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斗讼 > 第17章 血溅公堂(3)

第17章 血溅公堂(3)


  公堂内,丁伯仲转身对着保长和里正道歉:“是我连累二位了,我向二位赔不是。”话毕,他又对张文峻说,“岳大人公正严明,在下信得过。至于我的身体,张大人不用担心,只需秉公办理。”

  张文峻轻轻一笑。他说的是“恩师”,丁伯仲却说“岳大人”,可见丁伯仲对他十分了解。他道:“既然先生这么深明大义,那本官不日就将常平送往提刑司。”

  常平惊叫:“我不去提刑司!”昨夜,他听到关押他的人议论,提刑司的大牢比地府还可怕,在那里求死比求生还难。他对着张文峻大叫,“是王大成想杀我,我不过是自卫,罪不至死!”

  话音未落,丁伯仲大声呵斥:“你还敢狡辩!你还想连累多少人?!”他急促地喘息,脸色铁青。风无瑕赶忙搀扶他。

  常平环顾四周,突然间目露凶光。

  邹叔言惊呼:“快,拿住他!”

  说时迟那时快,常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衙差的佩刀,架在了丁伯仲的脖子上。一时间,百姓们惊呼连连,公堂上乱成一团,衙差们转眼就把常平和丁伯仲团团围住了。

  “不许过来,否则我杀了他。”常平歇斯底里地大叫,紧了紧手中的大刀,丁伯仲的脖子上立马显出一条血痕。

  张文峻冷着脸呵斥:“常平,你想罪上加罪吗?”

  “横竖都是一个‘死’字。”常平啐一口,转身站在丁伯仲身后,用手上的镣铐扼住他的脖子,附在他耳边低语,“我只想活命,这是你答应我的。”他表情狰狞,抬眼威胁张文峻,“让他们全都退开,否则我杀了他。”

  张文峻一字一顿:“你不怕连累你的家人吗?”

  常平嗤笑:“老爷是大善人,如果我活着,老爷一定会照顾好我的家人;如果我死了,那就拉着老爷一快死。一个死人哪顾得了家人。”他拖着丁伯仲后退一步,脚镣叮当作响,“张大人,你也不想看到玉石俱焚的结果吧?”

  丁伯仲被常平挟制,两眼翻白几乎晕死过去。风无瑕一脸急色,怒道:“你放了先生,我当你的人质!”

  “退后!”常平呵斥风无瑕,回头对着大堂外的百姓叫嚷,“让开,全都给我让开!”他试图挟持丁伯仲退出大堂。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常平身上,唯独沈西,她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已经失去了知觉。

  当张文峻要将常平送往提刑司,常平发飙了。那一刻,大家只看到丁伯仲呵斥常平,唯独她清清楚楚看到,风无瑕站在丁伯仲身旁,在常平目露凶光之前,他对着常平比了比丁伯仲。在常平拔刀那一刻,丁伯仲没有惊慌,更没有恐惧,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

  很明显,是他们暗示常平,挟持丁伯仲。他们要干什么?故意放走常平吗?

  一直以来,她怀疑常平是爹爹和义父的替罪羊,但是有很多事情她无法解释。事到如今,什么都清楚了。包括为何是丁伯仲收到威胁信,为何是他绑着常平负荆请罪。还有丁伯仲为何一大早出现在老厉头的家门外,风无瑕又为什么给他们银子。甚至于风无瑕一口咬定,王铁牛必须入狱也有了解释。

  沈西不愿意相信,自己曾经坚信的一切都是谎言。她低头看去,发现自己正对着常平的后颈。她只需飞身而下,一掌就能劈晕常平。她冲张文峻比划了一个手势。

  张文峻和邹叔言马上明白,沈西要张文峻吸引常平的注意力。张文峻比了一个“不要轻举妄动”的手势。邹叔言见状,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朝常平走去。

  “张大人。”沈默不知何时站起了身。他上前一步冲张文峻行礼,恰好挡住邹叔言的脚步。他道,“死者已矣,决不能伤到丁先生,不如就此放了常平。”

  张文峻顺着他的话说:“常平,你都听到了,你先放了丁先生。”

  “你们当我是傻子吗?”常平拽着丁伯仲往后退。

  邹叔言见状,绕过沈默向前一步,被沈默扣住了手腕。

  邹叔言与沈默对视一眼,用力甩开沈默的手,高声说:“常平,你应该知道,大街上除了厢禁军,还有防隅巡警,每隔两百来步就有军巡铺,钱塘门上建有塔楼,布满了弓箭手。丁先生体弱,你带着他一定出不了城,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吧。”

  他不着痕迹地上前两步,回头指了指张文峻,“张大人是皇上钦点的探花郎,他才是最好的护身符。你带着他逃跑,那些当兵的一定不敢伤了你。再说,你放了丁先生,他一定会更好地照顾你的家人,你也能逃得安心,不是吗?”

  “胡闹!”张文峻黑着脸斥责邹叔言,“你竟敢公然协助疑犯逃跑,本官可以治你的渎职之罪!”说话间他已经走下案桌,就站在邹叔言身旁。

  邹叔言反诘:“怎么,张大人怕了吗?”他一脸轻蔑,猛地扣住张文峻的肩膀,转头问常平,“怎样,要换吗?”他与常平已经近在咫尺。

  “邹叔言!”张文峻满脸怒容,用力挥开他的手。

  电光火石间,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邹叔言顺势抓住丁伯仲的肩膀,几乎在同一时间,张文峻一手抓住常平的手腕,一手握住刀柄。“快!”两人异口同声。

  沈西会意,从横梁上一跃而下,一掌劈向常平的脖颈。张文峻夺过大刀,邹叔言则牢牢护住丁伯仲。三人配合默契,动作行云流水,不过眨眼的工夫,常平已经扑倒在地,镣铐与青石砖碰撞,发出一声声脆响。百姓们蓦然回神,四周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把常平拿下!”张文峻把大刀交给衙差,背对沈西走向案桌。

  沈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丁伯仲,仿佛想要看到,曾经那个让她尊崇有加的“丁先生”。

  此时衙差已经一左一右把常平架住。一旁,丁伯仲也由风无瑕搀扶着,坐到了太师椅上。

  沈西转头对着张文峻说:“大人,常平的动机不合逻辑。如果他只是想霸占眉娘,怎么会用四个月的时间,在桑园装神弄鬼!”

  “阿西!”沈默拉住沈西的手腕,示意她不要说了。

  沈西甩开他的手,快步走向张文峻,加重语气说道:“大人,整件事有太多的疑点……”

  “沈三少。”邹叔言搭住沈西的肩膀,侧着头哄她,“问案不在一朝一夕,真相永远都在那里,又不会自己消失。今天这么多人,我们总要给张大人一点面子。这样吧,你先回家等着,晚上我请你去天香楼吃乳鸽,可好?”

  张文峻抿着嘴看他们,视线落在邹叔言的手掌,还有他额前的那一缕黑发。他的发丝正勾缠沈西的长发,“结发夫妻”也不过如此,更何况这是大庭广众之下。他面无表情地斥责他们:“公堂之上,闲杂人等不得多言。”说罢,他故意忽略他们,抬头吩咐沈默,“沈主簿,把口供拿给常平签字画押,明天一早连同案卷、尸格一同送往……”

  “哈哈哈,你们全都该死!”常平突兀地笑了起来,像疯了似的推开架着他的衙差,闷头朝丁伯仲撞去。

  张文峻急道:“快,抓住他!”沈西和邹叔言对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飞身去抓常平,众衙差也是七手八脚想要制伏他。混乱中,众人只见常平挥舞着手上的镣铐,像饿狼一般扑向丁伯仲;丁伯仲虚弱地瘫坐在椅子上,毫无抵抗之力。突然,风无瑕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大刀,朝常平的胸口扎去。

  “拦住他!”张文峻惊叫。

  众目睽睽之下,沈西抓住常平的手臂,试图协助他避过风无瑕的刀锋。邹叔言奋力拽拉风无瑕,试图把他拉开。可惜,森白的刀刃早已扎入常平的胸口。

  直至常平察觉胸口的凉意,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手指风无瑕。此刻,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吊着最后一口气,哑声说:“我,不,是,杀,人……”他双目暴突,“噗”的一声喷出大口鲜血,身体直挺挺地倒下。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脑海中浮现无数的画面:夜深人静,他冷眼看着王大成的尸体;月黑风高,他扛着尸体疾步快行,耳中充斥着西湖的歌舞声;树叶摩挲,他压抑着心跳,将尸体悬挂于王铁牛的家门外。他原本以为富贵险中求,到头来却不过是因果循环,善恶终有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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