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回 初审

　　等待是一种时光，这种时光或许因为充满了期待而变得美好，等待的结果是我们所未能预知的，不到最后一刻，等待者的内心都是惴惴不安的。

　　邢阡陌等的很久了，这一个月时间虽然不长，但对于他来说度日如年，狄仁杰回来了，而且主审幽冥岛乱党一案，他有盼头了。

　　不过他很快就被现实无情的打击了，正在他坐等狄仁杰派人传唤他过堂审问时，两名身着飞熊服的大理寺公差就手执公文找到了他，当场对他验明正身后，道：“我们是奉钦差道人狄仁杰的谕令特来通知你，你不能在留宿于泰安驿内，即刻收拾行装随我们走！”

　　邢阡陌也是老官场和老江湖了，他怕武承嗣派人冒充公差来押解他，而半路将其灭口，就仔细查验了公文，上面盖着鲜红的玉玺和武后以及狄仁杰的签字，他才放了心，忙询问道：“那我以后住在哪里啊？”

　　一名公差道：“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邢阡陌最怕他说这样的话，到地方，什么地方？坟墓也是地方，对于来俊臣和周兴的手段，他也是清楚的，疑犯在押解途中被灭口也很正常，押解的公差会向上进报告称途中遇到歹人，或者是天灾人祸，总之是死无对证，而押解的g公差顶多受到处罚或免职，要不了性命的。

　　邢阡陌就要求道：“我要求步行去见狄大人。”

　　公差的回答是“狄大人现在正忙着询问黑齿常之将军跟莫显音，现在没时间见你，还没有轮到你过堂！”

　　邢阡陌就道：“那我要见孔均孔大人，或者凤羽卫的人也行！”他知道孔均已经离开京城了，否则为何这一个月都没有来看他？

　　这名公差道：“你会见到他们的，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们，实话对你讲，我们是狄大人的近卫，你留在泰安驿已经不安全，否则狄大人也不会将所有证人和疑犯都关入大理寺中候审！”

　　邢阡陌就疑问道：“大理寺不是已经被肃政司的人占用了吗？我到了那里还能活着离开吗？”

　　这两名公差有些不耐烦了，道：“武后已经下了旨，命周兴及其部众从大理寺移出，将大理寺作为我们狄大人的审案场所！”

　　邢阡陌这才放心了，命俩侄子收拾行礼，然后就跟着这两名公差离开了泰安驿，他们没有乘马车，而是骑马，这两名公差也不怕他骑马潜逃，他们很快就到了大理寺正门外，只见两排衣甲鲜明的羽林卫在把守正门。

　　公差亮出了令牌，羽林卫士打开了正门放他们入内。

　　邢阡陌没有见到狄仁杰，被安排在了缉捕司的房间里，这里已经被改造过，有简单的卧榻，但没有木案，也只能容三人居住。

　　他不知道就在昨天，狄仁杰已经传唤了黑齿常之及其护卫金成秀，莫显音，杨奕过堂询问。

　　这几人一口咬定江右使受一世帮尚帮主指使，要在老君山庄内杀他们几人灭口，狄仁杰只是命书记官记录了，然后就放他们回各自所在的地方，但莫显音在回东宫（他被关押在东宫的一间秘室内）途中，马车遇袭，被另外一辆马车撞翻，幸好莫显音是练过武功的，只是受了轻伤，加上巡城的卫士赶来，将其安全押回了东宫。

　　狄仁杰守岛手下公差汇报后，立刻得知这可能是武承嗣准备灭口，在京城中，势力最大的是凤羽卫，但武承嗣手下的酷吏小人更多，而且防不胜防。这才促使狄仁杰将所有跟幽冥岛乱党有关的人带回大理寺关押，当然李孝逸和黑齿常之以及来头比较大的杨彩衣等人先不予带回。

　　狄仁杰也派人去带回师正业，但被武后阻拦，为此狄仁杰还亲自入宫面见了武后，武后要他不要将动静闹大，以防打草惊蛇。

　　现在大理寺中就只有杨奕跟邢阡陌，但他们一是不认识，二看守也不允许他们俩见面。

　　邢阡陌被关在缉捕司的房间里，他一直在想如何见到狄仁杰，至少也要将自己事先写好的诉状交到狄大人手中。

　　但他一天都没有见到狄仁杰，第二日，两名公差将魏元忠也带入了大理寺内，不过安排在后面的卷宗司内。当然，幽冥岛乱党一案的卷宗并不在这里存放。

　　为了避嫌，狄仁杰没有去见这位老朋友，他正坐在公案后整理这件案子的思绪，很明显，此案的原告是莫显音，其次是黑齿常之，被告是尚帮主，江右使以及一世帮，浮云道人，代全及其所率的手下。

　　不过这件案子还有一个特殊的人员，那就是凤羽卫的杨彩衣及其属下，按理这凤羽卫也属于一世帮，应当划分在被告席中，但杨彩衣已经转作污点证人，成为了原告一方，但鉴于主要被告尚帮主以及江右使，浮云，代全全都不在场，生死未卜（杨彩衣的说法），可以说是一场只有原告出席，不见被告的官司。

　　狄仁杰并没有疑惑，他继续翻看卷宗，发现这件案子还有最后一个受害人，当然也是原告之一，这个名字他不陌生，算上这次，他已经是第二次审理此人的案子。

　　这个受害人就是他的学生师正业。狄仁杰一生收学生无数，师正业只是其中之一，不过这个学生却给他极深的印象。

　　这件案子正如武后所言，牵连甚广，而且是两股甚至是三股势力在争斗，有些复杂。

　　狄仁杰放下卷宗，就想独自清静一下，他的近卫郎冲却匆匆走来，对他低声道：“大人，魏先生让小的送张字条给老爷！”

　　狄仁杰道：“真宰（魏元忠原名）也不是不知道我的秉性，我不去见他就是为了避嫌，他却向我递起字条来了，郎冲，你把字条还给他，对他说，到时候我自然会见他，询问他所发生的一切。”

　　郎冲道：“老爷，魏大人已经料到老爷不肯看他递来的字条了，这字条是空白的，他让小的为老爷带句话！”

　　狄仁杰道：“你不必说了，他现在是帮凶还是受害者还没有论定！”

　　郎冲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狄仁杰听了，道：“他在局内还是局外？”

　　郎冲摇了头，狄仁杰道：“我已经询问过原告了，但还没有见到被告，现在被告所剩多少，都有何人？”

　　郎冲继续摇头，这么复杂的案子，就是把卷宗念给他听，摆到他面前，他也不知道被告还剩多少？

　　狄仁杰道：“郎冲，派人去传师正业过堂！”

　　郎冲应了，接过了狄仁杰签发的传令，然后就离开了大理寺。

　　师正业很快就被带回，但郎冲带回的不止师正业一人，还有杨彩衣跟李婉儿。

　　狄仁杰立刻意识到师正业被人监视了，幕后之人不是杨彩衣就是李婉儿，或者杨彩衣跟李婉儿就是同一股势力。

　　狄仁杰忙起身向杨彩衣跟李婉儿施礼，而师正业向他施礼。

　　大理寺秘审司正堂内，狄仁杰请这俩女人落座旁听，但杨彩衣却道：“下官也是原告，就不坐了！”

　　李婉儿在旁边坐下，道：“狄大人，你不必多虑，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句，我跟驸马闻听此案后，就去询问了武攸绪表兄，然后将得到的答复向母后讲了，母后也是以为如此，但这只是做参考，具体案件要如何审，全在狄大人你！”

　　狄仁杰恭恭敬敬的问道：“公主殿下请讲！”

　　李婉儿道：“这件案子错综复杂，而且牵涉甚广，故：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狄仁杰疑问道：“公主的意思是要微臣找一个局外人来询问？”

　　李婉儿点头应了，道：“正是此意，但不知能够将这件案子看的清楚的局外人是否存在？”

　　狄仁杰道：“不好找，也不能公开招募，既然杨统领已经到了，那本官就先询问她吧！”

　　李婉儿点头应了，狄仁杰道：“杨彩衣，你为何要去武昌，与你同行的都是何人？”

　　杨彩衣回答道：“此事我需细细道来，尚帮主跟江右使离开京城前往岳阳，所以一世帮在京中的事务就由我这个左使代理，另外我也一直在关注尚帮主跟江右使，因为我的部下也在岳阳，我得道了一世帮帮众的呈报，称尚帮主已经武后派往武昌的两位将军新洋和萧訾突然失踪，所以我就向武后请求亲自前往武昌一探究竟。”

　　旁边的书记官忙挥笔记录，杨彩衣继续道：“武后答应了，正好孔均孔大人也从突厥归来，就命下官跟孔大人，以及黄门卫副统领邢阡陌一起前往武昌，途中邢阡陌又带了自己的俩侄儿同行，下官也说服了孔均父女一起前往武昌，因为收到的线报是江湖乱党在武昌幽冥岛齐聚，准备谋反，已经跟尚帮主所率的一世帮帮众和武昌的水军开战了，我想孔均大人能够同去，我就不怕那群乱党了！”

　　狄仁杰道：“这么说你去武昌的初衷是要协助尚帮主围剿幽冥岛上的江湖乱党，但你到武昌后登上幽冥岛查看了吗？”

　　杨彩衣点头应了，道：“孔大人为了她女儿的安全，在我们距幽冥岛数里外就让孔小姐带着邢统领的两位侄子先行前往武昌，我跟孔均邢阡陌直接登岛，那时幽冥岛已经在一世帮手里，但我跟孔大人并没有见到尚帮主跟两位将军，也没有见到江右使，我跟孔均，邢阡陌失散之后，很快被俘虏，但我没有想到俘虏我的是武昌监察御史莫显音大人。”

　　狄仁杰又问道：“你可知莫显音为何要抓你？”

　　杨彩衣道：“下官知道，因为我是一世帮的左使，莫显音抓到我后，就要杀我报仇，但下官说服了他，他没有杀我，但将我扣留了！”

　　一旁静静聆听的李婉儿道：“这么说你是向莫显音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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