了一记重拳，力道之大，直接让他双脚不稳，坠落在地，捂着胸口，直接咳出几口血来。
“咳咳——”鹤之看见胸前郁结出一道浓厚的黑气后恍然大悟：只有魔修的真气才是这种不详之气。都怪这奇怪的修炼空间，让他来不及防备……鹤之撑着臂，抬肘抹去嘴角旁的鲜血，准备一人迎战。
另一头，黎远误以为鹤之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便迅速出手，可问题是：他现在也不好过。黎远也被挤出了原先所站的位置，脚底无端陷下去一块，他抽动双腿，却感觉自己像踩踏在一团空气上一样，既无法拔出，也无法使劲，半步都挪不动。
这时，地面发生了剧烈的震荡，所有人都因站不稳而跌了一下，像是有谁将空间当作皮球，朝他们重重地踢了一脚。
众人仰头，发现天空扭曲成一团散不开的浓雾，黑压压的，携着天外之境，像陨星坠落，齐齐向地面压过来。
“是……是异象天灾！”低阶修仙者中有人惊呼道，黎远眯起眼睛，冷哼一句：真是天真！毁天灭地的“天灾”哪会只有这种动静？这只不过是这修炼空间因为剧烈震荡，稍微封闭，休息一下而已。
他周身迅速升腾起一股黑气，像一副深黑色的盔甲，将自己牢牢包裹，保护起来。
这种震荡造成的短暂的“空间封闭”对黎远这种境界的魔修造不成什么太大伤害，可对那些元婴期以下的修仙者们，可就是一次“毁灭性”的冲击了……
其实……踌躇满志地说出那番话的姜月年，内心也在疯狂地动摇着。
可是，她别无选择。
那是她曾经待过的剑宗，那是她曾经一起共事的师兄师姐，那是她曾经一起玩乐的师弟师妹，虽然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将她给遗忘了，可还有人记得……鹤之绝对是记得最牢的那一个。若他死了，谁还会蹦蹦跳跳地来缠着她，一起去桃源镇上买桃花糕吃呢？还有……
她的大师兄。
那高高在上的，让人敬仰的大师兄。
“姜月年，现在，你还认为我们之间的差异似‘人与神’吗？”他破天荒地笑了笑，“真是个傻子。就算是神，也有它无法做到的事情。”
“你不需要抬头仰望任何人——”
“你就是最特别的。”
“所以，这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情。”流不觞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但口吻已经不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久冻寒霜，姜月年知道这只是一个美丽的幻觉，可……她就是贪恋着这样“温暖”……又“触手可及”的大师兄。
——感受到了吗？
——这股驱使你动起来的“宝贵力量”。
【那本图谱……】
【是我借着微弱的天光，一边看着红缨玉佩一边思念着梓晴，才写出来的……】
【我们这种人就是这样……只有越是痛苦，越是思念，越是不甘，越是爱，心中的火才越是炙热，炙热到可以燃尽自己，足以燃尽一切。当时的我在洞里大彻大悟，可终究是思念成疾，败给了破败不堪的身体与再短暂不过的时间……】
【但你与我不同，你有很多的时间，足以去创造更多的可能，和更多的奇迹。】
【当年的我，哪怕委身在那种地方也尚且壮志凌云，敢去铸造神器，而今的你，自然亦然。】
更何况，当最变化多端的锤法遇见最天赋异禀的铸剑师时，一切皆有可能。姜月年甩了甩头，她摆脱掉最后一丝迷茫，张开手，收紧，将那柄锤握在手中，像将决定一切的最后一块“砝码”，放在了那微微向外倾斜的“神灵天平”上。
——燃起火吧。
——让那不曾现世的神也选择站在我这一方。
空间外廓突然开始燃起大火，它燎燎地烧着，发出奇异的幻光。这道光就是铸材，风追着掠影吹过发梢，来到了她的指尖上，将指尖视作林木，盘旋栖息着。
这林间刮过静谧的野风，刚开始只是一阵，可慢慢的，悠久的长啸声传了出来，风势浩大，如虎出林，它们不断吹着，将空间火吹上了万里云霄。
这异象竟引来了一道滚滚天雷当空劈下，像是修仙者进阶一样，只不过，姜月年并非什么修仙者，而只是一位“铸剑师”。流星划破长空，原是她掌中的锤应声而出，那更像千只鸟影遁入云端，将那道雷原原本本地承接了下来。
她手一挥，雷与鸟迅疾转下。它的速度比雷鸣与电光还要猛，还要快，像是天王劈下的一掌，还在缠斗的三个人听到这声动静被吓得俱是一回头，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空间的入口被硬生生“切”成了两半。
一半是完好的，可另一半却被烈火掩埋。
以光为形，召来山风生火，攫取天雷韧体，附于锤上，十敲一换，百敲一变，最后，飞天之锤大成，幻影更迭，见一小山似荷尖袅袅拔起，此物便名为“虚空”，因其可以撕裂空间，便改“荷”为“顶”，称为“虚空顶”。
“这就是……神器？”
姜月年喘着气，显然有些不敢相信。虚空顶看着平平无奇，但周身都散发着与空间入口一样的亮光，一看就知道是生自同源。“这个……这个东西……要……要怎么用啊？”她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七九。
刚刚自己还没多少感觉，现在就已经感受到累了。
“主人！”
“你快松手吧咕！”
“它会自己找到诞生的源头，去把快要坍塌的空间撑起来的咕咕咕——！”
“……”
“当年的锤修竟还有后人？”他借着茂密的林叶敛去自己的行迹，“看来李孑终究还是舍不得功法失传，还是把他那身本事偷偷传下去了。不过这样也好……就是不知道，她是会更‘聪明’一些，还是……像他一样‘愚蠢’。”
“主人，修者大会后，给魔教的信笺已经准备好了，是现在寄出去，还是……？”
“先放着吧。”
“他现在可还在那修炼空间里待着呢。魔教趁着剑宗这次严外疏内偷偷混进去了，看来也不是个傻的，只不过下次……他们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魔教越是招摇行事，对他就越是有利。
毕竟，自己的身份不允许他有太多的动作。这次是有“空间震荡”一事在前，掩人耳目，他才能放水让魔修闯进来捣乱，可若是因此引起各宗长老起疑……那可就不太好了。他松开压着枝丫的手，用林叶将自己的身影掩盖得严严实实，“铸剑师和魔修，你说……到底是把‘临渊’直接铸造出来更快，还是用‘剑修’的鲜血把‘临渊’引出来更快？”
“主人，您是在问我吗？”他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只是一个偶人而已，整个脑袋都是用木头做的，哪里懂得这些复杂的东西呢？
“别装傻。”
“在临县拍卖行，我将你买下来的时候就知道：你不是凡物，而你脑子里的那块木头，就更不是凡物了。”
好吧，的确如此。
偶人摊了摊手，说道：“主人，恕我直言：这两种可能没有‘快慢’之分，只有‘成’还是‘不成’之分。那这两种方法迟早都是要试一试的。既然如此，那放容易在先，困难在后就好。”
“但是……”
“这件事……可不是您现在‘最该担心’的事情啊。”偶人将手背到身后，脚尖点着地面，乖巧地说道，“您该不会忘记了？您之前精心准备的书因意外被别人给翻出来了，现在……那个人可是个‘大隐患’。”
“你说的人是‘清流’？”
偶人点了点头。
该看那本书的人本不是清流，但……清流看了，反而达到了他最想要看到的“效果”。
“清流已然入魇，之后继续修剑，必然会因为走火入魔而即刻堕魔。”
“主人，您的意思是……？”
“清流的境界已到元婴晚期，快要进阶出窍的阶段，这种境界的剑修堕魔……可不只是变成魔修那么简单。”
“这件事情越快越好，我要你之后去助他一臂之力。”
“是。”
偶人心下了然，之后，便不再多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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