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救命的信
李二性急，催了一催。那次借银，李家出了大头，而兄弟俩秋收后便要相看媳妇。他们又害怕岑溪再次跑了，才愿意出面讨银。
而他们负责讨银，至少不会用下三滥的手段，也算报达岑大伯的恩情。
岑溪想了想，似乎没有好的理由既解释她的不告而别，也不能让人放她们离去。
她抬头，眼睛拘谨扫过这群组成强势围观的背景板的男男女女。他们饱含愤怒、迫切、希望的眼神像是走马灯，晃得岑溪头晕。
岑溪无法，只好诚恳道：“两位大哥，各位叔伯婶子，我保证欠你们的银子一定还上。”
即刻人群里突出一个尖利的女音，她语气透出早早预料到的得意，她用极负煽动性的语言道：“读书最花银子，她老爹攒下的银子都被她败光了。不过，我瞧着她和她崽子身上衣服貌似是绸缎做的，拿到当铺还能值些银子。”
岑溪摸了摸身上衣服，警觉地搂住鱼宝。男男女女的目光聚集，贪婪又有些犹豫地把她们母子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李大没丧良心，挡在岑溪面前，试图唤起村民的理智。他道：“光天化日，欺负弱质女流，不是叫隔壁村看笑话，捡便宜吗？”
大柳村曾资助开国皇帝军粮，皇帝上位后，便赐了块“仁义为本”的牌匾。因而，管理方圆一百一十户税收、人丁等的里正一职，几代下来都出自大柳村人。
隔壁村眼红已久，李大提醒众人不能坏了村里大事。
又是那个女音，这次她语气带上气急败坏。她急切开口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这银子我们就不要了。如果是她愿意，大家不就如愿了。”
什么？岑溪瞪大眼睛指指自己，不明白她哪里得罪那位妇人，偏偏来逼迫她。
“说话的是哪位婶子，有胆子躲在人群里出谋划策，不敢出来见我一面吗？”她故意激将，人群反倒重重遮掩，不露那人真面目。
岑溪自问以前与村民没有太多口角恩怨。一来丁琛厌恶妇人粗口，泼妇骂街的野蛮举动；二来，丁琛是读书人，作为读书人娘子的她，也是端着架子，高人一等，不轻易和人说话。
但要论村里谁和她结下梁子，唯有她的婶娘。仔细回想，这妇人声音真有几分和她婶娘相像。
岑溪抓上衣襟，万不得已她不想这样做的。
这时，整个背景板动了，包围圈不断缩小。岑溪眼眸暗了暗，僵直的腰杆松垮下来，错过身子遮着鱼宝身子，可不能伤到了鱼宝。
鱼宝双眸泛出泪花，两手箍了娘亲的腰，脑袋左转右转寻着张家小孩。
“我家相公中了状元”，岑溪吼出这话时，她什么也顾不上，从胸口掏出那信，右手扬了扬。
男女们的脚步停下，还是李大说话。他半信半疑，说话更是有威胁的成分在，他道：“你说的是真的？是假的，连我也帮不了你了。”
“这时候了，我说谎能讨地什么好吗？”岑溪讥讽反问，今天息事宁人全靠这封信了。
村人大多不识字，李二想到一人。他和其他人商量，由他带上岑溪母子去找西边的白家当家人。
岑溪耳闻过西边的白家人，一对五年前从外地回来在大柳村定居的老夫妇。平日深居简出，不常常和村人打交道。
李二在篱笆墙外喊了几声，里面走出一个男人。他穿着褐色的布衣，右手拿了把斧子，一双鹰眸里堆积清冷疏离。
“你……”转头的岑溪正好看到他，换了身打扮，她认出他需要花点时间。
屋内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传出，隐约泄出小心。他道：“谁啊？”
李二说明来意，白家当家人出来，皱眉，双手摆动轰年轻人进屋去。他并未开门迎他们进屋，接过信，很快念出来。
岑溪一字也听不进去，心神都附在那男子身上。他竟然藏在大柳村，王夫人必定知情，为什么她不说呢？
岑溪的内心乱了，她终究怨怼上了，另外，她担忧碰到李爷，噩运缠身。
李二嘴里不轻不重埋怨岑溪的见外，丁相公高中状元是全村人的喜事，何必藏着噎着。
岑溪敷衍笑着，回到村口后，其余人待她的态度十分熟络、热情。一只手突地拍上她的肩膀。
呦，正是她的婶娘。
婶娘姓庞，等她叔叔接任里正后，便学县城官家规矩，只允许别人喊她庞夫人。恰好，她身材肥硕，嘴巴含糊点的人，便叫胖夫人了。
庞夫人扯开胖脸，勉强腮帮子拉开，手绢挥舞，笑道：“恭喜侄女儿了，侄女婿高中，我们老岑家也有翻身做官家人的一天。”
岑溪擦肩膀的手一顿，她不说丁琛中状元的事，有一点就怕庞夫人上门捡现成便宜。
她直接丢出撇开自己的话道：“这事要问丁琛去，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庞夫人脸皮跳了一下，她继续笑容满面地打听，道：“别人是嫁出去的女儿便是泼出去的水，你还姓岑，胳膊肘自然要往内拐。你叔父一直向往县城生活，能不能拜托侄女婿动上一动，不拘什么官职，进城就好。”
岑溪改了主意，说话的声音上扬，说给庞夫人听，也是说给别人听。“这事要保密，传出去，阿猫阿狗舔脸上门，好处有限，别人占了你就没了。还有，丁琛一时半会回不来，等他回来，再谈好处的事。”
她空口许下一个大饼，心想，能安生几天了。
眼下，快到中午。去县城办事的人会坐古老四的牛车回来。今儿，却是稀奇，大柳村又来一波贵客。
岑里正弓腰引一群戴官帽的人进村。为首的穿青色襕衫，戴网巾，手里拿了根马鞭。
他面上愤怒地无法冷静，横冲直撞，撞开一条路来。他似乎找寻什么人，没有结果，便动作生疏地挥舞马鞭，威吓岑里正。
“她人呢？那个贱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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