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留与不留 下
第十六章：留与不留（下）,
康熙第二天醒来，继续赶路，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与玉贵人‘共襄盛举’的事情，笑着骂梁久功：“狗奴才，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了？”
梁久功陪着笑脸道：“皇上，奴才知罪。”
康熙一笑：“哼，你是故意的吧？！”
“奴才好久没有看见小孩了，眼馋。”
康熙哼了一声，笑得有点得意。
康熙撩开帘子，看看晴朗天空碧绿草原，呼吸着草原淡淡的青草味儿，天气爽了，身体爽了，听说三儿子已经好了，宝贝太子也快要好了，心情也跟着爽了。
福全不请自来。
康熙想了想还是请上了御撵。
康熙不理他，因为昨天福全拿影子都没有的事儿，骂了康熙好一会儿。
福全规规矩矩见礼之后又坐得板正，康熙自顾自地翻看着一本书。
可走着走着康熙想起娇娃来了，问道：“二哥，那个娇娃是哪里的女子？”
福全答道：“她是山西一个农家丫头，因为家里太穷，兄弟姐妹五六个，为了养活她的弟弟妹妹，他爹娘就把她卖给我了。怎么了，皇上可满意？”
康熙道：“难怪她连避子汤都不知道。”
福全问：“出什么事了？”
康熙笑笑：“这不该二哥过问。”
福全道：“朝中之事奴才可以不过问，但家事二哥必须过问！老祖宗的遗言你难道忘了吗？”
康熙说道：“没忘没忘，可你也不该拿没影的事骂朕半天吧！再说，二哥对国事过问得还少吗？”
“不管你高不高兴，我都得提醒你，好让你早些断了不该有的念头！至于国事，二哥以后不再过问了就是！”福全发的是‘亲亲二哥’火，这款确实适合康熙。
康熙只是哼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大阿哥估计昨天晚上也对对子、‘共襄盛举’、那啥啥啥的忙活累了，才刚赶上来两分钟，正好听见他阿玛和二伯吵架，正在犹豫是不是要走开一会儿，非礼勿听。
明珠正好来求见。
康熙让明珠上撵赐了坐，才询问：“明珠，可有什么事？”。
明珠谢了恩，把半个屁股挂在一条小板凳上，努力使自己的身体不被颠簸得晃动，拱手答道：“奴才是来奏报这三日京城里递过来的折子，奴才已经整理好了条陈，请皇上过目。”
康熙接过来仔仔细细一条一条琢磨，没什么不妥之处，也没有什么紧急要事必须亲自处理，忍不住夸赞明珠：“明珠，还是你办事妥帖，深得朕心。”然后又盯着明珠看了一会儿，直看得明珠有些不自在，又有些紧张，心想：‘不会是三个月前，官员考评和调动的事让皇上知道了吧？’
康熙看看明珠已经花白的头发，想起以前明珠一头青丝时的模样，感慨地说道：“狗奴才，谁准你老得这样快？！”
明珠心里高兴呐，皇上嫌弃他老得太快了！
“奴才回皇上，您让奴才老快点，奴才就老得再快点，您不许奴才老，奴才就老得再慢点。”明珠跪在康熙脚边，十分感慨地哽咽着答道。
康熙说道：“折子的事，你还得多操操心，尽快与众大臣商议之后呈上来吧。大阿哥你也得给朕带好喽，他要是有什么不对，朕只管治你的罪，办差去吧。”
明珠磕头告退，下了御撵与一旁的大阿哥笑着相互拱拱手，忙国事去了。
福全又开始念叨：“明珠确实是个能臣，可也太贪了些，皇上不该只知道夸他，却忘了提醒。三个月前明珠收受贿赂，金额如此巨大，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有那索额图，”
康熙打断了福全的话，一本正经地说道：“二哥，这些好像是‘国事’吧？”
福全摇摇头，哎了一声，真就不说国事了。心说我比你大两岁让着你点成不？
大阿哥听见了皇阿玛和二伯的对话，心理暗自为明珠捏了一把汗，想着等下次见面一定要给舅舅提个醒。
阿哥们坐在车里，五阿哥撩起帘子看风景，三阿哥继续看纳兰词，四阿哥看佛经，皇太子只是坐着发呆。明珠索额图李光地等挤在一辆大马车里商量国事。
阿霞吃过早点，喝完太监送来的药，对太监说道：“你回去跟他们说，以后就不用再煎药送过来了，送来了我也不喝。”小太监接过药碗，默默地退出去了。
阿霞和李聪坐在马车里，两个人直接把轿帘子卷起来，看风景，瞎聊天。
晴空万里，蓝得通透，几缕薄云如漂浮在山腰间的雾带，随着微风，温柔地飘向西方。这片草原没有芨芨草从，长得很整齐的牧草直接铺到天边，与薄云亲吻。
阿霞看看草原，再看看笑得如晴朗天空般明朗的小李聪，李聪亮闪闪的眼睛和刚冒出一点点的两颗小虎牙，与碧绿的大草原一起，两份美好都如此自然。
突然阿霞想到，自己既然决定要离开，就不要与李光地父子太过亲密的好，免得自己走了之后有人找他们父子算账。
走，那是一定的，陈霞才不管他们九龙还是十龙。反正不管他们怎么闹腾，地球还是照样转！太阳还是从东方升起。她不想留下来找打？！
阿霞说：“李聪，我还是回御撵上去吧，一会儿你告诉你爹一声。”说完拿起包袱跳下了车。
李聪不知道她又要去干嘛，但他没有拦着阿霞，只是叮嘱她不要再与皇上和王爷吵架。阿霞说了声：“谢谢你，我知道了。”
阿霞回了李聪一个甜甜的从心底冒出的笑，算是道别。
这次阿霞是按规矩来的，请侍卫通报了康熙。人家的车嘛，想要搭车是应该打个招呼，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吧。
福全瞪着康熙说道：“不准！”
康熙不管福全高不高兴，一撩帘子斩钉截铁地说道：“准！”
阿霞被扶上撵，不请安也不说话，把包裹往御撵的角落里一扔，盘腿坐着，背靠着车箱板，假装睡觉。
康熙和福全觉得奇怪，按常理，昨天刚刚挨了打，这丫头应该能躲他们多远就躲多远，昨天就吵着要走呢。这副样子也不像是有话要说啊，难道她就为了上御撵睡个觉？
福全和康熙又碰上眼神了，好像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明珠等人商量完了朝事，来汇报商量结果，上来之后看见阿霞在车上睡觉，不知道该不该当着一个外人的面说朝事，万一她没有睡着呢，大家都知道有些事是不宜到处宣扬的，以免引起祸端。例如大阿哥偷听到福全说起明珠贪污的事，大阿哥肯定会告知明珠。
假寐的阿霞想起了在你们那边听说过一件事：
有一个大公司的老板为了展示公平公正、上司下属同甘共苦的公司文化，职工和领导在公司的同一个食堂用餐。
有一天，领导们在会议室里商量了一整个早上的公司大事，还没有商量结束，就决定吃了饭再商量。领导们来吃饭的时候，其他职工们都已经吃完离开了，只有一个平时反应慢、动作慢、吃饭也慢的车间工作人员老肖还在吃。
公司老板吃着吃着突然间想起什么来了，随口就说：“我认为加薪应该按照产品产量和质量来定，不应该按照入厂年限来定。”过了一会儿，老板又亲口说：“就按大家所说，百分之五十吧。”
反映很慢的老肖抓到了两个关键词：“加薪！”“百分之五十！”
回到宿舍后老肖马上‘纠结’一帮哥们儿兄弟喝酒庆祝，顺便给大家透漏一个重大消息：“今天我吃饭的时候，听见老板说要加薪啦！这可是我亲耳听见的，而且是加百分之五十呐！”老肖举起巴掌，伸直了五个指头冲着周围的人晃了一圈。
众人不敢相信，百分之五十？两千加到三千、四千加到六千？
几天只后，老肖和一大帮员工一起------被公司裁员了！
真实情况是：公司领导阶层为了抵御经济不景气，使公司能顺利度过难关，决定‘裁员百分之五十’，剩下的百分之五十是公司的精锐部队。另外，公司为了保住根基，给剩下的员工每个人‘加薪’百分之三，以资鼓励而已。
所以，大清朝明珠的担忧是有一定道理的。
康熙记得今日本无机密要事，对明珠说：“没事，说吧。”
明珠刚要开始奏报国事，阿霞就‘醒了’，马上睁眼说道：“等等，我先出去。”
阿霞在一家大大大大公司的一个小部门里呆过几年，知道开会的时候‘外人’是不该偷听的，一来如果人家领导要骂人，被骂的人和‘外人’都尴尬；二来有些事情不希望‘外人’听见，比如：如何制作完美无缺的报表、有些不希望领导看见的东西应该藏在哪里等等。
就像不熟悉的人睡你的床（非人），总会觉得有点不舒服。
康熙福全明珠没来得及答话，阿霞已经跳下了御撵，往前面跑，像一只小兔子一蹦一跳的跑得欢快。阿霞想活动活动胳膊腿，据说生命在于运动。
明珠很快奏报完了朝事，下撵离去。阿霞没看到，以为他们还在开会呢，就一直走啊走啊走，康熙时不时撩开帘子看看，看了五次之后，福全实在是忍不住说道：“皇上，这么多侍卫太监跟着，大阿哥还在旁边呢，您还是坐好吧。让他们瞧见你这个样子，还指不定要传出什么难听的话！”虽然声音很低，但完全是教训的语气。
康熙实在是气得慌：“朕就是看看她到底能跑多远，又没干什么！你是不是还在瞎想？明明是你惹的祸，是你扯坏姑娘的衣裳。你还想拿这件事骂朕几回？”
福全低声道：“皇上！小点声，你不怕大阿哥听见呐！？”
康熙调整了一下情绪，尽量让自己呼吸平稳，说道：“你坐着吧，朕下去！”撩开帘子就下来了，看见大阿哥真的骑着马跟在一旁，大阿哥的脸色有些不自在。
大阿哥赶紧下马去扶他阿玛，气头上的康熙本来连大阿哥也不想搭理，但是此时身边的人太多，都盯着呢，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突然下了御撵，都忍不住偷偷瞧瞧。
康熙刚被大阿哥扶下撵，福全就走了出来，还一脸轻松，大阿哥又赶紧去扶他二伯。
福全陪着康熙伸伸胳膊提提腿，康熙吩咐道：“大阿哥，你上撵陪朕说说话。”康熙没叫他二哥福全上撵。
大阿哥看看福全：“嗻。”
阿霞从皇上的御撵下来，就一路跑步前进，跟着这么长的队伍，樱枪几排，一人一马，整整齐齐，雄赳赳气昂昂，旌旗迎风马蹄响，真有点亲自体验二万五千里的味道。
皇上没有下令，没人管阿霞是走还是跑，此时她已经离康熙他们很远了，就快要跑到队伍的最前面，却发现队伍停了下来。
“嗯？怎么停了？”
阿霞往回走，想看看怎么回事，她不知道康熙和福全刚才为了她闹矛盾。
又过了一会儿，康熙看着福全道：“你去看看那丫头，别让她跑了。”
福全单膝跪地，一手杵地，规规矩矩地嗻了一声，跨上了大阿哥的马向前面跑去。
在令牌和玉观音的事情还没有查清之前，福全也不想让阿霞离开。
福全打马，阿霞跑步，两人很快就会合了，阿霞想起那一巴掌，冷冷看着福全不说话。福全下马直接把阿霞抱上马背，与阿霞同骑大阿哥的马回来。
一来一回之后，走在前面开路的御林军们就认识了阿霞，大家都觉得还是认识认识好，骑马的时候王爷把她护得紧紧的，就怕姑娘摔着了。
阿霞见今天跑了这么久，没有人问过她要去哪里，觉得自己要逃跑不是什么难事，于是她决定：“找个合适的机会，逃！”
福全把阿霞接回，想直接把阿霞送回李光地父子车上，阿霞却不愿意上李家父子的车，福全觉得奇怪，只好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帐篷，只留下两个心腹太监伺候。
福全半眯着眼睛看着阿霞说：“丫头，你是怕你的事连累李家父子吧？”
阿霞看着福全，本来不想搭理福全，可又想到牵涉到李家父子，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她努力地想要说谎，可怎么也编不出合适的谎话来，干脆直说了：“是的，王爷，我跟他们本来就不认识，我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干嘛要粘着他们呢？万一我要是真有什么事惹恼了你们，我怕有人把我的事情往他们父子身上扯。”
福全说道：“其实本王早看出来了，你虽然言谈举止古怪些，但身上没有任何戾气，只不过来历确实暂时不明罢了。能不能告诉本王，你为什么一点也不畏惧皇上呢？本王从来没有见过在皇上和本王面前如此自在的人。”
“这个不难，只要当你们都是大白菜就行了。”
福全道：“尽胡说！你就不怕本王和皇上杀了你？”
阿霞认真思考起来，因为死与活着个命题太深奥，她之前想的都是未来，与人谈的都是理想，即使与人吵架，谈的也是各自的道理，的确实没有认真想过关于生命与死亡的问题。
那一巴掌的事，不对，现在已经是两巴掌了，阿霞还没有想明白呢，哪有时间想这么深奥的问题呀。还有自己为什么会来的三百年前的康熙朝，偏偏狗血剧情地遇到小龙几条老龙两条，她还没有弄清楚眼前的一切是梦境还是现实。
阿霞想着自己如果真死在这里，是不是能死回二十一世纪？社会越文明，经济越发达，人的路才能越宽。尤其是女人，除了做妻做妾还有别的路可也选择，至少在做妻做妾的同时还可以带个把副业，比如写写网络小说，还能顺便和大家谈谈心，至少不会感到无聊。
想着想着，阿霞太想死回你们那边去了！除了想念爸爸妈妈，阿霞还很想念淘宝和广场舞，在淘宝上买来跳广场舞的裙子还没有收到货呢！
福全看阿霞想得认真，没有打扰她。
过了好一会儿，阿霞认认真真问道：“王爷，你说，人活着好呢还是死了好？尤其是像我这样的？你有没有让人死得很快又不会疼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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