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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遭遇一生只洗三次澡的黑彝 1


  9月8日

  汽车,如同一个八旬的老人,残喘着蜿蜒在崎岖险恶的高原盘山公路上,一路颠簸。

  透过长途汽车的车窗玻璃,不时闪过云贵高原那种特有的孤独、豪放、苍劲、挺拔和荒芜。若隐若现在天迹的褐红色山梁,深深浅浅的绿色原始植被,零星散落在半山腰中的苗族山寨以及错落在低凹处的黑彝的小木屋。淳朴的民风民俗,恬静的民居村落,自然如画的农田,皆历历在目。

  我因为昨晚没有休息好,再加上高原反应,感到周身瘫软无力。胃,翻江倒海,折腾得厉害。车上的大多数人,都在昏昏欲睡。只有小四和那个叫西旎的女孩子,还蛮精神地腻在一起,叽叽歪歪地咕哝着情话。我不禁在心里暗骂,见色忘友还真是人的本性。随后,我也疲惫地闭上了酸涩的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长途汽车在一家路边的小饭店旁边停了下来。

  司机把头扭转过来,“吭吭”地清了两下嗓子,对大家说:“要吃饭的就和我一起来,不吃的可以下车透口气。”然后,他打开前面的车门,下了车。

  我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推了推坐在前排的小四,问:“你们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小四看了看软软依在他怀里的西旎问:“要吃吗?”

  西旎头也不抬地说:“不想吃。”

  我笑:“正好,我也吃不进去。我竟然晕车了,胃堵得实在难受。走,我们下车去透透气。”

  说着,我们三个随同车上的人流一起下了长途汽车。立刻,就有一群穿着彝族衣饰的女人,像笨重的企鹅伸长着脖子向这边张望。她们个个头发凌乱,脸色灰土土的,让人联想到世界刚刚遭遇过一场大劫难。唯有她们的脸蛋儿,呈现出两坨长期生活在高原气候下所形成的高原红。她们的衣服,除了阔大的黑色帽子和领口袖口的黑色花边以外,大多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什么颜色。

  西旎看我一直盯着她们饶有兴趣地看,就对我说:“看什么看,你可千万别理她们啊!她们是黑彝,属于高山上的野蛮一族。缠上她们,你就死定了。”

  西旎的话不但没有吓住我,反而一下子让我来了兴趣。我说:“真有那么可怕?”

  西旎不屑地瞪了我一眼说:“她们是我们这里最野蛮的一个民族,懒得你简直无法想象。这么和你说吧,以前,他们从出生到老死,一生只洗三次澡。生下来的时候,洗第一次。结婚的时候,再洗第二次。而等到死后,洗最后的一次。现在好了点儿,但还是基本上能不洗就不洗,除非情况特殊。”

  我听后立刻被雷倒了,急忙追问她:“真的?难道没有水吗?”

  西旎说:“这还能有假?根本就不是有水没水的问题,而是他们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一种习俗。他们的祖先认为,洗澡会洗掉自己身上的好运气。”

  我彻底晕菜了,就指着那些女人怀里抱着的大公鸡说:“她们都抱着一只活鸡干吗?”

  西旎说:“换酒和东西吃呗。她们往往要走上半天的山道,绕过几道山梁,才能赶到这儿。有时候,她们只是拿着几只土豆和萝卜。”

  我说:“拿着几只土豆和萝卜?竟然会有人和她们交换?”

  西旎说:“很少有。常常是一些人施舍给她们。她们宁愿这样,吃饱了,就蹲在墙根底下晒大太阳,没吃的时候,就等着人施舍。更有甚者,她们和男人们一起把石头排一排地摆在公路上,本地的司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往往是调转车头就走。然而,外地的司机一般不知道其中有诈,就会急忙下车,想把石头搬开继续前行。而躲在一边的黑彝,就会一哄而上,把车上的东西一抢而空。”

  “这么强悍?”经西旎这么一说,我更是来了精神。然后,我不顾西旎的极力阻拦,径直来到那几个女人的面前。

  我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些长期被大山隔绝的女人。西旎和小四害怕我惹出什么麻烦,只好极不情愿地跟了过来。那几个女人见到我们三个后,竟然用手捂着嘴巴大笑起来。

  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来形容她们的笑。单纯、幼稚、憨厚,甚至有点儿愚钝以及用力掩饰的羞怯。近乎于我们平时所见的那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孩子,突然遇到一件特别让他们开心的事情似的禁不住开怀大笑。

  这笑,就像是没有经过精心雕琢的一件工艺品的雏形,粗糙甚至丑陋不堪,却真实、朴素、可爱。它让我的心里顿时产生一种类似于裸体的尴尬,以至于让我觉得在她们面前自己被彻底裸露出了苍白与虚伪以及所谓的现代文明所包含的矫情和庸俗。我知道,她们并不像西旎说的那样邪恶。她们的内心应该如同这片贫瘠的土地一样,愚钝却又淳朴而自然。

  看她们一直止不住地大笑,我就试探着问她们:“笑什么?”

  她们不予回答,只是笑得更厉害了。她们一个个捂着嘴,竟然笑得前仰后合,几乎站立不稳。我真的搞不明白,这一切有什么可笑的?竟然使她们笑得死去活来。看来,她们的内心深处,不是我们很轻易就能走进去的。

  想到这些,我就和她们说:“我想和你们留个影,可以吗?”

  她们更加大笑起来,边笑边用手比划着和我说着什么。可我一个字也听不懂。我把求助的目光转向西旎。

  西旎说:“她们说留影可以,但应该先掏钱给她们。”

  我从钱夹里掏出一些零碎的钞票分发给她们。她们就笑着和我站在了一起。一股长期不洗澡的汗土的酸腥味,立刻钻进了我的鼻子。我看见西旎向后面倒退了几步,并用手捂住了鼻子。

  和这群女人留过影后,我发现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一群十多岁左右的小孩。他们的背上都背着一个几乎相当于他们一半身高的大竹篓,手里拿着打猪草用的工具——弯弯的镰刀。见我走过去,他们立刻羞怯地蹲下瘦小的身体,躲藏在一个斜斜的小土坡底下,只露出一个个小小的脑袋,兀自向我这边张望。

  我来到斜坡前,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友善地向他们招手,可这些孩子就是不肯站起来。我想了想跑回车上,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些小零食,又跑回来,冲他们晃晃手里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他们哗啦一下都站起来了,并且一下围拢了过来。一个个扬着的一张张灰土土而又可爱的小脸冲着我天真烂漫地笑。

  我把这些吃的东西分发给他们。我一边分一边问:“你们怎么不去上学?”我当时只是随便问问。我想,他们可能也听不懂我说的话。谁知,他们竟能听得懂。

  其中,有个年龄看起来稍微大一点儿的孩子说:“我们的家不在这里住,上学要翻过好几道山梁呢。”

  我说:“你们那里的孩子都不上学吗?”

  他说:“都不上。”

  听他那么说,另外一个孩子赶忙纠正说:“他说得不对。我们那里有两个上学的。他们平时住在学校,一星期可以回家一次。”

  我心里一阵酸楚,就问:“你们想上学吗?”

  他说:“想啊!但家里人不让我上学。”

  我问:“为什么不让?”

  他傻笑着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这时候,刚才那几个怀里抱着大公鸡的女人,又围拢过来。其中一个带着破旧的黑色阔边大圆帽的女人,硬要把抱着的那只鸡送给我。我不要,她就硬往我的怀里塞,还边塞边冲我哇哇地大叫着什么。

  看到这样的情形,西旎和小四连同身边的人,都吃了兴奋剂似的爆笑起来。西旎则一副大翻译家的派头,给我翻译说:“她说你是个好人。她这只鸡是送给你的,根本不向你要钱。”

  我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车吃饭和透气的人们都兴趣十足地围拢了过来。他们一个个面带兴趣浓厚而又不屑的微笑,优雅地抱着臂膀,微微地岔开一只脚,仿佛在欣赏猴戏似的,一个个眼神贼亮地看着我和抱鸡的女人。

  一种被世故的观众强奸似的羞辱与尴尬,刹那间强烈地袭击了我。我习惯性地乜斜了一眼兴趣十足的人们,酷酷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光头,骂了句:“我靠,很好看吗?”接着,我想都没想,就把那个女人硬塞给我的那只鸡,随手给放飞了。

  我是真不知道,在这样的长途跋涉中,我接受她那只随时都会拉一身粪便的大公鸡能做什么用。除了放飞它,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好的方法去处理。那女人看到我这出乎意料的举动后,顿时目瞪口呆。她慢慢地睁大了眼睛,而后呆呆地望着我,眼神中充满了掩盖不住的愤怒、不解和受伤。

  我似乎看到,有一抹淡淡的水雾渐渐地笼罩了她的眼睛,在她那张灰土土的脸上显得格外地晶莹剔透,如同沙漠中仅存的一滴甘露,清凉而忧伤。

  汽车,在女人愤怒不解和受伤的眼神中以及人们大声的嬉笑里,重新上路。由于临时休息以及这段小小的插曲,车内的气氛一下显得热烈起来。我却一点儿也热烈不起来,感到郁闷异常。

  过了一村又一村,过了一寨又一寨。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少个村寨。长途汽车徐徐地开进了那个用小木牌写着“宁蒗小凉山彝族自治县”的地方。

  终于,到达宁蒗县境内了。我长长地嘘出一口气。放眼车窗外面,道路两旁的木楞房,也渐渐地多了起来。

  到宁蒗县城时,天空突然作怪似的又下起了瓢泼大雨。我们原本打算当天就赶到泸沽湖的,现在不得不和司机一起下车,向当地人打听前面的路况。当地人说是山里边下暴雨,塌方已经把去泸沽湖的路给切断了。

  听完这话,刚才还兴奋不已的满车乘客,一时间都如秋日里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掉了。有几个人甚至骂开了这个鬼天气。再看那个司机,只是连连地摇头,说什么也不肯走了。没有办法,大家只好先暂时住在宁蒗县城。不过,这一切对于我和小四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我们可以趁机拜访一下传说中的“宁海中学”。

  宁蒗县城不大,除了一条水泥铺就的街道外,似乎就没什么了。据说当年为了积极响应西部大开发的号召,这里曾诞生过一个不是神话的神话。这个神话曾为这里的文化教育的发展,画上了具有历史意义的重重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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