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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那一日,一伙人去方家的菜园子里采食材回来打火锅,庄挽跟在方流身边,一边听他讲一些有趣的事,一边跟着他学摘菜;简谦言跟梁筝在园子外聊天,旁边放着一个菜筐;方菲和德里则是负责拔萝卜的;其他人也都各自有任务要完成。

  方流跟庄挽的青菜摘完后,两人便坐在园子里的石阶上择菜。方菲跟德里说着话,目光却是飘到了园子外简谦言的身上,发现他虽然跟梁筝在说话,眼角余光却一直注意着某个方向。方菲顺着他的眼神方向看,是抱着膝坐在石阶上跟方流说话的庄挽。

  方菲觉得庄挽的姿势似曾相识,在脑海里搜索着,想起上次去英国简谦言公司那里看到的那封邮件。心里‘咯噔’一声,有什么东西仿佛就要浮出水面。

  回家时,庄挽在车上跟简谦言说今天跟方流摘菜时发现一条大青虫,简谦言开着车舒展了眉目,认真地听她生动的叙述,然后冷不丁开口问:“打算报考哪间学校?”

  话题转得这么快,庄挽一时没回过神,愣着问了一句:“啊?”

  “刚才他们问你时,你说考完再看,那我问你呢?”

  她确实没想过要告诉谁自己想考的学校,连程安她们都不知道。从小就这样,若不是有十足把握的事,她从不轻易说出口,总觉得尘埃落定时再说也是不迟的。

  但对着小舅,她总是破例的,“小舅有没有听过K大?我觉着挺合适的。”

  简谦言双手握着方向盘,左手修长食指轻轻敲着盘面,“K市那间?”

  庄挽点头,稍稍侧过头去看他,心里竟莫名其妙觉得紧张。

  他想起上午德里跟他说的事,有意在K市成立第二间分公司,这么看来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

  语气淡淡:“还不错。”

  庄挽顿时松了一口气,所有她自己决定的事或是花了心血去做的事,都希望能得到自己在意的人的肯定,哪怕是一点点。就像小时候拿着画,等李叔李姨夸奖时那样的心情,不同的是,这次终于有人跟她说————

  还不错。

  嗯,是真的不错,连阳光也这么好。她窝进座椅里不由自主地展颜笑开来,眉眼间明净纯粹。

  把一叠资料扔在桌面上,方菲蹙着柳叶眉,有些生气地问坐在沙发上品酒的方流:“哥,你早就知道小挽不是谦言的亲生侄女了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

  方流差点被酒呛到,拿着酒杯笑弯了腰,“我的好妹妹,谦言本来就没有侄女,只有一个外甥女啊!”

  方菲碧眼一瞪,她在国外长大,对中国的这些亲缘啊称呼啊什么的本就不熟,尴尬道:“算、算我说错了!”在他旁边坐下来,“可是他的外甥女名字叫‘庄乔思’,这资料里都有,他向来也不大亲近自己姐姐的女儿。而庄挽只是庄家大儿子的一个私…………”

  可能觉得这样说不好,她换了个说法:“总之跟谦言没有一点点的血缘关系啊!”有些别扭地补了一句,“我觉得,这样看来,他对小挽的好,未免太出人意料了。”

  “你是想说好得过界了是吧?”方流放下酒杯。

  “可是庄挽小妹妹很讨人喜欢不是吗?连你第一眼看见她也是觉得她很有灵气的呢,你哥我可没记错。”方流转了转生得跟她一模一样的碧色大眼,“何况你也调查了,庄挽妹妹在庄家的处境是怎样的。这么跟你说吧,我身边要是有这么一个灵秀又无辜的小女孩,我也会对她格外好些的。”

  “可那是简谦言,冷心冷情的人,不是哥哥你。”方菲翻着那叠看过一遍的资料,“他在英国还让人时时看着小挽,把消息传到他办公室。上次知道她有事,他就把我一个人扔他办公室了。”

  她看着方流,皮笑肉不笑地问:“我混迹风月场多年的风流大哥,你觉得这正常吗?”

  方流耸耸肩,不置可否,“就算简谦言对庄挽小妹妹的疼爱超出了亲缘,那也是他的事,他那样精明剔透又复杂的人,对于他的内心世界,我们从来又能猜得了几分?”

  他叹了口气,“如果是你猜的那样,也不算坏事,总比他一辈子不会爱来得强。”

  方菲心里同意他说的,但总是憋着一口气的,站起来打算走,想了想又顿下来说:“我知道哥哥一直希望我放手,可是,放了手,我该怎么办?”

  方流看着自家妹妹高挑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傻妹妹,你要是足够了解那人,你就会知道,趁早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人,从不给任何人任何的机会,去靠近、窥探他的自我世界,他只给你看到他不介意被你看到的那些面。谁若想再深一点,逾越了他愿意与之保持的关系,就会被他永远挡在视线之外,万劫不复。

  褚遇寒,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每天早上李阿姨过来老宅给舅甥两人做早饭时,一进院子就会看见庄挽在庭前支着画架涂涂画画,神情专注得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而三楼阳台上,端着咖啡赏着庭前景的简先生,看见她一进来就不动声色地走进屋里去。

  李阿姨给简谦言做了十多年的饭,多少看得清楚眼前的事。有人来陪他、温暖他,是好事,只是这舅甥二人,一个不知,一个不说破,让她五六十岁的老人家在一旁看得干着急。

  初二那天下午,简谦言带庄挽去他小时候经常呆的地方————后院的一个小画阁,庄挽看着满墙挂着的泼墨水彩画,还有四周靠墙的木桌上的一幅幅精美绝伦的作品,整个人都愣住了。

  “小舅,这些都是你收藏的吗?还是说是你画的?”庄挽双眼几乎成了星星状。

  “家母生前所作。”他拿起一支画笔蘸着水彩,“她喜静,常来这里,五岁之前我也常常在这里玩。”

  庄挽第一次听他谈起自己的母亲,心里多少是存了敬畏的,从前简尔芙把她当成自己女儿时跟她讲过,说他的精致眉目跟他母亲神似,才情也跟他母亲一样高雅。那时她就在想,小舅的母亲,该是一个怎样美好的奇女子啊。

  初三那天早上,简谦言让她进去书房自己挑书看,庄挽想起上一次在他别墅那间书房时,里面几乎全是外文书或者是自己看不懂的书,这里自然应该也是这样的。于是自己溜回房间拿了正在看的《沉默的大多数》过来。

  简谦言翘起唇角浅笑,把她的书书从她手里拿开,领她到书架前,“这些是家母的藏书,你都会喜欢的,也不会看不懂。”

  庄挽仰着脸从最上一排往下看,多是她自己特别崇敬的作家的作品,而且也是中文著的,顿时眉开眼笑。

  简谦言翻着她那本《沉默的大多数》,如玉的长指在书页间跃动,“我也约莫看过,”低笑一声,补一句,“五岁那年。”

  庄挽抚额,胸中郁结,好了,知道了,你五岁看过的书我十八岁才开始看……………………

  那人却合上书轻拍她额头,凤眸含笑,“懊恼什么,嗯?”

  尾音上扬,魅惑至极。“你五岁时看过的风景,我不也一样没看过?”

  庄挽知道他的意思,但心里仍是郁结,弯着乌黑的双眼快速地找补了一句:“那我觉得我看的风景比小舅看的赏心悦目多了。”

  简谦言拨开她额前快要遮眉的碎发,语气不觉宠溺:“那你现在还看?”

  庄挽:“……………………”

  初五那天上午,简谦言本来要带她上三楼琴房的,却接到德里一个催命般的电话,让庄挽先在房间里复习功课,自己开了车出去。

  他走后,庄挽摊开日记本写日记,少女漫无边际的心事,尽付诸笔端。

  哪一年,哪些事;所谓怦然心动,所谓作茧自缚;弥漫的温柔,渴求的暖光。此时白纸黑字,书写进心里,镌刻入骨血。怕是有生之年都忘不了的。

  楼下突然响起了门铃声,回荡在空旷安静的老宅,庄挽放下笔走到阳台往门外望了一下,是眼熟的黑色路虎,她以为是简谦言忘带钥匙出门了。

  打开大院的门,却是一个面目清秀、完全陌生的男子,庄挽把手放在门两侧,带了戒备。

  那男子礼貌地笑着问:“你好,请问简先生可在家?”

  庄挽猜想着也许是简谦言工作上的伙伴,又或者跟方大哥梁大哥他们一样是好友。

  “他刚刚出去了,可能等一会就回来,要不我帮你打电话问问?”

  “不用。”低沉磁性的声音从车里传出,庄挽这才注意到车里还有一个人。

  男人从车上下来,一身纯黑西装,跟小舅一样修长精瘦的身量,一张脸却艳丽至极,眉骨若隐若现,不同于小舅的精致容颜,庄挽从没见过气质邪魅至此的人。

  他对庄挽扬起淡色的唇,弧度完美,摆了摆手,刚刚第一个男子便回到车上,庄挽双手抓紧了门,等着他说话。

  “你就是那个…………庄挽?”男人毫无顾忌地打量着她,笑得阴柔,话语奇怪:“普通得很,不过是书卷气浓了些,眉眼灵秀了点。”

  男人眩惑的姿态让庄挽不自在,直觉关上门好一点,说了声‘抱歉’就要关门,那个人却一手撑在门的一边,邪气一笑,一字一句,讥诮出声:“告诉他,我褚遇寒回来了,还有,已经见过他的小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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