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战败而归

　　杜若是在傍晚的时候才被发现，军营已经乱成一团，副将们看着受了重伤的他，军营中没有好的治疗条件，不得已派人把他送回凉州。

　　夏未央第一时间得知战败的消息，那时她正站在皇兄身边帮忙整理奏折，边关的文书传来，夏锦云缓缓打开，他早已料定了今日的结局，从两国夹击的那天起，壁国几乎就没有胜算，他面无表情的把文书递到烛火边点燃，看着它一点点烧为灰烬。

　　传信人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吞吞吐吐的说：“启禀陛下，杜，杜将军被北煜俘虏了。”

　　夏锦云眸子一紧，猛地咳嗽几声，她赶紧抚了抚皇兄的背，示意传信人说清楚：“你再说一遍。”

　　“杜将军后来又被送回来了，只是身受重伤。”

　　夏锦云对着传信人手一挥：“下去吧。”

　　传信人看着陛下脸色不佳，害怕惹祸上身，赶紧退了下去，夏未央对他说：“皇兄我想去看看他。”

　　她还未踏出半步，夏锦云扯住她的衣袍：“败军之将，有何可看的。”

　　夏未央还想说些什么，看了看皇兄的神情，最终把话按捺下去，非常时刻她自然不能给皇兄添乱，看杜若的事还是以后再提，不过这一败，壁国恐怕会很艰难。

　　“阿九，你也下去吧。”夏锦云赶走了屋中所有人，最后把她也请了出去，偌大的御书房只剩下他一人。

　　自从战败以来，凉州城开始惶惶不安，各种谣言袭来，一些王公大臣们也开始失去夺回故国的信心，有人甚至开始打起投奔北煜的打算。

　　夏锦云得知贵族们想要投奔北煜的信息，一气之下，一连杀了好几人，这才镇压下来他们，凉州的皇亲贵胄们开始自危，既不敢逃跑唯恐泄密丢了性命，又不敢劝陛下，怕说出实情也会不得好死。

　　一连过去了好几天，杜若那里始终没有消息，夏未央在皇宫里干着急，她想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总得见上杜若一面，于是她让人拿来宫女的衣服，乔装了一番，混出宫去。

　　将军府门可罗雀，门口看上去十分萧瑟，匾额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夏未央瞧见了这些景物，只感觉心里面难受，她敲了敲将军府的门，半响，才有一个老管家过来开门。

　　“杜将军在哪里？”她一进门就问。

　　老管家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指着那里说：“将军在那里，虽然伤势无大碍，但是他不愿意出来。”他抬起头又说，“现在都没有人愿意来看将军，大家都躲得远远的，请问姑娘您是将军的朋友吧。”

　　“嗯。”夏未央淡淡应了一句，朝前走去正准备推开门，里面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

　　“不要进来。”

　　“杜若，是我。”夏未央贴在门口轻声对他说，没想到她刚说出口，杜若的反应更大，他几乎怒吼了她一句。

　　“我说了让你不要进来。”

　　“我只是想看看你。”夏未央的言语中带着一丝担忧。

　　杜若自嘲的笑了声：“公主，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吗？如今我落到这般地步，我已无颜面对你。”

　　“杜若，不管结局如何，你始终是我心中的英雄，是你带着我从皇城离开，又是你一路护送我到凉州。”她双手一撑就要推门而入，但木门却纹丝不动，好像被他从里面锁住了。

　　“你真的相见我吗？阿九。”杜若的声音带着悲怆，他起身缓缓挪到门口，打开了门栓。

　　他们之间隔着一道门的距离，夏未央的手抚在门上，她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门，杜若形容枯槁的站在她面前，像一片枯萎的叶，清瘦的脸庞没有一点光彩，往下一看，他的腿上缠着纱布，似乎是受了伤，她刚踏进屋中，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这么多天了血的味道还没有散去，可见当时他受了多重的伤。

　　以前的英姿勃发在他身上看不到半分，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颓废至极的人，她想这时的杜若已经彻底消沉了下去，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事情，才让他变成这样，变得她几乎都快不认识了。

　　“将军。”她轻唤了他一声，试图靠近他，没想到杜若往后一躲，闪到了另一边。

　　“阿九，不要离我太近，现在的我配上你，你见也见了，快些走吧。”他低下头，不敢去看她，“我辜负了壁国，也辜负了陛下的期望，更辜负了你，阿九。”他说完，狠狠抽了自己几个巴掌。

　　夏未央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再伤害自己，她沉沉问了句：“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杜若脸上泛起一丝苦笑，他低低说道：“宇文恒，是他杀死了我十几个出生入死的弟兄，是他派人刺伤了我的腿，又把我像废物一样丢回军营。”

　　腾地一下，夏未央心中忽然觉得不安，这个噩梦般的名字，再一次萦绕在她耳边，那个男人到底怎样才肯放过她，放过她身边的人，他就是她的梦魇。

　　胸口又开始疼了，她捂住心口处，面色苍白的她仍然鼓励杜若：“将军，我们这一次就算败了，还有反击的余地，只要皇兄还有心对付北煜，我们可以拼死一搏，或者还可以联络其他国家帮助我们。”

　　杜若暗沉的眼眸又燃起了星星火光，只要守住江南富庶一带，他们并不是没有机会冲出险境，人到了危急时刻，都会拼死一搏。

　　“过些时日，我会向陛下建议，我要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他的言语间重新充满了斗志，公主都没有放弃他，而他自己为何要放弃自己，就算陛下因为此次战败要惩罚于他，他也该主动去承担这次的罪责。

　　“其实这次的事情并不能全怪将军。”夏未央如实说道，“我早就听说北煜和西璃他们声东击西，才导致我们判断失误，把主力留在了西边。”

　　杜若表情很是无奈：“可朝中的老臣们可不像公主这样想，他们恨不得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头上，毕竟这件事情需要找一个替罪羊，无论是陛下削我的职，还是对我用刑，都可以接受，只求他还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再次上战场。”

　　“我会给皇兄建议的。”夏未央郑重的对他说，她的鼓励就是杜若活下去的动力，“将军你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夏未央回到皇宫里，看见皇兄冷着脸站在她的寝宫，他见她一副宫女打扮，厉声问道：“阿九，你是不是去见了杜若，我的话你怎么没记在心上，看来我以前太惯着你呢。”

　　她坦言道：“皇兄，我是去了看他，可这件事情明摆着不能全部怪罪到杜若身上，当初没有皇兄的旨意，他也不会匆忙从西边赶往北部。”

　　“放肆，你居然帮着一个外人说话。”夏锦云重重的扇了她一记耳光，咬牙切齿的说，“他当时就该死在战场上，不该回来的，那样的话我和臣民们有个交代，现在这种波折的局面，全部是他造成的。”

　　夏未央捂住自己火辣辣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她长这么大，皇兄还没有这么对待过她，他第一次对她这么凶，也第一次对她用近乎咆哮的语气,这段时日，皇兄变了好多，似乎不再是以前那个英明神武的皇兄了，大家都变了。

　　她眸中带着坚定的神情，徐徐在夏锦云跟前跪下：“皇兄，我恳请给杜将军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他说他的归宿是在战场上，他被生擒也是因为宇文恒的原因。”

　　“你先回去吧，我再考虑考虑。”夏锦云挥挥手示意她下去，他的表情有些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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