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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你本来已经是练气十层修为了,经脉畅通,心境也在,想回十层容易的很,等老子弄好了阵法,你说不得便恢复了,这事儿老子不欠你!”

  “若非你夺舍,我岂会丢了修为!”宸光额头青筋暴起,“若非你自己太蠢,被人算计落到如此境界,我二人也不会神魂相融,落得现下这般不尴不尬!”

  “小崽子,你莫要以为老子不敢杀了你!”

  “哈,那便请老子大人杀了我吧!与天地的伴生兽同归于尽,我沈宸光也算不白活一遭!”

  二人相看两相厌。

  宸光干脆入定修炼去了,那元神悻悻然,也继续去研究破阵之法。

  修真无岁月,宸光只觉身心舒畅,“啵——”的一声,练气四层已成。

  练气四层便算是炼器中期了,寻常修士识海便是在练气四层形成。

  宸光虽修为尽失,但识海仍在、经脉畅通、心境超前,此时再修炼不过是灵气的积累,很是容易进阶。

  “我修炼多久了?”

  “不过半月。醒来的正好,老子正要叫醒你。”

  “所为何事?”

  忽然一团光团从宸光额间飘出,但见那光团明明弱弱,说:“凡间界七月十五阴气极盛,你若能在七月十五之前修到练气后期,咱们便能出去了!”

  “你可知现下是何年月?”

  “今天当然是七月初五!你十天的时间能回来练气四层,再给你十天能不能到八层?”

  “怕是有些困难。”宸光掐指,“炼气期前四层极为简单,我之前曾刻意打磨过灵力,因而前期进阶极易。进入中期之后想必会比初期难些。”

  那光团沉默半晌,“那就八月十五吧。太阴星正祭,阴气也能将就用。不能再晚了,今年出不去,就等下个千年了。”

  宸光知事态严峻,低垂着头抿抿唇。

  “我会尽力。”

  若是千年都呆在这片空茫茫的天地里,她便是不死,也不用想什么大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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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皓月正当空,月华从树的枝枝蔓蔓里洒下来,影影绰绰,林间岁月静好,几日前的地动山摇便似是一场梦一般。

  林中空间一阵波动,平地上凭空出现一个三尺来高的身影。接着月光依稀能认出是个女童。

  那女童衣衫褴褛、面上一层黑乎乎的,难以辨认相貌。只隐隐能看清鼻梁算得上高挺,眼睛亮的像星子。

  “出来了!”宸光惊喜。

  稍作辨认后,拍了张轻身符再身上,三步两步走远,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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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宸光闻闻自己身上,嫌弃地皱了皱鼻子,黑着脸连着掐了几个除尘咒,想了想,还是掏出一个大木桶来,往里面丢了个清泉符。

  痛痛快快沐浴清洁一番,宸光自储物袋取出一件浅绿色的繁华薄纱裙来换上,又蒸干了头发,取了一只小青梅碧玉簪将头发簪上,对着水镜一照,这才满意地笑了。

  宸光一路被陆锦华带大,有些时候行为颇似陆锦华——宸光也极爱美,平日里总不忘看看自己形容,储物戒指中也不知存了多少陆锦华锻造的小簪子小首饰。

  及至天亮,宸光施施然到了大厅。

  睿王与赵存二人看她平安归来,心下大喜。不禁将她不在之时林中动荡一一说与她听。

  宸光听他二人猜测她与邪神一战,嘴角微抽,却也没反驳——

  难怪他二人待她颇有中奇妙的诡异殷勤之感,原来是将她想成了一个三头六臂、举世无双、救天下万民于水火的大英雄!

  他二人猜的虽天马行空了些,却也阴错阳差对的上——

  她可不是跟一个天上地下举世无双的大邪神大战了一场么!那邪神到现在都还在自己识海中呢!

  二人见她不反驳,忙称赞她品行高洁,为天下苍生奔走,又说她本事高强,一出马之下便除了两个邪神。

  宸光看着二人殷切的脸,心下略有些尴尬。

  自家人知自家事。她本便是前去探秘,并非为了什么天下苍生与邪神作战。便是未来真有邪修作乱,也是以后才发生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仙子高义!不知邪神可是都除完了?”

  宸光有些尴尬地道:“尚未。宸光将会于人间停滞五年,届时还要劳王爷照拂。”

  “仙子客气,能为仙子鞍马,小王之幸!”

  宸光看他二人当真在此等了自己三个多月,心中对二人早便亲近了几分,又有日后将在睿王府中常住,三人有意亲近之下,气氛其乐融融。

  昆仑修的是庙堂之道,讲究正大堂皇、光明磊落。

  宸光出身昆仑执法堂所在的泰阿峰,修的是正经的昆仑功法,师长是豁达君子,自小便谦逊有礼,风度不凡。

  宸光生来灵秀聪慧一点即通,最是一副讨前辈喜欢的后辈模样。

  睿王见宸光玉雪可爱,小小年纪,不卑不亢、不骄不躁,凡事一点即通、学识渊博,谈古论今讲天说地皆是信手拈来。真真恨不得这就是自家子侄!

  而睿王学识渊博,经历了几多风雨斗争,却仍不失光明磊落,宸光对其也是深有好感。

  二人相互欣赏,一时之间引为忘年之交。

  如此行了一月,山重水复之间,忽然便看到前方一大片阳光洒落下来,三人心上不禁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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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天都黄昏正好,太阳已经隐隐能接到城墙了。

  城里东桥头上摆着的各类摊贩将要收摊,只贫穷家女子黄昏来看看是否能低价买些菜果。

  香柳街里的花楼姑娘们刚刚开了窗子,只一阵脂粉气扑出,还未挥着手绢开始招徕客人;悦来楼里掌柜小二忙成一团,大厨在后厨吆喝着叫人唱菜蒸汽混着烟从布帘子里透出了。四处已经有勤快的小媳妇儿在呼喊各家顽童归家吃饭。

  处处人间烟气,正是万家灯火之时。

  眼看就要到关城门的时候、禁止人再入京。

  平民和贵族自然不是从同一个门进城的。

  大多平民都在小南门排队等入,中门虽大开却守备森严,只许贵族王孙、官宦大臣进出。

  守着中门的小队长正踱步往外,想着今日家中娘子叮嘱了务必换了岗回家,老泰山昨日里送了两斤狍子肉来,昨日里用井水镇了一天,今日又拿酱细细腌了,一早出门的时候,就上了锅,小火慢炖了。

  想来等换了岗回家,便正是吃了,一会儿记得要叫上小舅子一起家去吃才好。

  一抬脸,竟似是有烟尘滚滚而来。

  远远走过来的是四匹马拉着的车。

  车上一人,体态端正,目光炯炯,穿一身黑色衣衫,举手投足皆是俊朗不凡,眉间似有煞气。竟像是战场下来的铁骑雄兵,便是赶着马车,也不曾折了气度。

  那四匹马匹匹神骏不凡,身上皆是一根杂毛不曾有,身肢修长,四匹马彼此之间竟无甚不同!

  四匹马皆是良驹,行动间灭应追风,鼻端生火。

  何人竟能用如此这般逐日追风、一日千里的宝马神骏来拉车!

  四匹马一路飞驰而来,竟似是同时三蹄腾空,长鬃飞扬,忽然来了一只燕子,那当前两马有一马竟堪堪踏着燕子身体而过!

  等马车奔驰而过,那傻燕子尚不知自己被踩了一脚,只地上打了个滚,又扑扑翅膀,竟像是无事一般飞走了!

  好一出马踏飞燕!

  那小队长在城门十年,一路当了小队长,都是因为长了一双好眼。远远地便看了一出马踏飞燕的好戏,真真亮亮!

  只见来人直直驱马便要驶入中门。守卫中门中有一个小兵便要把长矛伸出去拦人,却一把被小队长拦住。

  待人走远了,那小队长才恨铁不成钢地骂:“瞎了你的眼,什么人都敢拦!没看那马笼头上是睿王府的标记啊!都守了一年的城了,怎么还不长眼色!那马一根杂毛也无,连赶车的都是气度非凡,一看就是不简单,你还敢下手拦!”

  “姐夫,那车上是谁啊,莫不是睿王妃和两位睿王府的少爷?并不曾听闻睿王妃出城呀!”

  那小队长吓得赶快堵他小舅子的嘴,“切莫要多言,睿王妃和两个小少爷出城怎么能不带下人!你可长点心眼吧!”又四处看了看,才提点他小舅子,“你懂什么!你看那马,是寻常人家能骑的吗!莫说四匹,便是随便一匹拿出来,都不是我等能轻易可见的!那马上,八成,是睿王爷!”

  看那一小队的卫兵都巴巴的伸长了耳朵,那小队长拿出腰间水壶,猛灌了一口水,又得意地把先前那一出马踏飞燕的好戏讲给众卫兵听。

  吓得那守城的小兵四处张望,不敢再多言。

  那小队长看了看天色,又挺了挺背,竖起手里的枪,想着等会儿换了岗要让老婆多弄几个小酒小菜压压惊——睿王回城,京里的天又要变了。这几天城门处可要眼尖点!

  那马车一路进了城,方才慢下来。

  京城的老百姓见惯了高头大马拉着贵族的车舆,很是有一番见识,京里常见的马车都是认得的。

  那四匹白马身上马具无一不精,后面拉着的马车看着眼生,不像是常在京城内跑的。那赶车的车夫还是直直往前看,并不理周围若有似无的目光。

  行走间,车窗微微掀开,露出一个蒙着面纱的女童的脸来。

  那女童本是风尘仆仆而来,围了一层不知是什么的面纱,只漏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来,倒叫不少人都好奇的看去。

  凡间界虽也有男女大防,然并不算严重。

  贵族女子常踏马探花,也能总出入宴会;平民女子也有上街购置几件心爱的物件或是叫卖几件绣品换取家用。

  摊后的年轻后生多看一眼那马车,回去好细细向邻家的妹子讲讲今日见闻,好博得邻家妹子一声夸赞;又早有好事者打算着回头便去问问守着南城门的大舅子小叔子,看今日是来了哪路神仙。

  人群里也有不少人暗暗打量几眼那马车上的标识,又混入人群不见踪影。

  睿王多年驻守边关,立下不世功劳,却在返京途中失联数月,皇帝派了无数侍卫都没传回消息,京城盛传睿王已死,朝中隐隐有暗流涌动,本山雨欲来。

  谁知这般敏感时刻,睿王却忽然出现在京城!

  一时之间人心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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