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京城一赌
“这不是安王殿下吗？”尚澜微半倚门扉。
“尚世子？”
“苏秀许久不回，我特来寻他。没想到他居然和您在一起。”尚澜微到我面前，伸出手掌在我面前晃晃。
“苏秀，喝醉了？”
面前的无数根指头晃得头昏。
“谁说我醉了？我没醉！”我摇摇头，一巴掌拍开。
“……看样子的确是醉了。”尚澜微叹了口气：扭头看安王：“他醉得七荤八素，殿下将他交予本君可好？”
“交给你？”安王轻哼：“尚澜微，本王三请四请，你托故不来。你出现在栖凤楼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胆敢跟本王抢人，你什么意思？”
“殿下误会了。本君初到京城，偶然遇到苏兄和离世子，就约了一道儿出来转转，没想到与您在这儿巧遇。”尚澜微摸摸后脑笑笑：“本君原以为这京城很大，现在看来随处皆是有缘人。”
安王不予置评。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语气微变：“你说你今日约了苏秀和轩辕离，除此外呢？还有谁？”
“有行歌先生，还有……”
“世子，找到苏秀没？”门外突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这道声音一出现，我顿时酒醒了不少。
太子出现在门外。他见到安王先是一愣，随后又扫了眼我和尚澜微。
“太子？”安王嗤笑一声。他面色难看，说话阴阳怪气。
“本王本想尽下地主之谊，请世子们见识见识这帝京第一风月。无奈三位世子只来了两位。我还说尚世子为何不到，原来是因为世子早就做了太子的席客！”
安王素来骄纵。因为母妃受宠，平日里他最看不惯原本生母为宫女的太子。三番两次和他作对。自从封了王就更加不可一世。连带着平日跟在安王身边的党羽也嚣张了些。安王……恐怕不臣之心已久。
太子面色平静，似乎早已习惯安王的无礼。他冷眼一瞥：“四哥，你可知私会外臣论罪当斩？”
“本王金枝玉体，谁敢论罪？何况，太子不也和尚世子在一道儿？”
“本宫招待世子，这事父皇知道。其次，本宫代天子行储君之职，合乎礼法。”太子富含深意扫了眼安王：“只不过，四哥现在是以何种身份替天子接见使臣？又是行的什么职？”
温润君子，波澜不惊的目光染上了一层寒意。太子锋芒微露，这才初显情绪。
“你——”安王自知理亏，但又不肯服输。面上微怒，却无话反驳。
“哎！两位殿下！”尚澜微哈哈一笑，“此事错全在本君，若令二位心生嫌隙，这就是大大的不该了！”尚澜微斜睨了眼桌上的酒壶，含笑掇起桌边的空杯，又给自己斟了杯酒。“不如这样，本君敬安王一杯，以示薄惩。安王殿下，这样可好？”
安王斜睨：“一杯酒就想就这么算了，尚澜微，本王可没那么好糊弄！”
“那殿下的意思？”
安王冲尚澜微和太子挑衅一笑：“酒你可以喝。”突然他一把将我扯过去：“但是人我也要带走！”
“这……”尚迟疑地看了眼太子。
太子面无表情，不见喜怒。他淡淡一扫：“若本宫不许呢？”
“呵！”安王哂笑，周身的气焰更甚。大有与太子较劲的气势。
太子将目光转向我。他定定看我，似乎是问我的意愿。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被这样的太子盯着看有些压抑。虽然他没有怒目而视，但是从他身上我感受到一种王者的威严。被太子的眼盯得难安，于是我又清醒了几分。
尚澜微无奈地叹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事情的起因无非是因为本王拒绝了安王的好意。这样吧，就由本君做东，请两位殿下赏脸入席，如此可好？”
太子沉吟片刻，随即点点头。“世子倒是好意。”
“开什么玩笑！”安王的第一反应是嗤之以鼻。随即他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安王狡黠一笑，语气骤变：“既然世子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本王也不好不答应。”
真真是稀奇事！
帝京内外，上至文武百官，下至三岁小儿，谁人不知安王与太子势同水火？
如今这两位跺跺脚就能掀翻半边天的人物居然齐坐一堂。
栖凤楼四美，红菱、茹茵服侍在侧，素素、凤湘□□添香。就连不轻易抛头露面的当家花魁施婉容都亲自来了，当今世上除了皇帝，也只有这两个人才有这么大的面子。
不知是谁给我服了颗醒酒丹，我清醒了不少。脑子里闪过之前和宋钰、安王的种种，顿时觉得头大。最要命的是太子刚才看我的那眼神，我突然觉得压力好大。乖乖缩到角落，有一搭没一搭嘬着苦茶，这味道我真的想死。再看了眼面前满满的蜜饯果脯，甚觉无语。
我悄悄扯了扯旁边一位美人的袖子。
“这位姐姐，为什么唯独我的茶这么苦？又为什么放这么多果脯？”
美女掩袖一笑，说出的话令我缩的更小了。
“太子殿下怕你喝酒会醉，醉得连人都分不清，特地让我们给你泡壶极品铁观音。殿下吩咐了，加勺黄连，给你醒醒酒。估计考虑到你怕苦，所以叫人备了些蜜饯。”她美目扫过摆得满满琳琅各致的七八个果盘，不知是欣羡还是什么的暧昧一笑。说出的话令我又惊又喜又害怕：“殿下对你挺上心的。”
——殿下对你挺上心的！
施婉容将酒为安王满上。
“安王殿下大驾光临，妾身真是受宠若惊。”
安王受用，将酒一饮而尽：“早知道施大美人在此，本王定不会过多推辞！”
“哼”行歌撇撇嘴，闷着头猛灌一壶酒：“素来听闻安王殿下只去南馆，向来视红楼佳人如无物，我倒是不知道殿下竟然男女通吃，还真叫人开眼！”
“我说行歌，行大公子。”轩辕离翻了个白眼。“你到底哪根筋不对？从施大美人进来的那刻起浑身就跟长了刺似的？”
隔壁的尚澜微嘻嘻笑着，眼睛来回在施婉容与行歌之间扫视。盯着二人看了半天，末了吐出一句话：“先生莫不是在吃醋？”
施婉容握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颤，若无其事地将酒放在唇边。
“吃醋？”行歌哂笑。他含哀带怨地盯着施婉容，语气越发酸的渗人：“我是吃醋，只怕有些人不领情！”
施婉容握着杯子的手一松，差点洒了酒。她起身，向众人缓缓施了一礼：“酒没了，妾身再去拿一壶。”
尚澜微轻轻摇头，满脸戏谑：“行歌先生也真是，女人就是要用哄的，枉你自诩风流，这般浅显的道理怎么都不懂？”
“我不懂。”行歌邪气勾唇：“世子倒是挺有心得？”
尚澜微高深莫测地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兴许是喝多了酒，轩辕离糊了脑子，说出的话语不惊人死不休。“对付女人你们都是个中好手，这方面太子就差了些。”
在场的人大惊，齐刷刷看向轩辕离。
太子虽是大齐第一多金美男子，暗恋他的人绝对不适用个来计算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主动跟太子表白的人就那么两三个，其中一个就有谢缨。更奇怪的是太子至今没有和任何女性传过绯闻。莫非真的如轩辕离说的那样，太子表面看上去经验无数，实际上对付女人没辙？
这消息的确劲爆！
想到此，所有人心照不宣地将目光投向太子。
太子倒是没反驳，只是支着脑袋的手小拇指微微一动。他看向旁边看好戏的轩辕离，沉稳内敛的气质中生生透出一股惑人的邪肆……惑人的邪肆？
我揉揉眼睛，只觉得刚才太子的表情全是错觉。只见他优美的唇微微上扬：“你怎么知道本宫不行？”
“哦？”安王玩味地摩挲酒杯，“那比比如何？”
太子微笑，轻轻摇头。
安王双臂微张，搭在椅子的扶手上。他换了个姿势。眼里的挑衅味更浓。
“太子这是认输了？”
太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安王一眼：“没有意义的事，本宫从来不做。”
安王打了个响指。“很好。本王也不喜欢做没有赌注的事。”
安王拿出两个一模一样的杯子，满上了酒。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了颗药丸，扔进其中一只杯子里。不消一会儿，药丸溶于酒水，无色无味。安王将下了药的酒杯刻意拿在手里晃了晃，兴味的脸上邪气非常。随后他使出了一招移形换影，两只杯子化作幻影，霎时挪动了数十次位置。杯子在移动时竟然滴酒未洒。停下来时，早已分不清到底哪只杯子里被下了药。
尚微澜赞许地频频点头：“这招移形换影使得挺妙，安王殿下竟然会武？”
轩辕离“啪”地一下刷开扇子，随手扇了扇。“这有什么奇怪的？帝家绝学，上古心法，轩辕王族每个人自幼修习。”
尚澜微似乎很意外，他回头看太子：“这么说太子也习武？”
太子点点头：“略有涉略。”
众人默。我也默。
轩辕离撇嘴，不经心扬扬扇子：“太子殿下太谦虚了，殿下若只是略有涉略，那我岂不是三脚猫功夫。”
我确实听说过轩辕帝家绝学，但凡男子自幼习武。只不过从没见过太子出过手。只是隐约听我那眼高于顶的兄长偶然提过，太子的武学造诣很不错。安王的移形换影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轩辕离的武功自然算很好的了。如果按照轩辕离的说法，那太子的武功岂不是在他之上？
太子似不愿多言。他盯着其中一只杯子，缓缓拿起。随即目光扫向安王：“四哥这是何意？”
安王嘴角微扬，淡淡吐出两个字：“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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