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章
梁鸥从登记的帐篷走出来，正准备跟着工作人员往隔离区走，被祝文尧叫住了。
回身看过去，只见他和一个少校军衔的男人站在一处，正冲她招手。带领她的工作人员见那少校向自己点头示意，就转身径自回了登记处。
梁鸥走过去便听到祝文尧带着笑说：“不用跟去了，正巧碰着熟人，咱们走个后门儿。”打趣完，给两人互相介绍：“梁鸥，我们路上结的伴儿。龚锐，原龙城军区空军第九歼击师三营少校，现在嘛，你看到了，就是个守大门的。”
“滚！当着美女的面儿埋汰我是吧？显你能的！”
梁鸥笑着看他俩拳脚招呼着当叙旧，心里五味杂陈，原来龚锐这会儿还活着。上一世他们到的时候，文尧还打听过这个人，但得到的消息却是他已经因为一次行动牺牲了，他为此还伤心了一场。看来那行动会在不远发生，他们既然是至交好友，怎么也要想个办法提醒才好。梁鸥并不清楚关于那次行动的任何细节，苦苦思索了起来。
这会儿功夫，和祝文尧一队登山的几人也陆续聚了过来，队里的美女刚才在另一辆车上，对危难时得到祝文尧注意力的梁鸥早心生不满，一脸倨傲地盯着她瞧了一会儿，却没得到沉思中的梁鸥半分眼神，脸上的恼意愈发遮掩不住。
还没等她酝酿好出招，龚锐见人齐了，开口道：“得，走吧，先去跟领导同志打声招呼。”又拍了一把祝文尧的肩膀，“老头一直惦记着你呢，成天跟我叨叨，要不是你早前没给他一个具体的地名，他没准都带队找你去了。”
“赖我，之前是惦记着袁姨的手艺，想顺道蹭顿饭，要不怎么会跟你那首长汇报行踪？每次碰着面，准得挨一次训，哎，我这是自找不痛快。”
“瞧把你说得委屈劲儿的，不肯老实进部队，还能成天潇洒地在外头晃，你就知足吧。”龚锐伸手勾住祝文尧的脖子，小声问：“嗳，有情况啊？看那美女的神色，怎么的，二女争一男？”
祝文尧屈肘给了他一记，“不是跟你说过么，我妈朋友的女儿，本来准备带她走一趟给点儿苦头吃，让她知难而退，这下计划泡汤了不说，还多了个累赘，怎么也得把人完好无损的送回帝京。至于另外那姑娘，真是才碰上的，不过倒让我想到一个词，倾盖如故。”
“啧，你酸不酸，要我说，无非就是那个更漂亮嘛。”
“也对。”祝文尧笑笑不再多说，余光捉到梁鸥看过来的视线，难得重温了一番年少时被漂亮女生注目的沾沾自喜。这久违的得意很快又被他抛在脑后，祝文尧收敛玩笑的表情，低声道：“怎么回事儿？派你干守门这种事，难不成你惹怒老头了？”
“入口的巡逻队是基地安全的基石，”龚锐挂着嘲讽的表情，“引自市|委书|记。这儿当初顺利张罗起来还都是靠着我们，没有龙城这大批驻军，看看江宁，靠着警备区，好像近几天才把基地拉扯起来。市里那帮人卸磨杀驴，最近闹腾的厉害，王政委一开始就染上了尸毒，就咱老吴你还不知道么，最不耐烦这种事。再加上，他们组了个异能队，叫板的更有底气了。”
“异能队？部队那么大基数，也应该少不了有异能的啊。”
龚锐神色一黯，“这事儿……嗐，部队一早就管控上了，有症状的都隔离了，不少有异能的士兵可能还昏迷着就被……不过也还有一些，但是比不上市政府那边儿的规模。”
“那也不至于吧？”
“你说我？纯粹不想老吴太为难，心腹爱将主动远调，让他们消停一阵，现在还是搜救的关键时期，还有找物资之类的正经事，少一些乱七八糟的掣肘，部队里的行动顺利些。”
祝文尧点头，明白好友的无奈，眼下的局势，倒不如就干脆彻底撕破脸拼出个结果，不然像这样，总是顾忌多、有底线的一方不停退让。
一行人半路碰上了市委办公厅的人，被冷嘲热讽一通，龚锐浑身的低气压简直要化成肉眼可见的实质。梁鸥这才意识到，与前世比起来被自己忽视掉的另一处不同：现在，双方只是剑拔弩张，而上一世他们到龙城时，部队似乎已经彻底听命于市政府了。文尧费了些周折才独自去见了吴首长一面，之后便决定参与一次军方倡议的行动，在这之中认识了那个人。
梁鸥蹙眉，她并不关心他们谁占上风，但文尧显然不会袖手旁观，她不清楚他究竟能起到多少作用，但变数已经越来越多，也许他们压根不会再遇到那家伙，总之从现在起，她要打起十二分小心了。龚锐这职位正好能帮上忙，可以查阅基地登记记录的话，不仅能盯着那个人的动向，也能尽早得知程映的消息。
这些日子里接连发生的种种，让她甚至不确定当初是不是该去找程映，没有她的干扰，原本这会儿她还活的好好的，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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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映抱膝蜷成一团坐在地上，眼睛盯着身前的地面，似乎想了很多，但所有念头都只是一闪而过，没留下什么痕迹。忽觉一片暖意轻轻附上了她的后背，她抬头看见路迦远只穿着贴身短袖T恤，正拎着布单掸灰尘。
“先穿上衬衫，这玩意儿放太久了，直接披上的话，你要是皮肤过敏就麻烦了。”话说完，他手里的动作也停下了，布单向程映一递，“行了，裹上吧。”
程映呆愣地伸出手，还没接下就反应过来，“我不讲究的，你穿太少了。”说着便要扯下披在她肩头的衬衫。
路迦远把布单揉成一团夹在臂弯，伸手压住程映的肩膀，又拎起了衬衫的一只袖子，不容拒绝道：“穿上。我自己的身体素质心里有谱，不是逞能。现在就剩下了硬闯出去这一个办法，你也是关键战力，有个万一，我倚仗谁去？”
程映不再争辩，身体暖起来，大脑好像也恢复了正常运转，“闯出去……你有没有更具体的规划？”
路迦远摇头：“下次提审那俩人时，看看再说。这图纸也好歹证实了我的推测，我们的确是在村子的西北角。至于上头的情况，就算是围了一圈丧尸，又不是没杀过，总能找到出路。”
丧尸、出路……有什么被程映忽视的东西浮上心头，她蓦地攥住了右手腕，隔着衣袖感觉到一环薄薄的凸起贴着她的肌肤。电量足，二十来分钟，程映急忙问：“从铁门那边的地道通到上头的路要走多久？”
“嗯？”路迦远瞟了一眼图纸，“从比例尺来看，一公里多点儿，走路的话，十来分钟差不多。怎么了？”
“没什么。”程映的左手攥得更紧，这办法大概行得通，不用担心村民多，还能悄无声息地绕到停着车的地方。但是，这样一来不如意的地方也同样明显，她不近要让他相信自己，更难的是自己要反过来毫无保留的信任他。不肖说，暴露出手环的存在会有多危险，他只不过是认识了一天不到的陌生人，而她要交付的信任，却会决定自己的生死。
“好了，我现在的具体规划是咱们得好好睡一觉，别发呆了，养精蓄锐。”
程映靠墙闭上了眼睛，再看看吧，也许能从上头冲出去呢。
……
程映睁眼时，发觉自己枕着什么躺在地上，舒服得有点儿不想动，她又闭眼翻了个身，脸在‘枕头’上蹭了蹭，像只小猫一样，喉咙里不自觉逸出“呼噜”声。
还没等她再次睡过去，脑瓜顶传来了一阵低笑，“醒了？这可不是睡回笼觉的好时机。”
这下，她算是彻底清醒了，猛地坐起来，才明白自己的‘枕头’其实是路迦远的大腿，一时脸热，她没敢看他，含混着说了声早上好。
她低着头掩饰住了脸色，却遮不住红了一小截的脖子，路迦远眼神柔软，解释道：“我半夜醒时看你挪来挪去，很难受的样子，就自告奋勇给你做枕头了。”
“谢谢。”程映还低着头，从口袋里翻出了薄荷糖，倒了两颗出来，一颗含在自己嘴里，一颗放在手心伸到路迦远眼底，“吃吗？当刷牙了。”
“糖，用来刷牙？你确定？”
“薄荷的啊，清新口气。你不吃就算了！”眼看小手握起来要缩回去，路迦远想也没想一把攫住，从她手心抠出了糖一抛，仰头张嘴接住了，看向程映正对上她歆羡的眼神。
“我试过好几次，老接不住，有什么秘诀吗？”
“哦，这个啊，要看天分。”
“喂！”这一打岔，让程映遗忘了刚刚被他握住手时，心底涌出的短暂悸动。
午饭过了没多久，地道入口再一次传出动静，“你们俩运气不好，今天没有过路的，走吧。”
女人半靠着男人的身体微微颤抖，神色却不复昨日的慌张，她扭头看向男人，声音甚至透着一丝甜蜜：“到我们了。”
“嗯。”男人温柔地帮女友理了理头发，“别怕，我在。”
久违地呼吸到清新的空气，程映看着走在他们前头的那对情侣，吐出胸口憋闷许久的浊气，帮不上忙只能眼看着人送死，这种经历只怕会越来越多，直到自己彻底麻木、不为所动。此刻，他们还要借着这机会给自己寻生路，程映收起感慨，张望一圈，心里一沉。不知是不是让村民来围观他的‘审判’，院子里聚集了不少村民，院门口被一圈青壮年围的水泄不通，他们手里拎着些务农的工具，一看便知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走。
路迦远比程映看得还要仔细，这院子就一个出口，院墙又偏高，程映一个人不可能轻易爬出去，他在心里推演了无数遍，最好的结果也只是他独自逃出去。除非想辙逮住查智，路迦远四下寻摸他的身影，循着村民惧怕的眼神看去，只见院落正面一间屋子敞着门，查智正坐在当中，身边围着一动不动的数只丧尸。
亲眼见到，才真正相信会有如此骇人的异能，又一条出路被堵死，路迦远终于也免不了焦躁起来。
“你们俩，进来吧。”
押着那对情侣的村民，把他们送到门口就退开了，女人去拉男友的手，寻求迈过门槛的勇气，瞥见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心中陡然生出莫名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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