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捷报

　　夏锦云看着她如宝石般泛着光彩的眼眸，轻轻叹息了一声，仿佛是说给她听，又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阿九，你是壁国的公主，这个身份是改变不了的。”

　　作为一国公主意味着什么，夏未央再清楚不过，她看见过皇宫里的姐妹们远嫁，即便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也难以逃过这个命运，在国家面前，她们这些公主的命运有时就像一颗被操纵的棋子。

　　夏锦云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但是作为你的皇兄，朕希望你可以得到幸福，至少找个疼爱你的驸马，也算不枉父皇的嘱托。”

　　听完，她羽扇般的睫毛轻颤，眨了眨宛若秋水的眸子，她的眼神里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父皇居然关心她至此，这是她始料未及的，她想起父皇在点燃重华殿时对她说，“我对你的冷漠不过是保护你的假象”，她忆起曾经听说的一些关于母妃的事，但终归零散。

　　借着此机会，夏未央向他询问道：“当年父皇和我母妃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什么我的母妃会突然离开壁国？”

　　夏锦云眸色一沉：“颜妃背叛了父皇。”

　　他无比清晰的话语如同重一记重锤砸向她，夏未央的心猛然揪紧，她秀眉一皱，低低问了句：“她什么要背叛父皇？”

　　夏锦云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语速缓慢的说：“你母妃本是从北煜国来的。”话说道此处就打住了，他不愿继续说下去。

　　夏未央的耳边浮出嘲笑她的话，“她就是个杂种，她母亲是个妖妃，她是个小狐媚子”，她摩挲着戴在脖颈间的这串月牙项链，重华殿离别之时母妃送给她的，这无非说明了她有一半北煜人的血统，难怪母妃对她说戴着这串项链北煜人就不会伤害她。

　　她的身份竟然是如此尴尬的存在，夹在北煜和壁国之间，另一半血统对于她来说宛如耻辱一般。

　　夏未央低垂着头，眼神变得迷离，好像当年做错事的是她，她对他说：“也许当年我根本不该出生在这世间。”

　　“我的阿九，你又没有做错什么，这一切与你有何关系。”夏锦云看出她的心思，笑着安慰她，“你身上流淌的壁国血脉，足以盖过另一半北煜血统，你要记住你是壁国的公主！”

　　他记得颜妃曾经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倾国倾城的女子和才华横溢的男子自然是绝配，只可惜了他们彼此的身份，成为最大的阻碍，为了自己的国家，颜妃背叛了父皇，背叛了壁国。

　　在父皇决定以死殉国的时候，那个美貌的女人千里奔袭而来，不过是为了一同赴死，生不能同寝，死亦同穴，这样的爱仿佛无人能及。

　　夏未央稍稍放松神色，她肯定了自己的心态，从小生活在壁国的她，是个完全的壁国人，她不要和北煜有半点交集。

　　两人在书房里聊得正热，忽然门口传来洪亮的声音。

　　“陛下，大喜呀，边疆传来捷报。”来者手中挥舞着信函。

　　夏锦云接过信函，迫不及待的打开，第一眼就被收复这两个字所吸引，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细细读完里面的所有字迹，清隽的脸上笑容绽放，乌黑的眸也大放异彩，一改平日里的暗沉之色。

　　“恭喜皇兄。”夏未央对他屈身道贺。

　　他把手搭在了夏未央肩上，温润的嗓音因为欣喜而大了几分：“阿九，杜若替朕收复了部分失地，真乃壁国之幸，看来天不亡我壁国。”他拿着信函，对着皇城的方向拜了一拜，“求壁国先祖保佑，让朕早日收复故土。”

　　夏未央见此，也跟着他对皇城的方向拜了一拜：“求先祖庇护，让我和皇兄可以早日回到壁国故土。”

　　壁国胜利的消息从行宫传出，凉州上下一片沸腾，众人都沉浸在喜悦中，特别是逃难前来的王公大臣们，他们很多人因为走得匆忙，没有带走家眷，沦陷的皇城已经和他们失去了联系，大家盼望着可以早日回到故土。

　　不日杜若班师回朝，夏未央听闻皇兄要亲自出城迎接，央求他说：“皇兄也带我一起出城吧，我也想看看将士们凯旋的风采。”

　　夏锦云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戏谑道：“你是想看杜若吧。”

　　“不是。”夏未央赶紧摇头解释道，“皇兄你想哪里去了，我和他不过普通关系。”

　　夏锦云眼中笑意更甚，狭长的凤眼微微向上扬，他话锋一转：“阿九你毕竟是公主，不宜出现在那个场合上，何况是一群士卒们，如果要去你就得扮成我的侍从。”

　　她一听，顿时错愕了，眼睛扫向林公公暗褐色的衣袍，她虽不挑衣服，可是公公们的衣服也确实难看了点，她抿了抿唇，勉强答应道：“好，我扮侍从。”只要能让她参加，付出点代价值得，夏未央这般想。

　　夏锦云薄唇一扬，拍拍她的头说:“朕刚才不过逗你，看你还当了真。”他清笑几声，随后说道，“其实阿九穿着宫女的衣服去就好。”

　　现在居然连皇兄都捉弄她，夏未央面露委屈状，扭过头去不再理会他，夏锦云见她真的生气了，赶紧哄了句：“阿九不要这等小气。”

　　哼，夏未央轻哼一声，对着他做了个鬼脸，然后笑着跑开了。

　　夏锦云看着她匆忙离开的背影，感慨道：“阿九是朕最疼爱的皇妹，因为母妃的关系，这些年的日子并不好过，可是她仍然那么乐观，每次朕一看到她的笑容，整个人都轻松呢，她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作为兄长虽然舍不得，但还是得为她选一个合适的驸马。”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投向林公公，林公公常年跟在主子身边伺候，自然是个人精，立刻领会了皇帝的意思，走近他身边，笑意盈盈的说：“陛下看杜将军如何？”

　　夏锦云凤眸一抬，放下手中的奏折，对着林公公微微点头，肯定的说：“不愧是跟在朕身边十几年的人，朕的心意你知道的一清二楚。”

　　看着陛下赞许的目光，林公公心中十分欣慰，上前行了一礼，恭敬的对夏锦云说：“伺候陛下是奴家的本分，理当为陛下分忧。”

　　夏锦云摸了摸下巴，又沉思了片刻才说：“杜若是壁国青年才俊，长得也相貌堂堂，等他班师回朝后，我再探一探他的意思，毕竟是为阿九挑选驸马，朕不能怠慢。”

　　林公公点头称是，他知道陛下一向都很宝贝夏未央这个皇妹，所以公主的亲事，自然会安排的缜密。

　　杜若还未回到凉州，宫里已经闹得沸腾，小宫女们三五个凑在一起，更是叽叽喳喳的议论不停。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宫女眼底露出钦佩的神色：“我听说杜将军可英武了，身高七尺，手持一把长剑，在战场上以一当百呢。”

　　她这样一说，其他宫女也陷入遐想中，她们中一个年龄稍大的女官面带娇羞的说：“我曾经见过杜将军，就在去年的时候，一次皇宫宴会上。”

　　“真的吗？”宫女们立刻围住她，众人的表现都很激动，一上来就问这问那，女官都快应接不暇。

　　夏未央碰巧从花园处走过，看见前面围着一群人就过去凑热闹，没想到她们讨论的是杜若，她以手抵唇，轻咳几声，示意她们就此打住，免得被其他公公们看见训斥。

　　但宫女们讨论的正热，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夏未央眉头一皱，咳嗽声也用力了些，宫女们扭头一看，不知何时九公主站在她们身后。

　　“九公主万福。”

　　她们脸色不安，对着她欠了欠身，像惊恐的小动物一样，眨眼功夫就消失在夏未央眼前，她站在花园内楞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暗笑自己这个公主让宫女们惧怕至此，想必是五公主曾经在宫内到处传播不利于她的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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