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5 小东西、鸟朝天、谁不高兴
“爸爸，您真的不是想杀掉我吧？”
“爸爸，阿鲁卡德大人和您到底是怎么说的？能满足我小小的好奇心吗？他真的没有提到让您干掉我吧？”
“爸爸，虽然我只是个地精，但是这并不妨碍我有一颗善良仁慈条顿人的心，特别是那种不伤害弱小的心……”
巴哈托额头上青筋直跳，在周边条顿银狼骑兵小伙子们戏谑的目光中，他无数次硬生生按住了把这个讨厌的绿皮小东西从银狼背上丢下去的念头。
“爸爸，血脉关系不是阻止亲情诞生的理由，我第一次见到您，我的内心就有一把热火在燃烧。”绿皮小东西懂得擦眼观色，不过出于对死亡的恐惧他还是喋喋不休。
“闭嘴！”巴哈托低声咆哮着，“你再嚷嚷我就一锤子砸死你！”
地经硬币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溜到巴哈托“爸爸”背上的大石锤上，稍稍思考斗争了一下，这个精明且又油滑的前地精贩子，确定自己的“爸爸”快要到了爆发边缘后，他当即很明智的闭上嘴巴保持沉默。
巴哈托用最凶猛最恶毒的眼神，把附近所有幸灾乐祸的条顿银狼骑兵小伙子瞪回去。在那些壮硕的小伙子很明智的没有继续挑衅他的耐心和忍受力之后，他无奈的瞅了瞅自己怀中的小东西。
“阿鲁卡德大人，女王陛下的阿鲁卡德副官大人，您快点回来救救我吧！”巴哈托这个条顿武士部落最生猛的硬汉，发出了类似那些欲求不满的女人的才有悲鸣。
可惜的是阿鲁卡德大人注定不可能把巴哈托这个可怜的小伙子，把这个体面的女王侍卫队侍卫长，从他那比嘴最啰嗦的条顿老人还啰嗦一百倍的“干儿子”那里拯救出来了。假使一切顺利且没有出错的话，阿鲁卡德抓着倒霉的博萨，加上唯恐天下不乱的平胸美人蓓特拉，现在应该到了飞地戈洛摩。
巴哈托回头看了一眼和奇萨伊同乘一头条顿银狼的熔炉夫人，那位尊贵麻烦的女士把自己从头到脚，包括头发和胡须在内，用白色的精灵纱织裹得严严实实。她蒙着面纱的脸蛋只露出了那双波光流转的眼睛，在矮人特色的大胡子被遮蔽掉的情况下，她显得是那样的美丽动人。
看到巴哈托望向她，蒙面“美人”熔炉夫人的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新月。
巴哈托连忙转过头，他的心不争气的狂跳着，这让他感到丢脸。他拼命回忆着熔炉夫人的大胡子，以及条顿武士部落的身材妙曼的年轻姑娘们，仿佛这么做能让他好受一点。
条顿银狼骑兵的小伙子们，从部落里紧急集合出发，一路急行到现在已有五天了。保持这样的速度前进的话，再有三四天左右的路程，就会进入戈洛摩东南方向，属于山丘矮人王国的山脉中。按照阿鲁卡德临时拟定的计划，在山中条顿银狼骑兵的小伙子们会休整一天，同时等待阿鲁卡德三人从戈洛摩过来和他们会合。
阿鲁卡德的计划只是在匆忙中仓促拟定的，不仅远远不能和那些经过多方面消息搜集分析的缜密计划相比，哪怕只是和应付突发问题的预案来比较，也是像农夫筛燕麦的筛子一样漏洞百出。
阿鲁卡德并不讳言这一点，他也把所面临的问题坦诚的告诉了条顿银狼骑兵队里，担任职务的几个小伙子，巴哈托也是其中之一。
尽管如此，巴哈托还是认同自己长官这次的决定的，当然这和熔炉夫人是他抢回来的“麻烦”没有什么关系。让他真正受到触动，由内心深处对阿鲁卡德副官大人的决议做出支持拥护的，是阿鲁卡德向女王陛下和长老们说的那句话。
“这里是死地，条顿武士留在这里只会慢慢走向消亡。”阿鲁卡德大人那天晚上对腓特烈大长老和波尔舍长老这么说。
当时躲在门口头偷听偷窥的巴哈托当即被巨大的恐惧撞击，这种恐惧是长期以来贫寒生活的自欺欺人被揭穿后，那种模糊的真相出现带来的恐慌。
恐慌带来的无奈和无力感攫住了他的心。
作为条顿武士年轻一代中的个中翘楚，巴哈托对于条顿武士部落情况的了解，不会比掌握部落全盘事物的长老们差。他对当年自己的祖父以及曾祖父们，为什么挑选了冰冻苍原西北部滨海的地方定居，是知道的很清楚的。
自己曾祖父那一代人带着祖父还有父亲离开了北莱茵王国，他们的迁徙大队在漫漫的路程上没有受到不怀好意的窥视和攻击，但也没有得到半点支援和帮助。
北莱茵王国从贵族到民众都对王国和教廷及西方王国联盟，即将到来的和平翘首以待，投给决心出走的条顿武士们的只有冷眼甚至敌视的目光。
被当做了可耻的背叛者的条顿武士们，没有办法从北莱茵王国任何一个贵族领主那里得到同情和援助。若不是当年的国王下令不得对条顿武士的迁徙干扰和阻碍，那些心怀愤懑的的领主和平民，都可能对他们发起攻击。
条顿武士的迁徙部队进入黑森林后，想象中来自夜刃精灵盟友的友情也没有出现。精灵们冷冷的拒绝了长老们继承“遗迹”的要求，也拒绝派出人手帮助迁徙。这些冷漠的盟友只是允许迁徙的人们在夜刃精灵的聚落补充了饮水和食物，在条顿武士们离开时连客套的挽留都没有说一句。
走出了黑森林，来到了冰冻苍原，来到了只有苔藓和地衣遍布的寒冷死亡之地。条顿武士的迁徙大军无法再继续前行了，西北方向是茫茫无尽北方冰海，东北方向是枕戈达旦对他们虎视眈眈的北方王国联盟。
北方王国联盟的人们那时候对于条顿武士们的态度，可没有现在这么和善。在北方王国联盟人们的眼里，这些南方来的“蛮子”，这些向来危险无比的条顿武士，明显是对自己富饶的地盘有非分之想的。毗邻冰冻苍原的山丘矮人王国和离冰冻苍原较近威登王国，在自己的边界上都集结了超过三万人的大军。
五千多条顿武士加上一万五左右家眷组成的疲惫迁徙部队，面对山丘矮人王国和威登王国几乎是倾全国之精锐组成的部队，显得是那么的无助无力和束手无策。
东北方向虽好，但绝不可行，前进即是灭亡。
唯一的选择是西北，冰冻苍原的西北滨海地带。
这个唯一的选择，几十年让条顿武士部落挣扎在饥寒交迫的边缘线上。巴哈托自己那对于童年到青年，和土豆野菜割舍不掉的记忆，让他对阿鲁卡德有关“死地”的说法，有着切肤之痛。
每年有多少条顿武士部落的母亲，为尚在襁褓就死去的婴儿哭泣？
自己童年时代的小伙伴，有多少在寒冷饥饿充斥的夜晚，悄无声息的睡着了就没有再醒过来？
自己少年时候的同伴，有多少在野外和捕猎野兽、魔兽以及挖那些可食用的野菜时，被那些食肉的猛兽叼走了就再也没回来？
自己青年时期的到来后，进入了条顿武士部落的千人队，当上了人人羡慕的百夫长。可是自己又目睹了多少一起战斗的伙伴，在每年该死海盗的袭击中，因为武器和给养上吃亏白白战死了？
阿鲁卡德大人说的没错，这里就是“死地”。条顿武士们为自己当年的出走并未感到过后悔，但陷在冰冻苍原西北这块寒冷死亡之地的条顿武士们，未尝不是一直在自欺欺人。
生于鲜血，死于烈火。
笃信自己被战神光辉宠爱照耀的条顿武士，有着至死不渝的战斗信念。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陷入缓慢自绝的死地。
与其等待生活和命运的链锁，在条顿武士部落的脖子上绕了一圈又一圈，将条顿武士部落残存的血脉在冰天雪地之中慢慢绞死；不如抓住契机拼死一搏。
阿鲁卡德大人说过一句话：“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Toteficken,OderlangesLeben！）”
“干了！”巴哈托在阿鲁卡德对长老和女王陛下说出想法时，他在门外对自己悄悄说。
条顿武士们几乎是溶于血脉中的军事传统和作风，让他们一旦下定了决心，行动起来就效率高得吓人。腓特烈大长老和波尔舍长老走出女王陛下的屋子开始，到部落里全部条顿银狼骑兵小伙子们集结完毕，到所有干粮衣物等物资准备和分发完成，一共用了不到两个半大沙漏时。
条顿银狼骑兵队的小伙子们没有任何质疑，没有一点怨言与慌乱，相反是一种略带刺激和血腥味道的兴奋。就像是他们身边的条顿银狼大朋友，因为猎物和杀戮出现带来那种野性的激动。
所有人情绪都情绪高涨，所有人都在忙碌。巴哈托和气鼓鼓的蓓特拉在对集合的小伙子们交代此行的任务，长老们在反复检查核对物资。阿鲁卡德和女王陛下商量联系的方式，和后续的计划。
唯一不协调的就是差点被遗忘的地精，就是这个目前正坐在巴哈托怀中，满脸委屈哀怨的绿皮小东西。
阿鲁卡德差不多是在出发前一刻才想起有这么个小东西，他原本的命令是把地精硬币丢给女王陛下看管处理。
不过当时可怜的的小东西绝对是误会了什么，出于对自己脑袋的热爱不想丢掉它，硬币在发出惨绝人寰的惊人哭声同时，扑上来死死抱住巴哈托“爸爸”的腿。
巴哈托无论用多大力气，都不能把求生yu望极其强大的硬币，从腿上揪下来。恼羞成怒的巴哈托在周围人们的哄笑中，情急之下就想用大石锤把小东西敲下来。
救了绿皮小东西硬币的是阿鲁卡德，他救下绿皮小东西也把巴哈托推入了火坑。
若有所思的阿鲁卡德修正了自己的命令，走霉运的巴哈托不得不带着绿皮小东西一起上路。唯一能当做安慰的是，阿鲁卡德大人说了，在他从戈洛摩中出来和条顿银狼骑兵小伙子们会合之时，得到新使命的博萨和地精硬币，将一起返回条顿武士部落。
巴哈托很头疼的看着怀里的地精硬币，尽管条顿银狼骑兵的小伙子们保持着相当快的前进速度，他还是希望能再快点。好像只要到了约定的会合地点，就能把这个讨厌的绿皮小东西摆脱一样。
地精硬币用可怜巴巴的眼神回视着巴哈托，那是一种乞讨和哀求的眼神。这种眼神出现在一个地精身上，尤其是出现在地精硬币身上，这让巴哈托心里一阵阵窝火。
要不是大概能猜出来，阿鲁卡德开玩笑的让自己当这个地精的“爸爸”，有一些隐晦深藏的含义。要不是条顿武士服从命令的天性，让巴哈托必须坚决服从长官阿鲁卡德大人的命令。否则多少继承了点波尔舍长老脾气的巴哈托，并不介意敲死自己怀里的这个麻烦。
巴哈托打算先掐这个地精的脸来泄愤，这种欺负弱小的事情，巴哈托这几天没少干。不过这次巴哈托没有如愿以偿，熔炉夫人和奇萨伊赶上来打断了他的娱乐企图。
“巴哈托侍卫长阁下，”熔炉夫人的声音还是那种带点磁性的动听，“我能向您请教一下，大概还有多长时间我们能进入山丘矮人王国吗？”
“再说一遍，夫人称呼我的名字就行了。”巴哈托说，“大概还有三四天的路程，准确的时间不能确定。”
“好的，巴哈托，”熔炉夫人没有在称谓上坚持，她问道，“那么阿鲁卡德大人将在那里，按照计划准时和我们会合对么？不会耽误到我们的行程是吗？”
“夫人，”巴哈托有点不耐烦，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我能理解您急于回到埃森堡的心情，但您得知道阿鲁卡德大人作为统帅者和执行者，有他自己的自由和权力。”
“很抱歉，”熔炉夫人说，“谢谢您体谅我的焦急的心情。”
这个精明的女矮人装作不在意的看了一下巴哈托的表情，似乎是随口说道：“说起来我刚才还在和奇萨伊聊到……阿鲁卡德大人不是条顿人吧，你们很信任他？”
巴哈托转过脸，认真的看着熔炉夫人，直到对方略有些脸红。
“我们像信任长老和女王陛下一样信任阿鲁卡德大人，”巴哈托说的很慢，“您需要明白的是，阿鲁卡德是我们尊敬女王陛下的未婚夫。”
“哦，是吗？”熔炉夫人平静的回应，“未婚夫的说法，倒是第一次有人告诉我。”
熔炉夫人像是在自言自语：“怪不得女王陛下和阿鲁卡德大人的感情看起来很好……不过一个王者能出于自己感情和自由，来挑选自己的配偶……这真是太罕见了。”
“夫人！”巴哈托的语气加重了，他有点恼火，“让我们像条顿人和矮人那样坦率的说话吧！知道吗？您说的这些话真不符合您睿智的名声！”
熔炉夫人这次是脸真的红了，她略有些慌乱的说：“巴哈托，你多心了……”
“那请您以后就别说这种让人多心的话！”巴哈托拍拍自己的银狼大朋友，带着一直保持闭嘴状态的地精跑到了队伍前面。
“夫人，”和熔炉夫人共乘一头银狼的奇萨伊低声的说，“您不该让我们的队长不高兴……”
“是么？”熔炉夫人露在面纱外面的眼睛，盯着巴哈托的背影，她意味深长的说，“真的是我让他不高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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