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程映握着刀的手颤抖不住，她盯着他苍白的脸，拼尽全力也不能迫使刀尖再压低一寸。
“。。。程映，程映！”梁鸥心急地扯住了她的衣袖，试图拽她站起身，“快走啊，后面那一批要过来了！”
程映强行命令自己把视线挪开，深吸一口气，恳求地望向梁鸥，“帮我给他一刀，别让他尸变。”
她沙哑虚弱的嗓音让梁鸥一愣，然后才点头应下。程映专注地看着梁鸥的每一个动作，目光近乎虔诚，刀被抽出的一刻，对她而言像是完成了最后的告别仪式，她才可以说服自己那个直爽的男孩真的离开了。
程映有些失神地跟在梁鸥身后跑了几步，才意识到众人仍旧朝着体育馆的方向逃奔。她扭头看了眼队尾，有不少一不留神被丧尸赶上抓咬过的学生，这批人如果冲进体育馆。。。程映赶忙拉住梁鸥，“不能都奔着体育馆去，后面那批人离丧尸太近，一下子涌进去的话，很可能混丧尸进去，到时候门都不好关。而且除了正面那道侧门其它出入口平常都封死了，进去了再往外逃都是个难题，简直就是引狼入室。”
“你说的好像有道理，可还是我觉得体育馆最安全。”梁鸥脚下不停，脑中只是恍惚一瞬。
“这附近不是已经清理过几栋楼了么，分头走，把丧尸群打散就好对付了，问巡逻队地。。。”程映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儿的地方，巡逻队？卷毛那个关系很好的朋友也是巡逻队的，卷毛出事的时候他似乎在包围圈后头，刚开始没看到有可能，可他受伤到。。。到最后，他都没凑过来，这不应该啊。卷毛是那个巡逻小队的组长，看他们相处也是真的感情好，他出事怎么其他人都视若无睹呢？
程映压抑住心里翻腾的情绪，强迫自己重新回想当时的情景。她就站在卷毛旁边，那人逃跑之前，程映恰好感觉到刀碰到了那只速度变异丧尸。她顺着它游走的方向看去，在看到有人脱离队伍就意识到不妙，果然，丧尸从那道豁口闯出，接下来她的神经就高度集中在了后续发生的事上，似乎，漏掉了什么，就在丧尸紧贴着逃跑那人。。。
“大家过会儿直奔体育馆去，那儿最安全！”
就是这句话！与其说是听到，到不说从心底冒出来的一句话。紧盯着丧尸的虚影来回转了无数圈，她当时已经有了几分精神疲劳，想必其他人也如此，这时候那句话可以轻易突破壁垒，信服力大增。如果她不是全神贯注在突发的变故上，恐怕也会奉为圭臬，不然怎么也不该只有她质疑眼下的去向。而且那声音似乎是。。。葛重岩！他绝对是精神系异能者！程映猛地扬头张望，看到葛重岩正跑在人群前列，而体育馆就在前方已经隐隐可见。
“我去前边儿，在门口等你！”程映抛下这句话，使出了五十米冲刺的速度向前赶去，她追上人时，葛重岩正敲着玻璃对门内守卫的学生开口：
“快把门打开！”
“别！后面一大群丧尸！”程映连忙喊道。
“丧、丧尸！”那学生显然先前并不是巡逻队成员，隔着玻璃门都能分辨出他被吓得声音变了调，他立刻停下了手里正在开锁的动作，一时无措地面向他们。
程映转身试图说服陆续跑到门口的学生：“这附近有好几栋安全楼，我们分头。。。”
她刚开口就听到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把门打开。”音量不高，但却能穿透四周的喧杂，带着不容拒绝的魔力直入人心。程映倏然扭头，只见门内那名学生眼神呆滞，机械般地掏出钥匙，眼瞅着阻止不及，程映愤怒地瞪向葛重岩：
“你到底要干嘛。。。”她声音减弱，对上葛重岩眼睛的一瞬，视野里出现了无数晃动不规则的画面。
“去找他，把他带回来。”
“找他。。。不对，他已经不在了，离开了。”
“那，就去杀了那些家伙，给他报仇。”
“报仇？”
“嗯，它们多可恶。”
“是啊，它们是罪魁祸首，要报仇。”
葛重岩看着程映脚步踉跄地折回来时的方向，勾起一丝冷笑，他上前打算推开门时忽然一阵头晕，该死，接连耗费异能太多，不过。。。听着耳边的哭喊和嘶吼声越来越近，他吐出一口气，满意地眯了下眼睛。
越来越多的人涌向体育馆，梁鸥挤在人群中边赶路边琢磨起之前对于葛重岩是重生者的怀疑，前世并没有听说T大有什么值得人觊觎的，他弄出这些变故是图什么呢。到了门口，她四下张望，没找到程映的身影。刚才她冲出去的速度快的让人吃惊，他们一路回来说是距离不远，可那是对平常不紧不慢的走路而言，跑这么远到最后已经有人体力不支，险些让不知疲倦的丧尸追上。她居然还有力气加速，看来晨练并不是应付体育课外活动学分。
凑在门口的人很多有些乱，梁鸥费了片刻功夫才寻摸到程映，却莫名见她逆着人流的方向。眼看丧尸越发逼近，梁鸥果断返身。
“你干嘛去？找我么？”
“杀丧尸。”
程映毫无起伏的声音让梁鸥意识到不对，她赶忙拉住程映，“你怎么了？杀什么丧尸？我们现在要赶块去避难。”
“避难？我要报仇。”程映眉心微蹙，有些迟疑。
“什么报仇！你不是去找葛重岩建议分头行动吗？你魔怔了？！”梁鸥急得伸手去拍她的头。
“葛重岩？分头。。。”一个激灵，程映如梦方醒，迎上梁鸥焦灼的目光，她恍然四顾，才意识到她们的处境。
“快跑，”她顺着梁鸥拉她的力道，重新转回体育馆的方向，“我没事了，刚才应该是被葛重岩用异能控制了，我们快回去，得帮忙把门关上，丧尸马上就。。。”
“啊！”程映觉得这声惨叫似乎近在耳边，耽搁这会儿功夫，丧尸追上了？这么快？程映分神向身后瞥了一眼，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怎么回事儿？那些丧尸比普通丧尸快多了，几乎能赶上正常人慢跑的速度。”
“过渡期丧尸，可能是进化型之前的一类。”梁鸥颤声道，一贯冷静的她此时也不免惊慌起来。
她们冲到门口，发现一贯半开的卷帘门已经升到了顶，门边还守着几人，里头已经传出骚动声。程映和梁鸥也留在门边，透过玻璃紧张地盯着外面，又有三人狼狈地逃了进来，程映知道不能再犹豫了，涩声道：“关门吧！再等下去要来不及了。”
“外面还有人啊，不行！”
落在后头的好多都已经被丧尸伤过了，反正也会感染，这句话在程映舌尖打转，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留在门口的人都清楚耽误下去可能的后果，但谁也没有魄力去承担见死不救的头衔，或解答关于人命的算术题。
“不能再等了！”短暂的胶着状态被梁鸥的话打断，她说完不等他人反应直接伸手去拉门。
“让那个女生进来！她进来再关门！”有人立刻拦住她。
是她，那时候一脸崇拜看着自己的女生，程映的双脚像是被黏在了地面上，迈不出一步去帮梁鸥关门。
“这门是朝外开的，先拉上一半，不然一会儿就麻烦了。”梁鸥妥协。
眼看门外的女生就差几步，她却被鞋带绊了一下，等她稳住身体再跑起来，身后几只过渡期丧尸离她不过三步之隔。几人站在门边，在她侧身从半掩的门闪入瞬间，就迅速关门。眼看门就要关严，却突然不动了，拉门的男生低头一看，一只丧尸的脚正卡在门缝间，他惊出一身冷汗，正要再使劲儿，发现一只瘦到皮包骨的手伸了进来，尖锐的指甲几乎要刺到他拉着门把手的右臂，他吓得立时松手，门再次敞开。
程映就在一旁，眼疾手快地挥刀而出，拦住了挡在门口的那只丧尸，但再试图关门已经不可能了，更多的丧尸攻了上来。好在侧门不宽，几人与丧尸对峙了一会儿，却见后面的丧尸不管不顾地或扑或攀在前排身上，简直是叠罗汉般，型成一道墙向门口压来。
程映头皮发麻，和梁鸥对视一眼，守不住了，“撤吧，大家往里退！”说完几人拼命向场馆中心逃。
入口大厅的几扇门大肆敞开着，其他人径直跑了过去，程映试图去关门，发现门脚都有固定物卡主它，关上一扇就要费不少功夫，她一咬牙放弃了。
跑在前头的人已然传递了消息，中央场馆大厅混乱不堪，丧尸还没露面，人群的恐慌情绪却仿佛已达到顶点，学生们大多簇拥在靠近体育馆侧门的几个出口，拥挤推搡，简直是踩踏事故的前奏。
程映拉过一个看着眼熟的男生，问道：“怎么都堵在后头，这些出口都通走廊，都能绕到侧门。”
“前面离正门近，怕有丧尸吧，葛重岩刚让大家聚到侧门逃走的。”
“第一拨进来的有一会儿了，他们干嘛去了？”
“葛重岩说以防万一，他先去找侧门的钥匙，那是之前最早布置地方的老师们收着的，他们接手时也没留意找那个。其他人本来号召同学去支援门口，但发现进来的有几个人身上有伤口，然后就闹了一阵，再后来你们就回来说丧尸冲进来了。”男生几乎一口气不喘地说完这串话，随后跑向了挤满人的出口。
“咱们还从这儿出去，从走廊绕去侧门？”梁鸥提议。
程映觉得身处这里，简直像坐在火堆上，怎么也静不下心，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把人推向负面情绪的深渊。她的大脑像过速运转程序的CPU，在几近烧毁的一刻闪过灵光，“地下室！你记得江恺他们说去领物资的情形吗？地下室那个装卸货的出口，卷帘门只是别住的没上锁，出去的路和校园隔开不怕有丧尸，就算找到侧门的钥匙打开了，外头也还围着好多丧尸，还不如从哪儿撤。”
“那现在？”
“走，我们去广播室，通知大家往那儿逃，好像在二楼靠后。。。”程映仰头找广播室，视线突然定格在了一点。
“我看到了，走吧。”
“你先去吧，我得去找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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