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乐章 再见,大学!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无论吃过多少次散伙饭，抱在一起哭过多少回，喝醉过多少个夜晚，无论多么不舍，多么不想说再见，毕业的这一天还是会来的。

　　前三年看学长学姐们在朋友圈里晒各种美美的学士服照片，真的到自己了，才发现：照相真的是件很累的事情！毕业真的是件很累的事情！

　　大学生活的最后一天，心悠的行程满得简直要让人抓狂。一早就要起来按班级排队，到礼堂里开毕业典礼。然后午饭前，要跟班里的同学照毕业照，午饭后还有朋友、舍友、老师……爸妈和猪猪他们也说要来找她找合照，庆祝毕业。

　　六月的北京，虽未进入盛夏，但已经很热了。再加上学士服看着虽然好看，但可能一年就穿一次利用率太低，材质实在是差劲。主要的问题就是透气性差，心悠穿着它上蹦下跳、左蹿右蹿，刚一个上午，里面打底的衣服就已经被汗浸透了。

　　中午，回到宿舍，终于可以脱下大黑袍子的心悠，吹着空调，累得瘫在床上，想到还有一个下午就不由得感到头疼。

　　原来真正的毕业，是燥热的、忙乱的、应接不暇的。等你终于可以静下来，仔细品味离别的伤感，后知后觉地留下不舍的泪水，那些你留恋的人和事已经消失在你的生活里了。有些人，说了再见之后，天南地北，就真的是再也不见了。

　　幸亏，下午是猪猪他们这些老同学和爸妈、老哥来，心悠想着这些心里最重要的一些人，才有动力打起精神离开舒服的床，重新披上折磨人的学士服，关了凉爽的空调，走出宿舍。

　　接到猪猪的电话，她赶忙跑到校门口去接他们。没想到的是，不仅猪猪和大周这对小情侣来了，老高和杜若也来了。

　　呃，虽然说好了要从朋友做起，但自从和杜若在摩天轮分别之后，心悠和他的联系是越来越少了。尤其是跟李子音在一起之后，心悠觉得还是应该适当跟前男友保持一定距离，这是对李子音的尊重。所以，今天一见，心悠还是感觉有些尴尬。

　　但杜若似乎自然得多，真的像朋友一样对待她。由此一来，倒显得她小气，心悠这样一想就放开得多了。

　　她热情地招呼朋友们，“老高，杜若你们怎么会来？”

　　高其琛依旧一副优雅的书生模样，笑了笑，解释道：“朱晶晶在微信里一说要一起照毕业照，我当然要积极响应。杜若是被我拽来的。”

　　“就是，就是，人多热闹！咱们高中就是一起毕业的，大学还能聚到一起毕业，多有纪念意义！”猪猪向来是这种喜欢热闹的性格。

　　心悠心里自然也是开心的。四年过去，心结、误会全都解开，他们几个的友谊不仅没变反而更加深刻，像这样聚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可是，”一直沉默的杜若终于开口说话了，“谁给咱们照呢？”

　　“对啊！”心悠一拍脑门，“怪我、怪我，忘了找个人给咱们照相了。现在我的同学肯定也都忙着自己照毕业照呢，临时估计很难找人诶……”

　　“我给你们照吧。”

　　“不行，大周，怎么能少了你呢？”心悠坚持要大家一起照，不能总欺负人家老实的大周啊。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心悠的手机响了。

　　“喂？嗯……太好了……我在校门口停车场入口这块儿等你们……”

　　挂了电话，心悠摇了摇手里的手机，笑着对大家说：“照相的来了！我爸妈和老哥也来了，让他们给咱们照，然后你们谁照相技术好再帮我跟家里人找个合照，正好就把问题给解决啦！他们就快到了，咱们就在门口这儿等他们一会儿，好不好？”

　　“嗯，没问题。”猪猪他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当然不会在这种小事儿上跟心悠计较。

　　没等多一会儿，李子佩的车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车子缓缓地在停车场里停好，先下车的是坐在后座的心悠的老爸、老妈，然后是从驾驶位置走出的李子佩……再然后，副驾驶的车门慢慢打开，走出一个身着黑色西服套装，戴着黑色墨镜，面容俊朗，身材高挑，浑身自带光环的男人……不是李子音又是谁？

　　震惊、狂喜、担心三种感情交替出现在李心悠心中。大脑还没有恢复思考能力，身体却早就做出了反应。心悠不顾身后的伙伴们，略过自己的爸妈和哥哥，飞快地向李子音跑去。

　　她拉住他的手，担心地问：“你怎么来了？怎么没事先跟我说？你这样来没事儿吗？被别人认出来怎么办？莎姐她同意你来吗？不耽误你拍戏吗？”

　　心悠啰啰嗦嗦地问了好多，李子音见她这么关心自己，心里觉得很温暖。“没关系的。今天是你人生中的大日子，我怎么能缺席呢？”

　　“咳咳，”一旁的李子佩干咳两声来提高自己的存在感，“那个，爸妈还看着呢，你俩能不能注意点儿？”

　　啊……忘记了……心悠回头看见李爸爸、李妈妈一副“我觉得你应该跟我们谈谈”的脸，觉得自己貌似……有点儿麻烦了……她赶忙走到他们身边，两边分别跨着爸妈的胳膊，讨好地说：“那个……改天再跟你俩解释行不？”

　　李妈妈和李爸爸对视了一眼，说：“看在你今天毕业的份儿上，先饶你这一回。”

　　“好好好……”心悠当然满口答应。偷偷地还回过头冲走在后面的老哥和李子音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这两个男人当然只能宠溺地看着她闹腾。

　　而这一切看在杜若眼里却像□□一般侵蚀他的五脏六腑。心悠向着李子音跑过去的神情、身影他比任何人都熟悉，而这次她朝向的方向却不是他。因为熟悉，所以了解，心悠是真的喜欢那个男人。甚至，在他的身边，心悠有跟自己在一起时完全没有过的自然、轻松与依赖。杜若明白，这样调皮、活泼、可爱又有点儿傻傻的李心悠才是她本来的样子。她找到了能让自己舒服、开心的人，他是不是该放手了呢？杜若的右手，默默地抚摸着左手上手镯的内侧，感受着那三个字母，那个名字，心里好痛。

　　心悠带着家里人跟朋友们汇合，分别介绍给彼此之后，一行人便在校园里标志性的建筑前面一一合影留念。

　　李子音一直默默地走在心悠身侧，也不说话。因为他们一群人在一起，所以李子音混在他们中间反而不太引人注意。

　　尤其是……老高、杜若和自己哥哥都是颜值很高的男生，还各有千秋，风格各异。老高，胜在儒雅的气质，是那种乍一看不太惊艳，但相处久了便觉得如沐春风的类型；杜若，则是一种干净清爽的帅气，浓眉大眼、肤白貌美，偏偏面对生人时表情淡漠，形成一种反差的诱惑力；李子佩嘛，长相过于精致，甚至比女人还美，一双桃花眼尤其招人，心里鬼点子又多，用“妖精”这个词来形容他再适合不过了。再加上大周虽然长得不算帅，但身形高大健硕、皮肤黝黑，男人味儿十足，给他加了不少分。正所谓“乱花渐欲迷人眼”，在这一群人里，李子音再刻意低调一些，就能很好的“隐形”。

　　但迷人眼的是别人，跟其他几个男人站在一起一对比，反而让心悠更加看清了他们每个人的特点，尤其是加深了对于李子音的认识。以前心悠也觉得他帅，但具体帅在哪里却又说不好。如今她终于明白了，李子音虽不如杜若五官精致；不如哥哥漂亮；不如老高有气质；更不如大周健硕；但他的眼睛很美，眼神幽深；他的皮肤白而光滑；他帅得很温和，不具有冲击力，却属于耐看的类型；最可贵的是他的身上多了一份经过历练之后的沉稳和淡然。

　　虽然面对别人的时候，总是沉默寡言，显得有些冷漠，但正因为这样，偶尔露出的温暖才更叫人为之沉迷。这大概就是那些粉丝喜欢他的原因吧。他从不在网络上刻意亲近和讨好粉丝，保持神秘，却会用自己的影响力教导粉丝一些道理，引导他们，像一个关心你的师长。品德上刚正不阿而有自己坚持，而又颜值高的人，没有道理不受人尊敬和追捧。

　　而对于心悠来说，李子音将自己所有的柔情和笑意都留给她了，对所有人都冷的人偏偏以温暖待你，这叫她怎么抵挡的了？

　　“悠悠？悠悠！”李子佩推了她一下，“老妹啊，你又神游到哪儿去了？”

　　“没、没什么。”心悠脸不禁一红，竟然分析这几个男的分析走神了，真是脸皮越来越厚，越来越不知道害羞了。

　　“悠悠，老高提议说每个人跟你照个单人照，你看好吗？”猪猪征求她的意见。

　　心悠看了站在远处的老高和杜若一眼，“好啊，好啊，来吧！哥，你先给我和爸妈照一个。”

　　然后心悠感觉自己成了著名的旅游景点，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而她站在原地笑得脸都僵了。

　　她感觉照相的时候老高和杜若有些奇怪。自从接到她爸妈之后他俩就开始不太对劲。也不怎么说话，也不笑，两个人站得离他们还有些远。

　　单独照合照的时候，老高轻轻地在她身边跟她说：“毕业快乐，悠悠，希望你以后一直这么快乐。还有，不要忘了我，常联系。”其他人站得远了些，好像只有自己听到了。怎么感觉他的语气里有些伤感呢？

　　杜若站到她身边的时候，心悠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始终……还是……有些尴尬吧……要跟前女友做朋友哪儿那么容易？可令人意外的是，就在老哥按下快门的前几秒，杜若的右手突然揽上了她的腰，身体也朝他更靠近了些。突然亲密的举动，到底什么意思呢？

　　等到李子音来跟她照合照的时候，紧张的反而是心悠了。说是紧张，更多的可能是因为害羞和激动。一直觉得，毕业照可能没法跟他照个合照了很遗憾。没想到李子音的突然出现，让她的大学时代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心悠感到李子音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把自己圈在他宽阔的怀里，他的头轻靠着自己的头，他俩的第一个合影就这样留了下来。

　　李心悠的大学生涯就这样热闹地结束了，当天晚上她就含着眼泪跟孟思齐她们几个舍友说了再见，随着爸妈回到了自己家。

　　四年的宿舍生活改变了什么呢？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但最直观的就是当她把宿舍里的东西全都搬回家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家已经放不下自己的东西了。所有的生活必需品都成了双份，原来宿舍早已成为了自己另一个家。

　　心悠将今天拍的照片从单反相机里导了出来，一张张看着，有点儿想笑，又有点儿想哭。其实她的大学四年是孤寂的，因为曾经亲近的朋友基本都断了联系，新认识的人她又把自己的心关了起来，拒绝别人进入。是朋友和舍友的包容和关爱，让她重新振作，变得比原来更加自信、开朗。没想到，到大学结束的时候，她身边除了爱她的家人，更有感情深厚的老朋友、日益亲密的新朋友，还有全心全意爱她的李子音。如此圆满幸福的结束，是上天见她曾经太可怜而给她的补偿吗？那给她了就不要再收回了好不好？她不再贪图更多了，现在在身边的人一直都在就好了。

　　她将照片分别发给每个人，让他们留作纪念。刚发出去，就收到了李子音的微信。

　　“收到了，挺好的。”

　　心悠看着两人的照片，回道：“你今天格外的帅，跟你平时走红毯似的。”

　　“这可比走红毯重要多了。”

　　心悠反复看着李子音发来的信息，心里甜滋滋的。

　　这时，李子音又传过来一张照片，是李子佩抓拍的。照片里心悠在李子音怀里，抬头与他凝视。两人交汇的目光里，是藏不住的爱意在流动，通过屏幕都能感受得到。

　　“最喜欢这张了。”李子音这样给她发。

　　心悠也很喜欢，自然而美好。“嗯。”她立马回复他。

　　“已做壁纸。”

　　然后李子音给她发了一个手机桌面的截屏，背景正是两人的这张照片。

　　心悠的脸又红了……但还是默默地，也换了壁纸。

　　而高其琛此时看着心悠发给他的两人的照片，低声呢喃道：“为什么我总是差一步呢？”只有借着大家一起的机会，才能单独跟你照一张合影。

　　杜若也一样，盯着两人的合照久久挪不开不光。他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里心悠的脸庞，仿佛就能真的触摸到心悠一样。

　　“悠悠，这是我们两个的第一张正式的合照。可为什么，却是在我要失去你的时候呢？”

　　“悠悠，他就那么好吗？我查过了，他是个明星，会有很多麻烦的……”

　　“悠悠，无论如何你幸福就好。”

　　“啪”，杜若打开一个首饰盒，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手镯。他将手镯拿在手里，仔细地观赏，就像看着自己的爱人。最后，他还是把手镯放了回去，收好。

　　“悠悠，这个镯子我怕是没有机会送出去了，但它永远属于你。有些事情，有些回忆，就让我一个人守着吧！”

　　杜若打开音乐，听着歌词里唱着的，一如他此刻心情：

　　“全都怪我不该沉默时沉默该勇敢时软弱

　　如果不是我误会自己洒脱让我们难过

　　可当初的你和现在的我假如重来过

　　倘若那天把该说的话好好说

　　该体谅的不执著如果那天我

　　不受情绪挑拨你会怎么做

　　那么多如果可能如果我

　　可惜没如果只剩下结果”（林俊杰《可惜没如果》）

　　“悠悠，可惜……没如果……”一个人，在黑暗里流泪。

　　再见，再见！

　　再见面的你我，可否能一如从前？

　　再见面的你我，又如何能一朋友的身份淡然处之？

　　是不是不说再见，就不会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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