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回 继续审理

　　有足够的头脑才有足够的智慧，有大智慧者才能成就大事。

　　师正业被自己的老师狄仁杰传唤到了大理寺，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被叫来过堂审问的，尤其是杨彩衣跟这个衣着华贵，气势不凡的太平公主同他一起来到大理寺，他知道大人们讲话，小孩子是不能随便插嘴的。虽然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他在皇宫太书院做事的一个月，他已经领会到了，比自己职位高的官员说话时，自己是不能插嘴的。

　　狄仁杰询问完了杨彩衣，就请她在口供上签字画押，书记官将十几张的口供呈给被问话之人，杨彩衣仔细阅读了一遍后，才取出了自己的印章，在供词上加盖，然后又签了名字。

　　师正业很后悔轻信杨彩衣，居然在空白纸上签字，她要想诬陷自己，简直易如反掌。

　　书记官将供词呈给了狄仁杰查阅后，就加封印收起，狄仁杰对杨彩衣道：“杨统领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他现在还不能让杨彩衣回去，因为他知道即便自己现在让杨彩衣回去，杨彩衣也未必肯回，而且还有太平公主在此，等下公主回宫，需要杨彩衣护卫。

　　但主审官已经问完了杨彩衣的口供，她也不好继续留在堂上，就被郎冲请了出去。里面的公差又关闭了秘审司的大门。

　　杨彩衣就对郎冲道：“这里有位原告杨奕是本官的同乡，我想见他一面，天气冷了，他的家人托我为他捎些御寒的衣物。”说着从随身的行囊中取出了一件皮袄来。

　　郎冲就道：“实在对不起了杨统领，狄大人特意交待，非他提审，任何人不得会见当事人，尤其是当事人之间不得相见，以防串供！杨统领的衣服末将可以代为送达！”

　　杨彩衣只好应了，道：“那至少也要让我见他一面，以确定他的存在。”

　　郎冲只好道：“那请杨统领随末将来，但你们不能讲话，你只可以看他一眼，不可逗留！”

　　杨彩衣跟着郎冲路过缉捕司时，邢孑若隔着门缝看到了她，忙对叔叔道：“快看，杨大人！”

　　邢阡陌正在忐忑不安中煎熬，闻听此言，忙询问道：“哪个杨大人？”

　　邢孑若就道：“就是跟我们一起去武昌的那位杨大人，凤羽卫的杨大人！”

　　邢阡陌忙起身来推门，却发现门被人从外面锁上，看来这里真的成了牢房，他不知道杨彩衣来这里做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的性命全都被掌握在了杨彩衣手中，如果对方想要自己死，或者滚出京城，就易如反掌。

　　而杨彩衣也有同感，所有的原告都被她掌控，从黑齿常之到莫显音，从魏元忠到师正业，加上这个邢阡陌，另外她还有一个重要证人还没有出场，这场争执，她可以说是稳操胜券。

　　杨奕坐在了卷宗司房间里，这里灰尘很厚，光线也差，看起来整个人也憔悴不少，郎冲打开了房门上的锁，对里面道：“杨公子，有人送衣服来！”

　　室内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脸色灰白的杨奕站了起来，缓缓走到门口，就见到了杨彩衣，眼里冒出光来，他被孔亮护送回京城，就立刻被武后召见，武后只是简单问了他几句，就称他是临阵脱逃，罪应当斩，当场就要拉到午门外斩首示众，幸好他妹妹杨浣纱向武后求情，才保住性命，不过也被关押到了防护府大牢里，不再过问。

　　杨彩衣从武昌归来后，就向杨浣纱打听杨奕的下落，被告知关押在防护府大牢里，当即就去探监，询问了当时发生的情况。

　　杨彩衣听侄子讲明后，就责问道：“你收留清一风没错，但你不应该擅自离开洞庭湖，而且还逃到了幽冥岛，你本来无罪，也不必趟这趟浑水，真是庸人自扰之。”

　　杨奕却理直气壮的道：“当初是你将我从武昌调往岳阳参加水军的，现在出了事，怎能全怪我？”

　　杨彩衣只好道：“你有所不知，洞庭湖中的老君山岛跟武昌的幽冥岛都是莫显音跟一世帮之争，跟你我都没有多大关系，现在你跟莫显音和黑齿常之绑在了一起，只怕不好脱身！”

　　杨奕自知犯下大错，便无语了，杨彩衣道：“你先在这里带着，我向武后试探一下，尽量将你营救出去！”

　　不过武后对杨彩衣也是十分不满，她这趟武昌之行可以说是毫无收获，并非她所汇报的幽冥岛上的江湖乱党连同一世帮的帮众以及浮云，代全全都丧命，或者生死未卜，但武后看在李孝逸惨败，被免去军权的功劳上，就不再治她的罪，她当然也表示自己要戴罪立功，追剿残存的江湖乱党。

　　杨奕想要对杨彩衣说话，但被郎冲制止，杨彩衣只是将皮袄交给了郎冲，郎冲又将皮袄抖了抖，没有见到有夹带，就转交给了杨奕。

　　这时旁边房间里传来了邢阡陌的呼叫声，郎冲锁上了卷宗司的房门，然后快步来到缉捕司门口，向里面问道：“禁止喧哗，你有什么需求？”

　　邢阡陌就道：“我要见狄大人！我要向狄大人申诉！”

　　郎冲道：“狄大人正在审问师正业，现在没时间审你，你就在这里耐心等着吧！迟早会轮到你的！”

　　邢阡陌隔着门缝看到了杨彩衣，见对方也看到了自己，并向自己使了眼色。

　　秘审司中，师正业将自己如何被人追杀，逃离京城一直详细说到了孤身前往江州，又被华舵主指使去逍遥馆砸场子，然后被殴打，陈大夫如何救他，自己又被雷天鸣救出，他毫不避讳，当他提到自己在明州聂天行府中遇到莫显声时，李婉儿的眼里露出了惊疑的神色。

　　因为狄仁杰对他知根知底，他也非常信任自己的老师，所以就毫无隐瞒的如实道来，李婉儿道：“看来师公子就是一个真正的苦主，怪不得母后没有降罪于你，也没有把你交给来俊臣审理!”

　　师正业道：“如果学生被交给来俊臣审理，那么学生就是无罪也会变成有罪，而且很可能会死在诏狱里。”

　　狄仁杰示意他不要再讲下去，就对李婉儿道：“公主殿下，时候已经不早了，也该到用饭的时间了，如果公主殿下不嫌这里的饭菜粗陋，就请留在大理寺用午膳！”

　　李婉儿摇头道：“不了，母后还在等我的汇报呢，我一定将狄大人审理的情况向母后如实禀报！”

　　狄仁杰谢过了她，跟自己的属下和学生一起送别，出了秘审司，李婉儿叫上了杨彩衣一起离开了大理寺。

　　送走这俩难缠的女人后，师正业立刻问道：“老师，学生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狄仁杰道：“你只管回去，该做工做工，该回家回家，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你不仅不会被治罪，而且还会得到朝廷的补偿，你在格大人府内住的还习惯吧？”

　　师正业应了，就告辞离开了大理寺，狄仁杰命俩公差护送他回家。

　　回到秘审司，狄仁杰在公案后坐下，郎冲便去为他锤肩，并问道：“大人，这件案子怎么样？理出头绪了吗？”

　　狄仁杰道：“这件案子其实并不复杂，但审理起来很麻烦，而且不好定罪。”

　　郎冲就问道：“大人，是不是涉案的人不好得罪啊？”

　　狄仁杰道：“不是，既然武后已经任命我为钦差，那怕就是武承嗣犯了事，甚至是睿宗皇帝，我也要秉公执法，但关键是现在这件案子只有原告，而被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郎冲道：“如果被告是死亡，那倒好办，可以结案了，可被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这就难办了！”

　　狄仁杰道：“所以武后有下旨将崔缇跟卢正道找回京城，协助我审理此案，如果原告胜出，则所有原告无罪，武后就要取缔一世帮，追辑尚帮主跟江右使还有一干被告。”

　　郎冲询问道：“末将闻听卢正道就是大理寺缉捕司主事，由他来追捕此案的被告，一定很容易抓到！”

　　狄仁杰笑道：“这你就错了，卢正道虽然是大理寺缉捕司主事，但要他缉捕一世帮的尚帮主跟江右使等被告，只怕他一辈子也抓不到，而且你可能不知，本案的原告莫显音就是从大理寺缉捕司出去的，卢正道正是莫显音的上司。”

　　郎冲听后就惊讶了，道：“看来这场案子的结局已定，反正被告也不不会现身，必定是原告胜了！”

　　狄仁杰道：“即便原告胜出，可此案要如何判定？杨彩衣一面称自己是污点证人，一面又称莫显音的帮手是江湖乱党，她既然称对方是江湖乱党，却又跟江湖乱党混在了一起，这样做无异于掩耳盗铃！”

　　当夜，崔缇归来，狄仁杰见到了老搭档，先在一起用了晚饭，崔缇道：“其实此案我也是受害人，如果不是武后找我回来跟你一起审理此案，我也想加入原告阵营中！”

　　狄仁杰就疑问道：“这么，你跟一世帮也有仇怨？”

　　崔缇道：“不，我跟一世帮倒无仇怨，但我跟浮云道人和代全有仇怨，浮云道人自恃有武后撑腰，代全依仗武承嗣的权势，在我管辖的许州城外杀人劫船，被抓现行，却张狂的逃逸。”

　　狄仁杰听后道：“浮云跟代全还如此嚣张，那他们劫的是谁的船？杀的又是何人？”

　　崔缇道：“说来也怪，浮云跟代全杀的是一世帮的人，劫的是一世帮的船，而且是官船，据说他们这样做是为了杀一世帮护送的杨奕跟师正业两位公子！”

　　狄仁杰听后道：“此案越来越有意思了，你可以作为人证上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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