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女流之辈

　　话音刚落，道旁林中窜出黑压压的一群蒙面刀客，唰唰之声不绝，刀光耀眼，向马车直扑而来。

　　敌众我寡，不能硬拼。

　　宁雪念奋力一鞭，那马儿大惊之下撒腿狂奔。东西两侧的刀客，急忙使出飞镖，宁雪念挥剑挡下。北侧的刀客见马蹄踏来，并不迎击，向两边急撤。南侧的刀客则举刀追赶。

　　看样子这些人并非亡命之徒，他们杀人的同时，还顾虑己方性命。

　　奔出三四十丈，众刀客被甩在后面，但远远看去，前方也有一棵横倒的大树挡住去路。

　　宁雪念一边收起马鞭，一边说：“星弟，前方没有路了，两边都是密林，咱们下车逃往林中吧！”

　　宁星探出身子，等那马减慢速度，宁雪念拉着他，跃到车下。

　　但就在这缓冲的间隙，追兵逼来。二人只得马不停蹄，连忙逃往西侧的山林。林木甚是稠密，好在宁星常去山林采摘果子，比起宁雪念更加熟悉这类地形，换他带头，两人穿梭起来，能够轻巧避开灌木枝桠。

　　紧追不舍的众刀客就没有这般自如，只好挥刀砍去挡路的枝枝杈杈。眼看猎物越来越远，必须另辟蹊径。

　　为首的刀客说道：“大伙看，他们二人只顾着逃命，却忽略了身后的危险。刚才跑动之时，他们有马车的掩护，我们无法射中。现在嘛——兄弟们，放箭！”

　　霎时，箭镞如雨点一般袭来。宁雪念姊弟匆匆应对，只好找粗大的树干躲避。

　　砍树声、飞箭声不绝于耳，便在这一团乱声之中，宁雪念高声喊道：“你们这些坏蛋都是什么人？为何加害我们，还要赶尽杀绝？”

　　那怪声怪气的声音回道：“因为老子不认识你们，所以你们也没必要认识老子。废话少说，快快束手就擒，老子就放你们一条生路。不然的话，哼哼，不管林子多密，全部夷为平地！”

　　宁雪念心下盘算，对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如拖延时间争取脱身之计，于是朗声笑道：“看你们个个佩刀，本以为多了不起，原来不过是一群喽啰，竟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那怪音的主人长笑一阵，道：“以多欺少？我们就喜欢，怎么了？欺负女流之辈，我们更喜欢，怎么了？”

　　宁雪念怒道：“女流之辈，可不是你们欺负得了的！”

　　“哈哈哈哈……”那怪音的主人又是狂笑一番，道：“呦呵，小丫头声音好听，口气倒是不小哇！杀了真是可惜啊！可惜啊！”

　　听他侮辱姊姊，宁星怒从中来：“你们百十号人是不是男子汉呀？就这么一个怪人答话，不觉得传出去让人笑话吗？”

　　那怪音闭口，箭雨停下，为首的刀客叫道：“好啊小子，是男子汉，你为什么躲来躲去？还要娘们儿保护？如果你小子有胆量的话，就出来跟大爷们拼上一拼，做他奶奶的缩头乌龟，算他奶奶的什么大丈夫？”

　　说话间，众刀客已经开辟出一条道路。

　　宁雪念暗示宁星不必理会他们，抓住时机，两人继续奔逃。

　　走不多远，宁雪念心中一凛，不久前算是合伙捉弄了林鲲鹏，和乔松兄妹分开之后便遭到截杀，乔松和林鲲鹏两人，十有八|九脱不了干系。即使逃不掉这些人的追杀，也要全力一拼。想到此处，取下佩剑，心头一动，记起乔松赠送宝剑之事。

　　宁星瞥到她盯着剑身出神，提醒道：“姊姊，你在想什么？他们人多，我们不能硬拼呀！”

　　宁雪念一愣，大声读出剑身铭文：“持剑之人，如某亲临，朗朗乾坤，不得杀生。”

　　众刀客顿时一惊，砍伐开路之声戛然而止，那怪声怪气的声音恭敬起来：“哎哟哎呦！您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杀错人了！杀错人了！”

　　宁雪念更是吃惊，难道乔松和他们的主人有什么关联？那他怎么不直接动手，何必绕这么大弯子？

　　于是将计就计而道：“你们早干什么去了？还不赶快撤退！”

　　那怪音的主人笑道：“江湖险恶，不得不防。撤退之前，总要看一看剑的真伪，如果是随随便便铸的剑，说上那四句十六字，却也不能随随便便放了你们。”

　　宁雪念只道此剑是真，不知对方所言真假，但情势所迫，只好试它一试，等走近的时候，出其不意，把带头的首领控制住，也就能拿他一人要挟他们一群人。

　　宁星看出她表情有异，宁雪念压低声音，和盘托出打算。考虑到此事凶险无比，担心弟弟安全，宁雪念挺身而出。

　　她执剑穿行，不一会儿就走到敌我位置的中点，朗声笑道：“是真还是假，你们带头的呢？还不擦亮狗眼，自己过来看看！”

　　一名刀客打出一个手势，缓步而行。等那刀客走到只差不到一丈的距离时，宁雪念疾步奔出，扼住他的脉搏，大声说：“你且看看，是真是假？”

　　那刀客右手腕生疼，挣脱不得，宁雪念递上剑身，那刀客盯来盯去，打量良久。

　　突然，一句稚嫩的“啊”声传来，宁雪念顿觉上当，回头一看，弟弟出其不意倒在地上。

　　宁雪念迅速反应，一手扣住那刀客的脖颈，一手撕掉他脸上的蒙面，怒道：“你们这群坏蛋说话不算话，为什么伤人？”

　　那怪音的主人笑道：“谁说话不算话了？我们拿刀的，自打行走江湖以来，最讲究的就是一个“义”字——朗朗乾坤，不得杀生——却非不得伤人。不如我们买一送一大礼包，赏给这丫头一箭尝尝！”

　　说完，众刀客匆匆撤去。

　　一支飞箭破空而来，宁雪念挥剑一挡。

　　胳膊之下扣的那刀客以为她要下杀手，便急欲挣脱，冷不防却替她挨了这箭，直中脑门，不见鲜血喷涌，登时满脸发紫，不省人事。

　　看到此箭喂毒，宁雪念急忙冲到弟弟身边。

　　但见他瘫倒在地，头顶长出一只立起的乌龟形状。触他鼻息，心中一怔，不由多想，小心翼翼抱起他的身子，朝官道直奔。

　　幸亏那马车还在，但前后二树挡住去路，马车翻不过去。宁雪念只得将弟弟放到路边草地上，跳上马车，立即转弯，赶到南侧的杨树旁，解下绳束，先让那马跃过树身，自己双臂抓着车子，咬紧牙关，奋力拉过树干。跳到对面，把马、车绑到一块之后，又急匆匆抱回弟弟。

　　待把他身子放稳，宁雪念坐到车夫位上，手执马鞭，一路疾奔。

　　这边厢乔松、乔紫苏二人赶回将军府之后，护卫、侍婢脸色严肃，顿时感到一股紧张的气氛。

　　难不成狼族再次犯边？二人满腹疑问，步入中厅，只见大将军来回踱步，看到他们进来，舒展眉头，长叹一口气。

　　乔松忙问：“爹爹，发生什么情况了？”

　　乔紫苏紧盯爹爹，等他开口时又急忙躲开视线。

　　大将军叹道：“阿松，圣上星夜兼程赶回京城，连觉也没有睡稳。今天早朝，嘉奖狼族之战以后，开议藩王之事。以爹爹为首的武将和泉亲王主张削藩，而以老匹夫为首的一众文官和其他亲王却主张安抚，他们这些文官，又是讲道理，又是说后果，最后更是把孔孟圣人搬了出来，闹得朝堂不宁！”

　　乔松想了片刻，说道：“以阿松之见，不论爹爹和林丞相怎样闹分歧，最后裁决的是皇帝。最终的意思，还要看圣上。”

　　大将军点点头：“皇帝的意思，当然是削藩。藩王一个个兵强马壮、财大气粗，给朝廷造成的威胁不亚于狼族。先帝驾崩之后，他们更是暗中发展势力。安抚总是不成的，不管怎样安抚，隐患并未根除。试想，身边隐藏着这些危险，皇帝怎能不会担忧？只是，老匹夫势力庞大，皇帝对其也须忌惮三分，一时又找不到证据，但人心难测，万一哪天他联合藩王作乱，来个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

　　乔松说道：“丞相极尽豪奢，想必是贪了不少民脂民膏。要说他想染指皇权，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些藩王也是一样，控制封地的军、政、财、人四种大权，如果不受节制，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既然爹爹说皇帝支持削藩，那么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巩固皇权，等朝廷的病患解除之后，办起事来，才能挺直腰板无往不利。”

　　大将军微微颔首，忽听得乔紫苏叫道：“我说爹爹和松哥哥，你们扯那么多干什么？把那些贪官污吏、造反头头逮住不就得啦？”

　　听她说得这么随意，乔松笑了笑，随口说道：“紫苏，大人谈事，小孩子别插嘴。”

　　乔紫苏樱口一翘，嗔怒道：“谁是小孩子啦？谁是小孩子啦？人……人家早就长大了，真是的！”说着，跑了出去。

　　乔松正欲追去，大将军挥手示意不用管她。二人接着聊军政要务，直至谈完今日早朝之事，爹爹回去安神休息，乔松才得了空闲，拿着乔紫苏最爱吃的零食，前去找她。

　　可不管是闺阁，还是后花园，将军府四处都找遍了，也不见乔紫苏的身影，乔松这下慌了，只好发动府卫寻找。

　　府卫统领陆知行一听是紫苏丢了，急忙率领一队人马，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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