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你是谁

　　高山苍翠，前段拐角处□□出的青黑色的山崖泛着水光，细细窄窄被人踩踏而成的小路蜿蜒曲折似乎笔墨挥洒那般一个弯钩而到了深处，那些被虚化了的但又实际存在着的魂灵轮廓，铺天盖地飘落着的泛了淡黄的树叶，静谧沉寂似一副神秘绝伦的画卷。

　　她一个人身在其中。

　　更像是误入。

　　被包裹在重重于雨水浸润过的越来越沉郁的墨绿色里。

　　由身到心的畅快。

　　这些日子以来，在她扯不清理还乱的简直不能更糟糕的生活之中，柯以然学到最多的，就是如何从糟糕的里面找到不那么糟糕的，从糟糕里面找到会使自己觉得有那么一丝庆幸的，从糟糕的里面去寻找以及体会另一种自己从未发现过的新世界。比如，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块巧克力小蛋糕；和古墨闹了不愉快之后，和四不像打一架；发现越来越健忘的时候，培养一下文艺青年的小癖好，写日记。虽然，大多时候都是被逼无奈，但她还是一边抗拒着一边自然接受着，毕竟，得学会如何享受，不是么？

　　如果没有接下来要去处理的那么多烦心事，可能感觉会更好。

　　“你在吗？”

　　柯以然就那样站在原地，朗声问了一句。

　　分明四野无人。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知道着急也没有用，柯以然直接又道。

　　像是‘一阵疾风’，像是‘忽然袭来的冷意’，像是‘空中忽然飘落下一条红色的丝带’......对于那些要突然出现的诡异事情，总会安排一些前兆，类似于这样描写的东西，但是，到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就是那样平静，没有半点声音打破这里的宁静。

　　然后，她出现了。

　　就站在柯以然脚下踏着的那条小路前方几米的位置，眉眼都挑着点笑，侧身看着柯以然。然后张开双手，大张着嘴巴，在这天地间尽情的呼吸着什么，神情享受又贪婪，低语道：“好久没有感觉到这么充沛的......”

　　一模一样的脸，柯以然却只觉得讶异，原来那张脸上还能有那样豁达又鲜活灵动的表情，忽然有些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慢慢伸出手抚过自己的脸，眉尖眼尾鼻梁唇线，也笑了出来，不用顾忌任何事情的，笑了。

　　她们第一次在墓穴之中见面的时候，柯以然满心恐惧，不知所措，时隔并不久，但是此刻，她已经能做到十分镇定了，尽管依旧一无所知并且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可怜虫。

　　“不看你还真是不知道。”柯以然先开口，不可置信地扯了扯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和脏兮兮的雨具，头痛不已，语气虚弱无力，“怎么会这么狼狈，走到大街上再去端着四不像那个缺了口的小瓷碗，晚上就可以去和丐帮的抢桥洞住了，岂一个惨字了得。”

　　那个“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朝着两边摊了摊手，几分不爽的低嗤一声，十分的不满意，“谁让你总是给自己找些麻烦，还连累我。”

　　说的就像谁想一样。

　　柯以然提着伞柄转了两圈，朝着那个“她”喊道：“嗯，喂。”

　　那个“她”抬眼，用一种“哎哟现在的孩子怎么会这么没有礼貌简直不可思议”的眼神扫视了她浑身上下好几遍，才慢慢道：“这里有谁叫喂。”说着勾了勾小指，本来隐匿在树丛之间的一个小孩的鬼魂，飘起来，飞到了她身边，“那个她”指了指那小孩，“是他么？”又自顾自小指摇了摇，将那鬼魂一个弹指送走，“不是。”继续招来另外一个，乐此不疲，玩闹似的这样来了几次，柯以然有点儿忍不住了，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那个“她”望着她笑得厉害，几乎弯下了腰，好半天才缓过来，平稳了下呼吸，似乎很疑惑，道：“难道我不是你么？”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神情定住一秒，语气半真半假，“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怎么还不明白呢？傻孩子，别老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你是我吗？”

　　柯以然承认，自己不聪明，可是也不傻，才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对方绕进去。

　　“在我进入那个墓穴之前，你可不是我。”

　　柯以然双手环胸，将伞立在树边，陈诉道。

　　很是赞叹的语气，“很不错，现在都能和我站在这里说话了，虽然态度一般，还，这么的不友好，嗯，不太准确，是不是应该说有自己的原则。”斟酌了一下用词，那个“她”继续认真道：“你知道的，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并不太美好，所以，我一直很担心我们之后的相处会有点儿艰难，今天看到你的反应，总算心安了些，我想我们以后应该......”

　　“所以？”柯以然并不想和对方啰啰嗦嗦叙家常，止不住出声打断。

　　“我不喜欢别人打断我说话，你也一样。”对方止住话头，神色瞬间阴沉下来，盯着柯以然看了一会儿，那种眼神像是在把人硬生生一刀一刀剐开，利的慌，“你知道什么？”轻蔑又不屑，但那人眉眼之间就是能让你感觉到她的确是能将她要做的事情干净解决的能力，是无法言说的会让人害怕的狠劲。

　　其实她才应该被关进安源里面吧，作为一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患者。

　　OK，她配合一下，保持沉默。

　　见柯以然没有再说话了，神情这才缓和下来，接着道：“我跟你们安家可是老交情了。”的确是老交情，这么多年几辈子的恩恩怨怨......说到老交情这个词时轻缓柔和的声音顿了顿，唇边的弧度散开融在空气里，不知道是何情绪，但就是让柯以然心里一颤，似乎是感觉到了，那人转过头，看了看她，柯以然努力让自己放松，她们之间似乎是有某一种联系，所以对方能够感知她的心绪，她要让自己稳定下来，不让对方探求到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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