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家访

　　是一栋家属楼，大约十一二层的样子。白墙微微泛了黄色，底部的墙面被雨打湿了大约五六十公分，看起来脏脏的，黏着些黑灰黑灰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墙面中间的位置还标着一个大大圆圆的红色号码数字8，显眼极了，高高低低的阳台上挂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洗晾的衣服、盆栽、还有堆积的杂物。

　　在这个诺大的城市里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地点。

　　“到了。”慕琛看着那里，开口道。将黑伞移开，撑到一旁，晃动两下，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抖落一样，然后才收起来，将伞面绕着原先的折痕叠的整整齐齐，扣上暗蓝色的扣子，手掌抵住弯弯的伞把放在身侧，那把大伞不高不低，就那么垂着，正好离地面有那么十公分的距离，远远看着就像是一根拐杖似的。

　　柯以然闻言望过去，看着那家属楼一会儿，单手从衣兜里取出记着地址的那张单子，对了对，确认无误，道：“嗯，我们去吧。”

　　电话那头，古墨听见柯以然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问道：“怎么了？”

　　“哎哎哎，等等我啊，走那么快干什么。”小跑着跟上已经开始上楼的慕琛，柯以然低喘着气，匆匆忙忙要挂电话，“等你回来了我们再聊，到向葵家了，拜拜。”

　　“嘟嘟嘟......”

　　电话依旧是挂的干净又利落。

　　真是，似曾相识啊。

　　古墨看着已经恢复成暗屏的手机，微仰着下巴，一副十分不可置信又只能堕落接受现实的表情，默默思索了一会儿，这是他第几次被挂掉电话了？需要统计一下数据。最后只能是又好气又好笑的长出一口气，做自己的事情去了。既然说了要后天回去，这边还有一部分藏货没有查看，今天肯定是要忙的脚不着地，明天还得赶工，真是，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劳碌命了，这不科学。

　　电梯故障维修，所以停了。

　　虽然柯以然不坐电梯，但是要这么硬生生的爬到九层，只能表示痛哭流涕到天明。

　　爬到七楼。

　　柯以然停下脚步，扶着常年不运动所以很可能下一秒就会被闪到的老腰，看着前面只能看见一片衣角的明明瞧着是最弱不禁风却健步如飞面色如常坦然自若的男人的背影，只能冷着脸呵呵两声，表示自己对其与那具皮囊完全不符的强健体魄的不满不屑掩盖自己内心□□裸的欲要喷发出来的愤懑嫉妒。好吧，她承认，其实她也的确说不出来话了，因为太喘了。

　　楼梯道里有些暗，窗户比较小，外面光线渗进来，也是朦朦胧胧的，像是纠缠在很多阴影之中，隔着玻璃，雨丝细细的，似乎都能飘进来。大中午的，一股子凉气飕飕飕飕的直直从脚底板往上窜。柯以然憋足了一口气，瞅着那片衣角，咬牙，继续往上爬，她才不要一个人被留在后面，这种阴雨天还是在旧楼里会有些什么鬼鬼怪怪的，谁说得准，这种时候，抱好大腿站好队是十分必要的。

　　铜红色的大门上贴了一个大大的福字，被撕掉了一半，软软的耷拉着。

　　门口侧面的墙角处放着两把扫帚。

　　慕琛站着，侧身，望了望身后往十楼的楼梯，然后，收回眼神，待柯以然终于大张着嘴巴双腿酸软两眼无神颤抖着身体爬了上来，完全像是古代君主□□时候，主子对自己随身侍从一般的，自然无比下了吩咐，“去敲门。”

　　柯以然正蹲在地面上死狗一样的休息，撑着膝盖站起身来，一边敲门一边答道：“成嘞，我这就敲。”所以，大爷您是没长手呢没长手呢还是没长手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疯了，表情温和语气服帖，就差没有弯腰低头一甩浮尘尖着嗓子造造作作来个“喳”，自己也是有病啊回答的这么干脆。

　　敲门敲了一遍没人应。

　　柯以然又敲了两遍。

　　门忽然被打开，一个女人穿着拖鞋，愣愣站着，神情麻木，脸色很憔悴，眼睛四周还是红红的，长相清秀又柔弱，只是看着他们，没有开口说话，分明是一副刚刚哭过的样子，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也不知道几天没换洗了，大约三十出头的模样，长长的头发挽着，有些乱。

　　“您好，请问这里是向葵家吗？”

　　看这情况就更确定这人应该是向葵的妈妈，想来他们的猜测也是八九不离十。

　　一听到向葵这两个字，女人半低着头，双手捂着脸，眼泪簌簌从指缝里往下掉，开始低声呜咽起来，半弯着腰似乎就要倒下去，柯以然顿时慌了，“不好意思，我，那个，对不起......”柯以然从来没见过这种架势，有点语无伦次，她还没有问什么，这人怎么就哭了。

　　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声音，门里面传出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音，一个男人身材高大，很是魁梧，快步跑了出来，一看这场景赶紧将女人拥在怀里，低声安慰着，“怎么又哭起来了，你看你，快别哭了，咱们进去坐着。”说着目光审视的看向柯以然，脸上几分隐含的怒气。

　　柯以然站在原地，尴尬的弯了弯腰，尽管很是莫名其妙，嘴上还是在赔礼道歉，“不好意思。”慕琛忽然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拨到身后，解释道：“很抱歉，不过我们是给向葵送东西回来的。”

　　女人情绪似乎是缓了过来，抽泣声渐渐止住，直起身体，抬起头来，擦了擦眼泪，紧紧拉住男人的手臂，说话几乎有些颠三倒四了，迷茫道：“什么，什么东西，什么东西？”那男人本来很是戒备的看着他们，闻言，脸上神情也松懈下来，不难看出强忍着的痛楚和伤感，也跟着急声道：“是葵葵，葵葵，他的什么东西？”

　　慕琛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颗小指指甲盖大小的珠子，通体碧绿，晶莹剔透，仔细看，里面像是有很多细细小小的丝线在游走着，瞧着很让人喜欢，像是小孩喜欢的玩意儿，至少，柯以然联想到了弹珠一类的。

　　“我想，应该是送给母亲的。向葵经常来店里买甜品，正巧，上一次，碰上店里十周年纪念日，有抽奖活动，因为老板经常在全国各地游历，每次都会带些礼物，周年奖品就用了那些小礼物，向葵抽奖，便抽到了这颗珠子，是老板在湘西一个小村落里跟当地人换来的，虽然不是多贵重，倒也很特别。”

　　不过，柯以然淡淡扫了慕琛一眼，她要是没看错，这珠子，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咦，慕琛说谎是怎么能说的这么正大光明又坦然自若。

　　真是技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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