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采花大盗

　　乔松跑到马厩，自己的棕马和她的小白马都不见影踪，询问喂马的老齐，老齐比他还纳闷：“公子爷，五小姐牵了她和你的两匹马，不是说和你一起出去玩吗，怎么公子爷……呃呃，她鬼精灵，小人怎么给忘了呢！”

　　乔松跨上一匹马，留下老齐独自凌乱。

　　除了将军府，她最常去的地方，只有天街了。

　　乔松二话不说，朝天街奔去。

　　火急火燎赶到天街，正碰到垂头丧气的陆知行，只听他摇头叹道：“公子爷，兄弟们来来回回找了两遍，紫苏小姐不在天街。我们没有完成任务，请公子爷责罚！”

　　乔松说道：“责罚免了。陆大哥，以你之见，紫苏应该去了哪里？”

　　陆知行又摇摇头，颇感无奈：“大将军和公子爷不在府里的一年，紫苏小姐经常去天街，这时候有兄弟们暗中保护，但她偶尔——也不算偶尔吧，一个月几次，偷偷溜走，她不告诉我们具体地点，连阿朵也不说，看门的司阍更不知道，她肯定是翻墙溜出去的。我们拿她毫无办法，只有公子爷能管住她。”

　　乔松平日里陪她玩闹，除了将军府和天街，也想不到她能跑到什么地方。如果失踪，或者被狼族细作逮去当成人质……兹事体大，乔松和陆知行一众府卫赶回将军府，将此事禀报大将军。

　　大将军紧皱眉头，匆匆吩咐属下加大寻找范围。直到夜幕降临，汇总了一好一坏两条消息。

　　好消息是，城门值守没有紫苏出城的记录。

　　坏消息是，采花大盗刘七手抵京作案六起，扬言今晚又要犯案。朝廷重金悬赏捉拿，一年以来毫无进展。

　　乔松拍案而起：“刘七手这采花贼竟敢采到京城来！前几年忙于战事，没能及时收拾他。爹爹，紫苏是因为我而离家出走的，我打算夜里要继续寻找她，如果碰到刘七手，就顺便抓住。”

　　大将军点了点头，五个女儿中，数紫苏最淘气，想是她玩闹惯了，等她玩腻了自己会回来的，刘七手再怎么狂妄也没有胆子打将军府的主意，也就不必过于在意，随后开始晚膳。

　　但乔松食之无味，匆匆填了几口，斟满一壶酒，挂在腰间，继续寻找紫苏。

　　想着尚未入夏，夜里天凉，乔松跑到紫苏的闺阁，抓了一件暖和的锦缎皮袄。

　　包括陆知行和紫苏贴身丫鬟阿朵在内，府中能派的人手都被爹爹派出去了，乔松只好寻求在京好友们的帮助，士农工商，三教九流，共一十六人。

　　除去天街，每人负责两条街道，余下三条由乔松负责，约定二更时分乾坤坛会合。

　　安排妥当，乔松策马奔向北七、北八、北九三街。

　　京城一共八个城门，东西南北每一方向分布二门，分别取“安”、“宁”的彩头，称为“东安门”、“东宁门”、“西安门”、“西宁门”……

　　此三街，即为靠近北宁门的三条大街，眼下关门闭户，人影无踪，月色如瀑，一眼便能望到尽头。

　　来来回回挨家挨户找了三遍，没有发现惊喜，乔松跳下马，倚在北九街街口的牌楼下。

　　取下酒壶，拔开壶盖，满饮一口，闭目沉思。

　　酒香上飘，三丈之高的牌楼上面，坐着两个女人。

　　一人闻到香味，不由得探出头来，蠢蠢欲动，撇下另一人，顺着牌楼立柱摸了下来，鼻子一动一动的，嗅来嗅去，闻到乔松身上。

　　她一出气，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乔松猛然睁开眼睛，立直身躯，但见眼前之人是个女子，浓妆艳抹，身材高大，便轻声问道：“这位姑娘，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十四五岁，身穿淡绿绸衫的女孩？”

　　那女子哈哈一笑，道：“见过的，这个嘛……常言道，世上哪有赔本的买卖？要想知道答案，把你手中的酒壶给我，咱们做个买卖怎么样啊？”声音甚是尖细。

　　乔松依言递给她酒壶，那女子接下酒壶，酒香入鼻，全然忘记了自己的一身打扮，喝个不停。

　　她仰头狂饮，脖间凸起的喉结暴露，显然不是什么女子。

　　男扮女装，说不定干了什么坏事。

　　乔松一把夺过酒壶，盖上壶盖，系到腰间。那假姑娘翻动舌头，闭着双眼，仍然沉浸在酒香中。

　　乔松先是一愣，接着大喝：“天下竟有如此闲人，吃饱喝足没事儿干，深更半夜，搞什么男扮女装？你扮姑娘家干什么？”

　　那假姑娘连忙睁眼，红唇撅起，媚眼骨碌转了一转：“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男扮女装？”和刚才的音色不同，此时却粗声粗气。

　　牌楼上面另一女子揉揉眼睛，定了定神，急忙顺着柱子爬了下来。

　　只见她醉眼朦胧，腮晕潮红，上身穿的锦衣华服半掩半开，露出青草抹胸，皓腕沾着酒珠，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晶莹剔透。但她脚跟不稳，颤颤巍巍，似乎已有八|九分醉意，正是乔紫苏。

　　乔松迅速扶住她，忙问：“紫苏，你怎么喝酒了？”

　　乔紫苏笑道：“对酒当……当歌，人生……几……几何，靠近……近点，我……我我……告……告诉你。”

　　本来扶着身子已是靠近，再靠近一点，只怕口中的酒气让她闻到，乔松干脆无动于衷。

　　乔紫苏顺势搭着乔松的脖颈，说道：“大姊……大姊姊，接着喝……喝，一醉……方……方休，不醉……不归……”

　　一语未毕，乔紫苏突然吐出一口酒，喷到乔松脸上。

　　乔松猝不及防，拂袖擦去酒渍，身边又没有什么解酒之物，只好将她抱上马背，裹上锦袄。

　　感觉身子离地，乔紫苏急忙大叫：“大坏蛋！放开我！大坏蛋！放开我！”

　　同伴有难，那假姑娘一拳打来，乔松后退几步，想着紫苏误会自己，他相救是好意，便也不打算还手。

　　但是被乔松抱着的紫苏没有闲着：“你赶快滚！我松大哥就在……在附近，还不快快……快放下我！”

　　乔松见她人已喝醉，神志不清，回家才是当务之急，便也不以为意。

　　那假姑娘一击不中，又是一拳打来，乔松不去理会他，准备把乔紫苏放到马鞍上。

　　没想到，乔紫苏逮住他的手背就是狠狠一咬，乔松右手霎时鲜血迸流。

　　说自己是她哥哥，无济于事。甩手吧，万一撕开更大伤口，爹爹一追问，瞒是瞒不住的，要是爹爹怪罪她起来，责罚是免不了的。当下索性忍住疼痛，默不作声。

　　那假姑娘见此情状，吃了一惊，收回拳头，却趁机抢下乔松的酒壶，甩开壶盖，大喝起来。

　　乔紫苏一口气咬完，松开血齿，便倒了下去。乔松急忙扶住她，放到牌楼脚下，撕开一片布条缠住伤口，扭头质问那假姑娘：“阁下是谁？为何骗我妹妹喝酒？”

　　那假姑娘啐一口唾沫，笑道：“哎呦呵，反而质问起我来了，你这哥哥当得称职么？我看未必——你那妹妹骑着一匹小白马，牵着另一匹马在街头闲逛，走着走着差点儿摔下来，要不是本侠盗——江湖人称采花大盗刘七手相救，恐怕她此刻已经摔得花容失色。”

　　等他得意洋洋说完，乔松一个箭步，拔出佩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刘七手错愕，急道：“我可没有采她啊，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乔松怒道：“你叫刘七手是吧？今日被我逮到，你就别想打算犯案了！”

　　刘七手愈发错愕：“什么犯案？老弟你是官府的？说我采花大盗，那是他们叫的。哥哥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采过一朵花！”

　　乔松执剑不放，接着说：“没有采过？行，我给你解释的机会。说吧，不准耍什么阴谋诡计，否则我挥一挥手，遭殃的可是你的脑袋哟！”

　　刘七手顿时放松下来，却换做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叫人很难判断他所说是真是假：“好汉不提当年勇，不过兄弟真想知道，哥哥就大发慈悲透露一二。嗯……三个月前，我四海为家，挽救了一桩又一桩的人间悲剧啊！三个月后，我来到京城……你把酒壶给我，我再说！”

　　乔松喝道：“老实点！什么人间悲剧？”

　　刘七手鼓起腮帮，又瘪了气，说：“我看老弟你年纪轻轻，肯定没有婚配，难怪，难怪啊！他奶奶的，也不知是哪个鸟人定下的规矩，男女成亲之前不能见面。不见面，他是潘安还是负心汉，你怎么会知道？咱中原那么多白花花的大闺女，可不能白白让牛粪给糟蹋了！”

　　乔松一惊：“然后你就动了歪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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