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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两人在影碟房里又待了一会儿,庄挽从来没有守过岁,简谦言也没这习惯,但今夜,他却跟庄挽说:“听说小孩子守岁会灵一点,要不你帮我守一次?”

  庄挽想着自己住在他家、吃了他的饭,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理应为他守守岁的。便满口应下,拿着画册,想要去楼下院子里坐着守,顺便涂鸦。

  简谦言加了一句:“不能睡着。”

  拉了张凳子抱着暖手炉在院子里翻开画册。从庄乔思手里抢过来的时候,这画册最后一页不小心被撕开一个角,庄挽想着干脆把最后一整页撕下折起来夹在其中。但看着画上逆光而立的那人,她却怎么也不舍得折起来,不舍得破坏半分。

  除夕仍是大雪,在庭前纷纷扬扬落下,天地一片白茫茫,俗语说‘瑞雪兆丰年’,这样大的雪,来年,不知是谁的丰年。

  约莫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在院子里极力与瞌睡虫大战的庄挽恍惚听见那人清冽熟悉的声音,穿过鹅毛大雪飘到她耳中,她摇摇头甩开瞌睡虫的纠缠,以自己为圆心转了一周却没看见他身影。

  “庄挽,上三楼来。”声音从上面传来。

  庄挽抬头,简谦言就在三楼阳台俯视着她,半明半灭的精致面容。

  她爬上三楼时,十二点的钟声正好响起,十二下,声声古朴,回荡在雪夜里竟生出别样的壮阔感。

  那人把她拉过去,修长的指尖上垂下一根红绳,坠着一块碧色晶莹的玉。

  简谦言把玉挂在她脖子上,艳色的薄唇里说出一句话来:“庄挽,生日快乐。”

  庄挽呆愣,她的生日,连李京若都以为就是除夕前一夜,若不是无意间看见自己的医院出生证明,她也一直以为就是除夕前一夜,因为李叔李姨从小就是这么跟她们说的,虽然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骗她。

  但小舅,是怎么知道的呢?听说好玉最是养人,看着形状为牛的碧玉,她满心颤动。连她属牛,他都知道。

  南方小镇有个迷信的说法,大年初一出生的女孩命格过硬,会克了周边的家人的运数。当初李氏夫妇骗她,多半就是因为这个说法。

  简谦言敛了眉目,“你是凌晨出生的,去年那份礼,是我送迟了。”

  庄挽酸了鼻,双眼失了焦距,终至模糊。

  看着那人倚在阳台的慵懒模样,她不讲章法地一头扑进他怀里,揪着他的长外套蹭了蹭,带了厚重的鼻音问:“小舅,你是真的把我当成你外甥女了吗?”

  简谦言勾唇,挑高了英秀的眉,“没有。”

  “那————

  “好了。”打断她的话,他把她从怀里稍稍拉开,一手拢过她单薄的肩膀,让她跟他一起倚在阳台的护栏上,看着漫天的大雪和除夕夜灯。

  不是当成外甥女,那当成什么?女、女儿吗?!

  庄挽被自己的猜想吓得心惊肉跳,还想再问下去的,却听得那人低笑两声说:“这么多年除夕都一个人过,今年有个人陪,感觉也不那么坏。”

  庄挽仰着脸看他漂亮的面容,这么多年生日都是自己悄悄跟自己说‘生日快乐’,现在,她何其有幸,温暖得几乎无以复加。

  女、女儿就女儿吧,眼一闭牙一咬,也算不上糟糕,只要没有继母,就、就也幸福…………庄挽在心里自我安慰着。

  她曾经四处漂泊、无处安身、一如浮木、尤似浮萍,前路之光不见,过往之事无声。曾经她以为灵魂将永远躲在身体的某处,孤独终老永远也得不到救赎。但是那人来了,穿过无尽的阴霾抵达她凉薄的瞳孔,自此往后的人生将不断有阳光洞穿而来,永夜结束,她就快要靠岸了。

  庄家二楼,庄听辰把庄挽房间里的画都整理好放在她桌上,庄乔思不知何时进来了,站在他身后,生气而不解地问:“哥,你这是在同情她?”

  细长的手指放下画,他背对着她,没什么情绪地说:“思思,你有没有想过,她也无辜。”

  庄乔思冷哼,“听哥这么说,都是思思任性了?不懂事了?在欺负她了?”

  庄听辰转了身看她,白到几乎可见青色小血管的脸庞还是一如既往地阴郁,“听爷爷说,庄挽除夕后会回来。你也早点睡吧。”

  她拉住他的手臂,“我苦苦乞求的东西,她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可却还摆出那么不屑那么不当一回事的姿态。哥你觉得我能原谅她能同情她吗?”

  “没有谁需要同情,我觉得她更不需要。”庄听辰似乎是叹了口气,轻轻拂开她的手,“思思晚安吧。”

  本来就是。是谁说过,在这个世界上,谁也没有资格去同情别人,每个人都背负着自己的苦难与心酸前行,凭什么谁就比谁高人一等?

  庄乔思站在那里愣怔了一会儿,她无辜,飞扬哥哥护着她,小舅对她比对自己这个亲生的外甥女还好;现在,连哥你也觉得她更好了?哥也讨厌我了吗?

  谁的感情天平都不能轻易地放平,大多数人都站在自己的角度,只在乎自己在乎的。温婉者无形中使人心寒,狠厉者动辄就伤人至深。这道理浅显易懂,却没有几个人能真正领悟。

  青春里总有一个讲不清的故事,或许永远没有结局;如果有,也是在某年某月的某天夜里,于梦里上演剧终,尔后醒来,怅然若失。谁对不起谁?谁又没能原谅谁?都会变得不那么重要的。

  方流一行人在东郊别院沏了热茶等着简谦言,七八个人,大家都是从小一起玩的,要么就是留学时认识的,彼此间也都熟得很。

  梁筝儒雅地笑着,神秘道:“不是我说啊,你们这么多年难道都没有攻入谦言家的想法跟冲动吗?”

  方菲媚眼一转,“当然有啊,问题是,梁筝哥你敢吗?哈哈……”

  大家俱都笑开了,虽然平时简谦言看着是温良无害、和光如玉的标致人儿,但熟悉的人都知道他深沉狂傲、说一不二的脾性,说了不准去他家,大家就守着这条准则守了十多年。

  “哟哟哟!简大神你可算来了!我们茶都喝了几壶咯。”有人这么吆了一句,大家往门边看,可不是他嘛,外披一件暗黑纹理的棉质休闲大衣,里面是一套修身西装,浅灰色毛呢围巾,一贯的英伦风格。衬得他眉目孤傲如烟,倒是越活越妖孽的一个。

  方流眼亮,看见跟他身后的女孩,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哎,庄挽妹妹也来啦!来来来,坐到方流哥哥这边来。”

  众人这才发现这个略有些眼熟的女孩,庄挽这回没有上次那样拘谨,清清浅浅地笑着,白白净净的面容看着书卷气挺浓,脆脆地喊着:“方大哥好,方医生好……”其余的几个人虽然面熟,但她是不认识的,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悄悄偏了头去看简谦言,眼神里是求助。

  那人却似没看到,可有可无地说了句:“这是庄挽,你们见过的。”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来,长腿交叠。

  方流把庄挽拉过去坐下,把屋里的人一个个介绍给她,庄挽都礼貌地打了招呼,梁筝上次没回国,是第一次看庄挽,据他所知,简家没有这么个孩子;看着朴素内敛的模样,也不像他姐姐的那个千金女儿,凑过去问问庄挽:“庄挽妹妹是吧?你跟谦言是……”

  不待庄挽答,方流就抢着说:“哦,这是他外甥女呢,是不是啊谦言!”说着还向简谦言抛了个意味高深的眼神,那人接过方菲递来的茶,水蒸气把他精致的容颜氤氲得犹如在幻梦里,根本不理方流的话。

  “怎么大年初一的把小挽带过来了,小孩子跟我们这些人在一起难免会无趣些。”方菲抿了口茶问。

  “一起过的除夕,顺便让她跟着过来习惯一下。”

  方菲顿了动作,碧眼凝思,复又笑了笑说:“小挽在你家过除夕?”见他不答,又说,“以前你都不让我们去你家,还以为你家里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呢。”

  “可不是嘛,如今庄挽妹妹都能去,看来你是纯粹地不待见我们呢。”方流趁着人多,斗着胆在一边附和。终于成功地引起了简谦言的注意,斜了他一眼,凉凉一句:“很高兴看到你如此有自知之明。”

  方流被堵得没话说,继续跟庄挽聊了起来。

  □□个人在一起喝茶聊天玩桥牌,庄挽偶尔用眼角余光瞧一下简谦言,不知是不是因为和他相处的时间多了,多少离他近了些,她渐渐觉得那人,是有很多面的,她看不清,于是希望看多点,再看多点。相当不幸的是,那人有着绝色面孔,到最后被诱惑的,就总是她。

  很多年以后,方菲跟庄挽谈起自己眼中的简谦言,说他那个人,聪明至极又危险至极,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是狠,随心所欲又活得明白。但有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不肯示弱。爱一个人是示弱,他就不爱人;自艾自怜是示弱,他就能一直挑着眉冷笑。很少有人有像他那样不符合普世的世界观,他是复杂、矛盾、又独一无二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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