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节 龙生寄命

　　小仙子们觉得凝月之乡是个好地方，虽然这里没有生灵的气息，但是领域的主人很好说话，小仙子们很热心的替婉衡出主意，要帮助婉衡打造出三界六域里最奇幻最美丽的世界。如果只有一只小仙子也就罢了，凝月之乡里足足聚集了成百上千的小仙子，她们又都是急性子，婉衡应付不过来，小仙子们生气了，有的委屈得直哭，有的大吵大闹，有的干脆责怪起婉衡。婉衡实在受不了她们的聒噪，向菲尔和文迪求助，他们两个也束手无策。婉衡把丽贝卡拎了起来，丽贝卡只肯嘿嘿的笑，却不肯帮忙。

　　“我已经和那条白龙说过了，”婉衡她对小仙子们说：“大家注意都听好了，凝月之乡里的事情我已经委托给了我的守护龙丽贝卡，你们和她建议才有用。”

　　小仙子们仍然围着婉衡吵吵闹闹，谁也不去纠缠不好惹的小白龙。婉衡也学着丽贝卡的模样嘿嘿的发笑，溜之大吉躲到蔷薇秘境享受清静，她临走的时候把菲尔也带走了，凝月之乡里只留下小白龙丽贝卡和蜂拥的小仙子们。

　　蔷薇秘境里的红粉世界宛若花树的海洋，蔷薇花树铺满了大地，花树的上空无尽的虚之花仿佛云外天鸟，漫天飞舞，一直延续到看不见的尽头。虚之花中有九种：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的花瓣构成了第一种七色花，茜、丹、金、缥、蓟、檀、黛，七种颜色的花瓣构成了第二种七色花，妃、炎、缃、碧、玉、霜、玄，七种颜色的花瓣构成了第三种七色花，银红、金菊、苍黄、水绿、湖蓝、青碧、绛紫，七种颜色的花瓣构成了第四种七色花，胭脂、橘红、青葱、樱草、丁香、群青、紫棠，七种颜色的花瓣构成了第五种七色花，殷红、海棠、鹅黄、豆绿、石青、宝蓝、苍紫，七种颜色的花瓣构成了第六种七色花，珊瑚、玫瑰、柠檬、橄榄、松柏、琥珀、翡翠，七种颜色的花瓣构成了第七种七色花，桃红、浅粉、藤黄、艾绿、秋香、竹青、夜蓝，七种颜色的花瓣构成了第八种七色花，嫣红、沙棕、杏黄、葱绿、苍翠、藏青、黛紫，七种颜色的花瓣构成了第九种七色花。众多的颜色看得菲尔眼花缭乱，其实还有一种虚之花菲尔却看不见，那是由源和流牵引，生、老、病、死、离、怨、不得七种命运构成宿命之花。虽然看不见宿命之花，菲尔仍然对蔷薇秘境里绚丽的色彩叹为观止。

　　面对菲尔的赞誉，婉衡摇头说：“这些虚之花不是我弄出来的，你跟我来。”

　　来到婉衡的小木屋，小木屋有两层，下面是一间简朴的小客厅，楼上是婉衡休息的阁楼。小客厅里有一张木桌，木桌上的玻璃盏里盛着一颗明珠，明珠之内七色流转，有一条虚幻的小蛇正在明珠里游动，虚之花便是从这颗七命珠里散出来的。

　　“这是什么？”菲尔好奇的问。

　　婉衡摇头，这颗七命珠究竟是什么婉衡也不知道，然而七命珠中蕴涵的磅礴的灵力却让婉衡和菲尔全都叹为观止。蔷薇秘境里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只有满天的彩虹和炫目的飞花,婉衡要在这里休息,菲尔就知趣的回凝月之乡去了。恢复了体力和魔力，婉衡正打算离开蔷薇秘境，一道白色的身影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婉衡的面前。

　　“丽贝卡！？”

　　婉衡有些吃惊，不过她知道，这条白龙神通广大，对她却没有什么恶意。

　　“婉衡小妹妹，你要去哪里呀？”丽贝卡笑眯眯的问。

　　婉衡诧异的回答：“我要去白龙氏族，怎么了？有危险吗？”

　　丽贝卡说：“当然不会有危险，不过，不要再往前走了，否则宿命会牵引着你，走向不可避免的死亡。”

　　“我知道的，”婉衡垂着头说：“既然挣不脱，我也只好走下去了。”

　　丽贝卡拍拍自己的小胸脯，自信满满的说：“别怕，大姐姐我罩着你呢。在九龙使中，我也有一个名号，叫原初龙。”

　　婉衡愣了一下，她的眼里迅速的闪过了一丝光彩。

　　“你可以帮我？”

　　“帮你的可不是我，”丽贝卡狡猾的说：“帮你的是一条龙，龙你知道吗？”

　　婉衡点头，丽贝卡继续道：“我们龙，无生亦无死，不属于任何世界，也不被世界所容纳。你猜猜，我们无生亦无死，怎么才能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婉衡自然不知道龙是怎么降生的，看见她连连摇头，丽贝卡笑嘻嘻的说：“死灵帝君小妹妹，你觉得世界很大吧，亿万个世界构成界系，界系就更大了，可是再大的界系也装不下一条龙。”

　　婉衡有些质疑，丽贝卡说：“我知道你见过龙，但你见到的不是真正的龙，而是龙在世界里的投影。龙如果对哪个世界非常感兴趣，就会在那个世界里夺走一位生灵的宿命，然后在那个世界里就会诞生出龙的投影，而被取代了宿命的生灵因为失去了宿命的牵引，所以会成为源与流以外的存在，那也就是精灵。精灵在失去宿命之时，将会从龙那里获得一种能够悖逆源与流的神奇元力，这样的元力因人而异，统称逆流悖晶。”

　　“逆流悖晶！”

　　婉衡仿佛是被雷电击中了一样，蠹蛊在梦中对她说的话，仿佛在耳边回响：“……终有一天你会想要对付我和希罗……那天到来之前，你必须先拿到逆流悖晶……”

　　丽贝卡对婉衡的反应很满意，她故意问道：“婉衡小妹妹，你愿意出卖你的宿命，换一块逆流悖晶吗？”

　　婉衡用力的点头，随后有些迟疑的问：“失去宿命后，我会怎么样呢？会死吗？还是会……”

　　丽贝卡道：“永远也不会死，因为龙夺走了你的因果，这份因果里也包括死亡。此外，你会失去宿命带给你的牵引，变成一个逍遥的局外人。”

　　婉衡问：“那么，所有的人都会忘掉我吗？”

　　丽贝卡笑道：“不会忘掉你，只是所有因果都被改变，爱你的人，会爱那条龙，恨你的人，会恨那条龙，算计你的人，也会去算计那条龙；你的承诺，会变成那条龙的承诺，你和某些家伙的约定，也会变成龙和他们之间的约定。至于你，你将从此不受因果约束，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真是这样，婉衡可就谢天谢地了，果真能如此吗？

　　婉衡怀疑的说：“我不相信会这么好！”

　　丽贝卡说：“你还是挺聪明的，你可以这样想，九龙使中的原初龙丽贝卡要挪走至高龙和太一龙布下的棋子，所以她自然要给棋子一些好处。怎么样？接受大姐姐我的条件吗？除了大姐姐我以外，三界之内可是没有谁罩得住你了。”

　　又是一位九龙使！婉衡有些惊疑，此时的婉衡对九龙使这个称谓并不陌生，在这处宇宙中，龙是至刚的存在，精灵是至柔的存在，诞生出一条龙，同时也就会诞生出一位精灵。然而也有例外的时候，机缘之下一些半精灵半龙的怪物会莅临世间，这些怪物异常强大，力量高于世界，却可以隐匿在世界之中兴风作浪，他们能够牵动源与流，操纵因与果，然而自身却也在因果之中，这样的怪物就是九龙使。这只没有了身体的小白龙丽贝卡也自称是九龙使，婉衡虽然惊疑，却并不觉得奇怪。

　　“帮我的那条龙叫什么名字？是我见过的那条风龙吗？”婉衡问道。

　　丽贝卡笑而不语，婉衡却默默地滴下泪来。

　　丽贝卡收敛起笑容道：“你比我想像的还聪明，你有选择的权利，但是我不会给你太多时间。”

　　婉衡哭泣着说：“其实我是一个自私的坏女人，我想活下去……”

　　仿佛一切都在扭曲，时间、空间、命运、触感以及生命，在激荡的扭曲之中仿佛有一条幽暗的巨龙飞撞过来，张开了巨口……

　　太一历五一四二九年初冬，死灵帝君，璀璨之子，幽冥之龙费尔克拉格降临在南大陆的风之天维——惊风海角。在这个注定非同寻常冬季里，延山城的佣兵工会的大门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位风尘仆仆的魔法师，她穿着枯黄色的斗篷，默默地走进来，在工会的前台登记，要租一个普通的房间。延山城佣兵工会负责登记的是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剑士，他在冒险中跛了一条腿，只好来做些闲职。跛脚的老剑士虽然实力大损，不过却见多识广，婉衡虽然做了些伪装，可跛脚的老剑士还是立刻就辨认出她是一个在外面没什么经验的年轻的女孩子。

　　“给你钥匙，你的房间在二楼左边。”老剑士接过金币，若无其事的说：“最近不怎么太平啊，没重要的事情就少出门，工会里面还算安全。”

　　“谢谢你，”婉衡说：“最近延山城里有什么消息吗？”

　　“消息嘛，最近不太平啊！”老剑士敲了敲桌子，婉衡识趣的将一枚金币推了过去，老剑士不客气的收下了，压低了声音说：“最近要天下大乱了，九公主妍茜和十五王子费尔克拉格势成水火，九公主妍茜在万帆城，十五王子费尔克拉格在惊风角。这两个人，一个率着霸煌空天舰，背后是强大的菲尼克斯帝国，一个统领了百万亡魂，据说是转世的真龙，龙争虎斗啊，咱们延山城夹在中间少不了要受牵连。”

　　婉衡若有所思，跛脚的老剑士继续道：“延山城的领主，瀚寒·维多克·李王子正在征召有能之士，条件优厚，别小瞧他只是奥西多王的义子，我见过他，他将来肯定是个枭雄霸主，你要是有信心不妨去试一试。此外，赤火苍山军团的德·特拉意将军也在征兵，要求不高，只要是魔法师，想必能谋一份不坏的差事。”

　　“没有别的消息吗？”婉衡有些失望的问。

　　“别的消息？”老剑士想了想，说：“别的没什么大事了。”

　　婉衡点点头，临走的时候，婉衡低声地对老剑士说：“大叔，我听说死灵帝君是十五公主，怎么忽然变成了十一王子？”

　　跛脚的老剑士仿佛一阵恍惚，他一会儿挠头，一会儿皱眉，敲敲脑袋，喃喃道：“怪了，这是怎么回事？不对，是公主，不对不对……是王子……”

　　看到他纠结的样子，婉衡心里却有些明白了，牵扯在她身上的因果全部被强行移走了，然而只要也只有她干预其中，因果才会逐渐的复原。

　　“我抛下了所有的人，自由自在了……这样好吗？”婉衡默默地想，随后便拿起钥匙去了二楼。此刻的婉衡，如果从魔力上衡量，甚至不如原来了，她的凝月之乡被丽贝卡拿走了。取而代之，婉衡却可以看得见运势，宿命，因果以及些许的未来，至于各种各样的灵体在她的面前也变得无所遁形。婉衡从二楼的窗口望向天空，延山城的天空中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缝隙中探出一颗巨大的头颅，这是一条蛇的头颅，而它的身体却仿佛延续到了无尽的虚空。这条蛇的眉心处有一朵妖艳的莲花，它的眼睛是血红色的，布满了血丝，仿佛在搜索什么似的，眼神却显得有些困惑。

　　“看它的样子，蠹蛊先生还没有发现我。”

　　婉衡松了一口气，按照丽贝卡的说法，至高龙蠹蛊的灵体身长三百二十九光年，是龙之界系里身体最长的生物，想要躲过它的感知几乎难于登天。婉衡下意识的捏了捏手中的弯刀，这柄黝黑的弯刀中蕴含着一种真正无与伦比的力量，那是尚未凝结成形的逆流悖晶，虽然尚未成形却足以屏蔽掉至高龙的感知，难以想象逆流悖晶完全成形后将会具有何等的威能。

　　灵体的巨蛇没有发现婉衡，婉衡也不敢有所行动，这样僵持了数天，每天都在胆战心惊中度过，婉衡几乎要到了崩溃的边缘，幸好空中的巨蛇也失去了耐性，它带着愤恨的眼神，将巨大的头颅缓慢的缩回到了虚空里。至高龙离开了，直到它的气息完全消失，婉衡才如释重负。

　　“蠹蛊先生走了，也不知道小恬是不是跟着他？”

　　如今的婉衡虽然有被削弱了许多，不过她探查的能力却依旧强得离谱。魔法“暗之贞”将黑暗源力凝结成一缕横亘天地的游丝，游丝扫过，延山城里的一切事物在婉衡的感知之下全都无所遁形。没费什么功夫，婉衡就在一间魔法用品商店里找到了夏小恬，不料这个小迷糊见到婉衡撒腿就跑，婉衡气得想吐血，不过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吗？没过多久，婉衡就在瀚寒王子府邸的后门再次逮到了夏小恬。

　　夏小恬涎着脸打哈哈：“嘿嘿，婉衡姐，你怎么来了？”

　　婉衡没好气的说：“我怎么不能来？你忘记你答应我什么了？”

　　夏小恬晒笑道：“我没答应你什么呀？对了，你是谁呀？”

　　“你不是知道我的名字吗？”婉衡气呼呼的说：“没答应我，那你见了我跑什么呀？”

　　夏小恬眨眨眼睛，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婉衡抽出蕴含着逆流悖晶的凝月蔷薇，在夏小恬的头上敲了一下，她们两个之间的因果才恢复如常。因果虽然恢复了，夏小恬却坚决不肯回登龙峰，要是以往婉衡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这个小迷糊抓回去，可如今小迷糊的实力却比婉衡还高出了许多，她不肯回去，婉衡却拿她没什么办法。不但如此，夏小恬反而开始拉拢婉衡也留下来。

　　“婉衡姐，虫子才不像你说的那么坏呢！”夏小恬夸张的辩解道：“他是一个最大的好人，居然还是我们人类的守卫者——司命之神。听他说，我们人类要有危险了，所以他才教导出你和瀚寒哥，只有你们俩才能拯救世界。”

　　“拯救世界？”婉衡说：“这么伟大的事情他怎么不交给你？”

　　夏小恬挠挠头道：“嘿嘿，我可不行。虫子说，‘世上有两种勇气，一种是虚心不设成见勇于接受的勇气，另一种是一往无前勇于行动的勇气，一个种族若要长生不衰必须同时拥有这两种勇气’。婉衡姐，你有第一种勇气。瀚寒哥，他有第二种勇气。你们两个在一起，才能引领人类长生不衰。”

　　“他是这么说的？”婉衡问道。

　　夏小恬连连点头。

　　婉衡轻叹了口气：“蠹蛊先生怎么不跟我说呢？不过已经晚了，我已经把我的那份宿命交给幽冥龙费尔克拉格了。我和李瀚寒在梦园里就认识，虽然在梦里，我讨厌他做事太毒辣。战乱要来了，小恬，你带我去登龙峰吧，那里是最后的一片净土，我们在登龙峰快快乐乐的不好吗？”

　　婉衡费尽了口舌，夏小恬依旧不肯回去。她抵赖的说：“瀚寒哥的情况坏透了，我可不像那帮没骨气的墙头草，我不走！要走也得帮他过了难关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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