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锤头鲨
就在白维以为自己要和大明朝说再见的时候，“嗖”的一声，那个海贼应声倒地，白维看到后面刘恒手里握着一柄机弩，一枝弩箭贯穿了海贼的胸口。
刀疤脸眼看着敌不过，一刀砍断一根缆索，顺势荡回了海贼船，那些还没被打死的海贼纷纷跳向海贼船舷。海贼们将搭板推进海里，砍断钩绳，升起风帆，借着风势转向逃跑。然而之前倒掉的桅杆裹缠在大明水师战舰上，两艘船一时间无法分开。
刀疤脸命令火炮对准桅杆与战舰搭接的地方，一顿猛轰。
小女孩显然被吓住了，呆呆的站在那不敢动弹，一颗铁弹击碎女孩面前护栏，战舰这一侧顿时一片狼藉。
白维看到小女孩倒在混乱中，等他冲过去，为时已晚，一根木头扎在小女孩后背上，鲜血已经将女孩的灰布衣服染透了。
白维此时只感到从未有过的锥心之痛，但一切无法挽回，事实上连白维自己都不知道命运将要给他怎样的安排。
两边炮声隆隆，互相对射，副官走进炮舱，命令所有的佛郎机炮全部换装碎弹。碎弹都是些铅或者铁制的碎块渣子，百来粒一起用布片包住。佛郎机炮都是子母铳，炮手们得令后，将火药包和碎弹包一起装进子铳铁管，再将子铳从炮管屁股开口处放置进去。
在副官指挥下，所有炮手开始调整炮声高度，对准了海贼船甲板。二十管碎弹炮依次打出，碎弹快顿时从炮膛里窜出来，四散着奔向对面海贼船。整条海贼船从头到尾都是弹片窟窿，大部分海贼都直接被弹块击中身亡。
水兵们向着海贼船抛出带有铁钩的渔网，渔网挂在了海贼船舷上，水兵们纷纷跳向渔网，爬上海贼船，没多久整条船上的海贼都被俘虏了。
副官清点了一下，水师官兵总共阵亡了26人，击毙海贼45人，还剩下20来个受伤的海贼，当然还有6个逃民也在混战中被打死了。
医官们到甲板上给受伤的人清理伤口，刘恒命令将逃民还有海贼俘虏全部押上海贼船，又让一个副官带上十多个水兵押送他们回福建水师衙门。又让人把所有死了的海贼左耳割下来，一并让副官带回衙门换赏，只是逃民中白维还有几个年轻人都被刘恒留了下来。
原来这艘叫天鹰号的战舰此次出海还有更加重要的任务，刘恒需要补充他们进入天鹰号。
妈祖像被请了出来，刘恒和副官们恭恭敬敬的焚香祷告。而那些死了的人，不管是海盗，水兵还是平民都被扔进了大海里，白维虽然奋力阻止，但小女孩还是就那样被抛进了海里。
远处可以看到有鲨鱼在游曳，海上的人都知道那些被抛进大海的尸首，多半都会被鲨鱼吞食掉，白维实在不忍心看着漂在海面上的小女孩的尸体，心里的煎熬自然不用多说。
木工们赶紧察看天鹰号的损毁情况，还好，除了左侧舷被桅杆砸下的一个大坑，其余地方都是些表面损伤，木工将舱底备用的杉木拿出来，修补了起来。
白维虽说是研究古代帆船的，但实际情况是研究所里大部分资料都来源于西方，中国古代关于木帆船的资料大多佚失，“郑和号”也是发现了明代宝船残骸后才得以复制出来，所以天鹰号引起了白维不小的兴趣。
明代水师装备的战船中最多的有两种：一种就像是天鹰号一样装备了众多火器的战舰，还有一种主要用于海上缉私的巡船。
和郑和号宝船的七根桅杆比起来，天鹰号只有五根，但是看起来天鹰号的设计更加具有攻击性，水兵们也是训练有素，刚才的大战中众多的鸟枪手整齐划一的射击着实让白维大吃一惊，看来电视剧里总是把明朝军队描写成只会拉弓、耍大刀是完全不符合史实的。
说到郑和号，白维倒真的惦记着环球航行进行的怎么样了，白维想知道的是如果自己替代了别人穿越到了明朝来，那么被替代的那个人是不是也替代自己到了郑和号上了呢？是不是睡在了自己和李潇并排的吊床铺上了呢？
真是那样的话，白维倒是替他担心起来，自己作为现代人多少还是历史课上了解了明朝的风俗人情，而他一个四百多年前的人如果突然进入了网络时代，他能理解这一切的变化么？
白维捏着手心里的玄武令，想起了自己跳到海里后突然形成的巨大漩涡，心里觉得有些蹊跷。《海事诡谈》里说过一种现象，叫“水吸船”，说的就是有时候海面上会没有征兆的突然形成一个巨大的海水漩涡，往往能将海船吸进海底，可是奇怪的是，当漩涡停止后，大家到海底去却怎么也找不到沉没的海船的残骸，好像这艘船凭空消失了一样。难道自己也就像消失的海船一样，只不过自己来到了另外一个时空？自己现在还无法弄清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啦！
离开了吕宋一带，借着东风的力，天鹰号靠着三张主帆的驱动一直向南航行。白维和他两个老乡大狗、二狗（白维心里骂着古人都取得什么名字，大狗！二狗！柱子！）都被分配在船上打杂。这天晚上，厨子宰杀了船上唯一的一只羊，在甲板上升起火塘烤了起来，刘恒命人从舱底取出来一坛爪哇国进贡的椰子酒出来，船上每个水手都可以领到一陶碗。说是今天大破海贼有功，犒赏大家的，椰子酒在南洋中是很流行的饮品，度数虽然不及白酒，但后劲也是极大的。
爪哇国又被水兵们称作鬼国，那里好多蛮人喜欢在身上涂抹各种颜料，面目狰狞的，关键竟然有吃人的习惯，好多在爪哇一带停泊补给的商船上的水手都被他们抓走吃掉了。
船舱里白维、大小狗儿被挤到最靠近厨房的铺上，和郑和号睡吊床不同的是这里的水手都是直接打地铺的。烤出来的羊肉倒是好吃的很，坐在白维身边的是个大胖子，喝完了自己的酒，觉得不过瘾，硬是抢走了白维和两个老乡的酒。白维本来就没心思喝酒，给了他也无所谓。
夜里整个船舱里呼噜声一片，加上他们睡在炮舱下面，密不透风的闷热得很，整个舱里都是挥之不去的异味，白维哪里睡得着。正迷糊中，只听见外面响起一阵锣声，有人喊道：“有人落水啦！有人落水啦！”
白维爬起来到了甲板上，参将、副官也都出来了，守夜的人说是胖子喝多了酒拽着绳索在船舷边撒尿，没想到绳索一松，胖子栽到了海里。
此时的天太黑，风速又很快，茫茫大海中哪里还能看到胖子的身影，海上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落水的人，如果船上的人能看见他，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救他。但是假如看不到他，救不救就要看船上最高指挥的意思了。
刘恒只是让人把负责绑那根松掉绳索的水手关一晚上禁闭，直接回去了，大海之上，个人的性命简直不值一提。
这样的木帆船上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要么就是给缆绳抹桐油，要么就是擦洗甲板，这些事情倒是和白维在“郑和号”上干的活差不多，不过白维兼带着还要到底舱去喂喂鸡鸭，甚至船头的厕所也要他们来冲洗。所谓厕所，其实就是在二层船头一侧安插着一根斜槽，放在船头主要因为这边一般都是下风口，但是在颠簸的船头上想舒服的出个恭也不是容易的事。
这天的天气倒是不错，好多军舰鸟围绕着天鹰号盘旋着，有些鸟枪手专门用这些海鸟来当靶子练枪。白维和两个老乡将绳索系在腰上，蹬着船舷板下去给刚刚补上的窟窿涂漆。
大狗不留神手里漆罐子一下掉在海上，他一低头，吓得哭了起来，原来就在白维他们脚底下，一群锤头鲨鱼在那游曳着，掉下去的漆罐子被它们当成食物，一窝蜂上去攻击着，溅起大片水花。
白维是知道的鲨鱼只有见血才会攻击，他们吊在海面上，根本没有危险，甲板上的水手们都哈哈大笑，嘲笑着哭着的大狗，“呼呼！有人尿裤子喽！”，“鲨鱼最喜欢啃脚趾头啦！哈哈！”
老厨子心地比较善良，把他们拽了上去，参将和副官也在甲板上，刘恒走过来，拍了拍大狗的脸说道：“我要是再看到你哭鼻子，就把你扔下去喂鱼！我留下你们，你们就是大明水师的一员，海洋里比鲨鱼可怕的东西多了，如果鲨鱼都能让你哭鼻子，我要你何用！”
接着刘恒命人放下去一艘快船，拿来一柄长矛，塞到大狗手里，说道：“我给你一个机会，下去给我捕一头鲨鱼上来，如果做不到，天鹰号上就没有你的位置啦！”，说着看了一眼白维，“你们俩跟他一起下去”。
白维心里想着算了吧，锤头鲨可是保护动物，没事和它们过不去干嘛，不过看刘恒他们的架势还真不是开玩笑的。
三个人站在快船上，腿肚子都有些发软了。四周的鲨鱼还在巡游着，因为海上航行的大船四周往往都有不少鱼跟随，所有鲨鱼也特别喜欢尾随着大船捕猎。这种快船像柳叶一样，并不大，大明水师主力战舰上都会配备四艘快船，作战时可以抢滩登陆。
二狗说道：“柱子，咱们村就数你胆子最大，你拉吧！”，说着将长矛递给了白维，白维心里此时也是万马奔腾，你们俩兄弟真是一条心啊！好歹也是海边长大的，我一个旱鸭子，还是从保护鲨鱼的未来穿越来的，你们俩竟然把这活推给我。
甲板上好多人喝着倒彩，白维也是很有血性的，既然躲不过，干脆就放手一搏。他瞄准了一头稍小一点的锤头鲨，照着鲨鱼背猛地刺下去。钓过鱼的人都知道，平时看不大的鱼在水里劲可大得很！
那鲨鱼受了惊吓，剧烈的扑腾着身子，快船被它撞得一歪，正猫腰在那看着的二狗一个踉跄跌到海里。
白维大喊：“别动，千万别乱动！你一动，鲨鱼就把你当成食物了”，二狗子也吓得够呛，那些鲨鱼就在他咯吱窝下钻来钻去，大狗伸手慢慢将二狗子拉了起来，果然鲨鱼没有攻击他。
二狗骂道：“****丫的！”，一把抢过去长矛，照着一头最大的锤头鲨脑袋猛扎了下去，一股血溅到了船板上，甲板上的人一阵喝彩。
那鲨鱼立马往水里深潜，长矛的后头系上了一根绳子。鲨鱼拼命逃跑，船肚子里的一捆绳子“嗖嗖”的被鲨鱼带走，白维一把抓住绳子一端，大狗、二狗也各自死命的拽住绳子。
白维只觉得手里一麻，接着火辣辣的疼，鲨鱼的力道相当的大，整条快船立马被善于拖着快速向前。白维忍着剧痛，还是死死的扯住绳索，两只脚蹬在船头板上。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快船已经离天鹰号挺远的了，但鲨鱼似乎还不愿服输。
白维骂道：“二狗子你个傻叉，是不是扎了鲨鱼王了，****的你不会挑条小的下手么！”
傻叉什么意思，二狗子还不太清楚，总之肯定是骂他的话，“别废话，要死今儿咱三个一起死，反正活着也是丫的窝囊！”
说话间，白维感觉绳子的力道变小了，三人松松手，整条绳子蔫在海面上，大狗兴奋的笑道：“鲨鱼王扛不住了，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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