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梓幽身份
现在正午了，阳光倾洒进了房间，蓦然靠在床上，浑身无力，大眼也失去了神采。
刚才蓦然从昏厥中一醒来就看到了许多人，她们全都喊她梓幽，让她没有机会反驳，更不敢反驳，她可不想被当做鬼怪，架上火刑架。
这里是青楼，蓦然已经接受了，这里更是天下闻名的环彩阁，刚才那个叫严妈妈的也来了，一口一个女儿唤她，叫地那么“情深意切”，蓦然虽然是未涉世事的小姐，可是从小她就跟着父亲，行走在相府书房内。要说看人，自问还是有三分本事的，这严妈妈情不及眼底，处处对她透着打量和不信任，就以为自己是在装病。
慢慢起身，推开窗户，外面大街上小景致致，有着别样风情，这感觉是那样陌生与熟悉，八年前，才八岁的蓦然随父亲代天巡狩，就到过江南，更到过此处宣城。
闭上眼，蓦然知道，这绝不是冒充可以办到的。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她，尹蓦然，的确现在身处在宣城，离京师十万八千里的地方。
此时，蓦然的心底忽然涌出个可笑的念头，会不会她就是环彩梓幽呢？她只是因为太过向往东府蓦然的高贵，所以黄粱一梦，把自己错置为尹蓦然，如今醒来，各归各位，她还是梓幽，蓦然只是一个虚幻的景象罢了！
“骗谁呢？呵呵！你骗谁呢？尹蓦然！”低头轻轻地自言自语，却那样有力！
如果对于尹蓦然只是一场梦，梦醒全空，那为何自己没有梓幽的记忆，梓幽对于自己来说就是完全的空白，什么梦会如此厉害地置换了这些记忆？
“梓幽，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愿意接客吗？所以逃了吗？”紧紧地攥住手中的被角，蓦然要慢慢适应。
但片刻后……
“可是怎么适应，怎么适应啊？啊……”
听到房内的哭声与叫喊，桃红浑身都打颤，她的旁边站着这环彩阁的另一个红牌，兰芝，她一身艳蓝纱衣，酥胸半敞，那容貌算得极好的，此刻正勾着一对眼，盯着那紧闭的门缝，十分不屑地开口，“哎，她又怎么了？大清早的就鬼吵吵，她是不用接客，不知道姐妹们晚上都要伺候客人吗？这每天她都不知道消停！”
“兰芝姑娘，我家姑娘今天身子不舒服！”
“不舒服？要是不舒服，就乖乖地躺着，鬼吼什么？她嚎丧呀！”
兰芝一面说，一面奇怪，要说她今天就是觉得这梓幽太过不寻常，才特地过来瞧热闹的。
要说，平日的梓幽就算不接客，可也是夜夜笙歌，哪天不睡到日上三竿？可今日呢，大清早就起来昏倒了！
而且，她兰芝入这环彩阁时日也不算少了，什么时候听过梓幽哭？
第三最奇怪的，要在平时，她兰芝这样大胆地挑衅，那个疯女人早就出来了，凭她头牌的身份也能压死她，严妈妈定会护着她的，所以今日的梓幽忒怪，别又整什么幺蛾子了吧？
“你，过来！”点了点桃红。
小丫头没有办法，虽然自家姑娘凌厉了些，不容人家说什么不好听的，可待自己还是很好的，环彩梓幽在桃红眼里一直是个极善的主子，可不像对面这个，笑里藏刀，一脸阴毒。
“她到底怎么了？魔怔了？”兰芝眨着她那双如鸽子般的灵动眸子，直望向桃红。
“这……”有些扭捏，“姑娘她……昨晚上就不舒服，没事的！”
见得不到什么答案，兰芝也知道这贼丫头的嘴可紧了，就是那梓幽的一条狗，她现在冷哼了一声，又甩了下香帕，再次对着那紧闭的房门，“怎么我们的头牌也开始像那些刚进来的雏儿一样，装疯卖傻起来了，今夜妈妈的帖子已经发遍了整个宣城，装就装的过去吗？你就等着接客吧！”
蓦然此刻就在那房间里，把门外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可她还能说什么？她还能做什么？
在兰芝走了后，可怕的沉默就在门里门外僵持着！
桃红因为担心梓幽，她也觉得今日自家姑娘不太对劲，平日里，只要那兰芝来挑事，姑娘总是会护着她的，可今日那女人都在门外开骂了，梓幽居然一点动静都没。
小丫头觉得甚不安心，于是乎推门进来，想看看这姑娘到底怎么了？
“姑娘……”桃红的眼里现在都是担心！
那个伏在地上的女子是她的主子吗？她长发披肩，半点不束，面不敷粉，大眼里盈满泪水，哪里还有平日的飞扬意气，现在的梓幽怎么看都那么……让她心疼呢！
“姑娘，快起来！”桃红很担心，姑娘到底如何了？
“桃红……”侧了侧头，声音有些孤单，也很好听，刚才蓦然并没有注意，她如今的声调是江南地方的吴侬软语女儿音，“今天是什么日子？”
扶了蓦然去了床边坐下，桃红笑了，“姑娘这日子是过糊涂了，今儿个是六月二十呢！”
哦，日子没错，就是地方换了！蓦然用心打量了下这个桃红，她感觉到这个小丫头对梓幽说话很随便，她们主仆应是感情不错的，她完全不像相府内的丫头，大户人家的下人才不敢这样对主子讲话。
“我今天头疼！”
“嗯，姑娘，刚才你晕迷时，蓝大夫已经来看过了，说你没什么事！”小丫头很老实！
闭了闭眼，蓦然再次开口，“今夜……”
“今夜可是姑娘的大日子，妈妈刚才交代了，晚上一定要把姑娘打扮地漂漂亮亮的，今天可是我家姑娘出嫁的大喜事，那大红头盖，凤冠霞披，妈妈可是一件都没少准备！”
“呵呵呵！”蓦然笑了，没想到她虽没机会去戴那顶皇后凤冠，却顶上了这花楼红盖头，“那个和我齐名的怎么样了？”
这只是随口一说，蓦然本没想什么。
“呵呵，姑娘还惦记着那未来皇后呀，她能怎么样，怎么比得上姑娘！”
桃红是有什么说什么，并没有太在意，可她的话又引了尹蓦然侧目，她明显关心蓦然多过关心梓幽。
“你说说看，她怎么比不上我了！”伸出那纤长的十指，蓦然再次熄灭了桃红刚刚点燃的熏香。
“姑娘不是说过嘛！”桃红毫无心机，对着蓦然一笑，“那帝王呀，就和这环彩阁的妓子差不多，他今夜陪这个妃子，明夜配那个贵嫔，那些个宫人们一个个都跟嫖客似的，皇上碍着她们的家世还不敢不去，天天卖身，皇后呢？就是这内城里最大的嫖客，不过可惜只能嫖一个，和姑娘你怎么比，你可是立志要嫖尽天下男的！”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尹蓦然不知道怎么去反映，这就是环彩梓幽？这是她一个百姓该说的话吗？
拢了拢袖子，也对！大概只有这样的性子，才能立足在环彩阁这样的地方，而自己……如何在这里生存呢？
“桃红……”
“姑娘，什么事？”眨着一双眼，小女孩看着这个沉静的主子，和平常不太一样呢！
蓦然的眼在这个房间里再次打了个转，这里什么都很周全，“我想出去选些香料！”用手又一指边上的香炉，“这个不要再点了！”
“哦，姑娘不喜欢吗？”
“不喜欢！”
“那姑娘要什么，桃红让三儿去采买！”
“我想自己去！”
“姑娘还是休息吧！妈妈交代了，今日要慎重些！”
“桃红……”一句话出来，不怒自威，尹蓦然天生是贵女，梓幽或许有着张扬，却难有蓦然这样的大气凛然。
出门前，蓦然能明显感到严妈妈对她的打量。她不管，怀疑又怎么样，她要离开，这环彩阁里到处是鬼奴打手，她没有办法，只有到了外面才有机会逃走！
如果这具身体不是梓幽的，蓦然或许不会做这样的决定，但……她现在已经是青楼女了，还有什么情况会比这个更坏，她宁可死在外面，也不能接受这样的命运！怀里揣着几根玉簪，这足够她做盘缠了，她有许多事情没有弄清楚，她需要冷静！
“姑娘，你看看喜欢哪些？”在一排熏香面前，桃红有些兴奋。
可蓦然根本无心选香，她的眼只在那几个轿夫的身上，看出来了，那严妈妈根本不放心她，一直派人盯着她呢，也是，一个青楼的头牌，就算是保护也得有人盯着，不然被人破了相什么的，她岂不大赔，“苏合香吧！”随口一句，蓦然很无心。
“咳咳咳，梓幽姑娘莫不是为难小的，这苏合香只作为贡品，这平常小店哪里购得着。”掌柜此时对梓幽颇有些轻视，装什么装，再高贵还不就是个青楼女，真把自己当皇后啦？
“那随便吧！”蓦然是想起来了，因为她喜欢苏合香，所以每年进贡的这种香，景明帝全部搬来了相府，“只要清淡些的就好！”
“嗯，那就樱花吧！”掌柜的很好奇，这梓幽姑娘怎么好似转了性子。
“快点吧，掌柜的，今夜是我家姑娘大喜的日子，你赶紧着，别耽误了咱姑娘回去打扮！”桃红赶忙催着！
蓦然只觉得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她明显感到了那掌柜的眼里闪过鄙夷，的确，他们再仰慕这梓幽姑娘，可一样瞧不起她作为妓子的身份，可叹桃红全然不知，还到处宣扬她的事！
“后面还有更好的香吗？”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其实蓦然想从后门遁走，或许她会碰到个好心人收留她，她只有赌一下了！
“有，有！”后面的都是贵价货，掌柜的当然竭力推荐，现在他乐呵呵地站了起来，头前引路！
“你留在这里！”蓦然捏着自己的袖子，偷眼往门外看了眼，很是镇静地跟着掌柜的往里走，也止住了桃红跟随的脚步，其实她的内心异常紧张，成败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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