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接驾
“等很久了。”
正在柯以然左右为难间，堪称是闪亮亮一道救命符的声音响起。
南无阿弥陀佛。
男人肩膀上趴着正呼呼大睡着的小黑猫，站在离他们半米的位置，手里拿着一把大黑伞，伞面上还有些蜿蜒流淌着的透明水迹。像是对于面前两人之间的奇怪气氛浑然不觉，脚步不紧不慢，走过去，黑漆漆的眼珠子暗暗的，将一切黑暗的明亮的情绪都被包裹在里面，男人直接忽略了明显离他最近的男孩，朝着柯以然慢声问了一句，声音里透着隔着玻璃外的雨水的湿润质感。
柯以然看着慕琛，眼神囧囧的，简直不知道是该埋怨都是因为他来的这么晚才会让她遇上这种事情，还是该感谢他来的如此及时恰当正好解救她于危难之间。
立时站起，抿了抿唇角，看着何水光，笑了笑，然后反应极其迟钝的想到，作为一个有礼貌有道德的好少年应该要朝何水光道谢，毕竟自己是被夸赞了呢......于是干巴巴组织了会儿语言，没什么诚意地恭维道：“嗯，谢谢夸奖，那么，你也长的很帅。”起身，开始答非所问绕开问题道：“我朋友到了，如果有机会再遇上，再聊。”说着朝着慕琛使了个眼色，抬脚就要走。
明显对方对于她的躲避不太欣赏。
何水光站起身来，直接走到桌子侧面，挡住了两人的去路，半边唇角勾着，眼神骄傲的飞扬着，圆圆的小笑涡衬着右侧尖尖的虎牙，语气里是几分执着，“可是，电话号码不留下吗？”然后转眼看着慕琛，上下打量着，倒不是说什么眼神挑衅，只是那种单纯的衡量，是在判断着柯以然和他之间的关系。看了一会儿，又移开，莫名的觉得这男人给人的感觉很奇怪，不太舒服，而且，这男人和柯以然并不太像是情侣的关系，这点从两人见面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便固执的盯着柯以然，等一个答案。
不过，这不就是少年心性，总是觉得自己也不差的，胜在每一寸呼吸都年轻又有活力，最不缺的就是燃烧一切的热情和勇气，不受束缚的自由。哪怕是撞了南墙流了血，也不一定会回头。
柯以然十分无奈，她不是已经拒绝的很明显了么，再说下去只会更尴尬，于是求救一般的望了望慕琛，频率十分不正常的狂眨眼睛示意，要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最好是能够有一个十分完美的理由既不能留下电话号码又不要驳到对方的面子。
慕琛想了想，终于看了何水光一眼，又盯着柯以然，用一种半是疑惑半是肯定的语气，道：“嗯？她不用手机，或者，换了新号码自己还没有记住。”
柯以然垂下头，控制住自己绝对不能对面前这个人实行什么暴力手段，简直是要被气的绝倒心绞痛，这理由真是，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人，她外套兜里的手机屏幕报时灯明显还在闪，薄薄的布料压根遮不住好么。还有，请告诉她什么叫做‘或者’，尼玛，简直忍不住想要爆粗口的欲望，柯以然莫名地有些为何水光感到心酸，你说编瞎话都编瞎话好了，咱们可以默默的悄悄的，你干嘛还当着当事人的面直接一脸自己就是编的这么理直气壮坦然自若。
何水光显然也为这么不负责任而且敷衍的可怕的答案震惊了，满脸吞了苍蝇的表情，竟然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来。
于是，在这个空档里，慕琛十分无耻且淡定的走了出去。
柯以然低垂着脑袋，一闭眼睛，也跟在其身后无耻且故作淡定的走了出去。
脸面什么的，都是浮云。
她今天就不要了。
其实是她拼命的想要但是慕琛没有给......
一直到走出去很久，柯以然才回过神来，怨念深重的抱住脑袋，然后偏头，盯着慕琛的侧脸，烦躁且后悔莫及道：“你就不能选择一个正常一点的说话方式么？”
雨已经小了，但是慕琛手里那把大黑伞还是撑开的，伞面是纯黑色的，不知道什么料的，很光滑，又不会让人觉得滞闷和沉重，就如慕琛自己给人的感觉一般，古朴又光华暗自匿藏，能将柯以然和他大半都罩住，柯以然兀自走出伞外，反正这雨也淋不湿衣服，双手插在兜里，自己走在前面。
“一样都是拒绝，有什么区别。”慕琛看着柯以然的背影，身形实在太过瘦削，略微侧着的脸小小的，半长的外套遮挡至腿部膝盖的位置，露出笔直白皙的小腿，脚踝处套着的玉质挂坠细链偶尔闪过亮光，长长的黑色头发上停了些小小的晶莹剔透的雨滴，看着却很是显眼，微风吹拂起她的衣摆，大体恤紧紧贴在身体上，显露出纤细的腰肢。
其实，在那个男孩跟柯以然说刚上前去搭讪的时候他就到了，只是一直没有进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停住，一直在门口站着听到了最后，感觉柯以然真的是不知所措的时候才进去。
漂亮？
嗯，很漂亮。
慕琛大步跟上去，继续将人遮在伞下。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分明还是眉目间透着阴郁怯懦的，当渐渐放开，豁达乐观又充满希望想要去拥抱生活的时候，就是她现在的模样。忍不住会想要让人去保护的，让人欢喜的，让人想要占为己有，为人侧目的美好模样。
其实想想也是，反正都是拒绝，柯以然被噎的没话说，但还是十分不甘心，小声嘟囔着，“但是你不觉得应该要选择一个委婉一点的方式让彼此都不会觉得尴尬才好吗？”这个讨厌的家伙，说话这么一针见血，方式太过简单粗暴了她不喜欢，于是找事一般的将慕琛的手朝外推了推，十分不满意，“雨又不大，别遮了，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多好。”手指不经意触到伞把，触感奇异，像是玉石一类质感的温凉柔润。
“寒气入体，不好。”慕琛在这个时候也表现了他自己的固执，见柯以然盯着伞把看的入神，又道：“能驱除多余过剩的阴气，对你有好处。”
难怪，原来是宝贝，柯以然作罢，没有再要求收伞了。
因为昨天临时去找了李科咨询，所以就没有去向葵的家，时间便改到了今天。
走了几分钟，柯以然忽然记起什么一般，扭头，微微一笑，将慕琛肩膀上的黑猫单手拖下来，抱在怀里，揉了揉，故意将其揉醒，路途漫长需要乐趣，黑猫睡眼迷蒙，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看她一眼，用尾巴翘了翘，蹭了蹭柯以然的手背，又眯着眼睛团成一团，继续睡。柯以然也不玩它了，怀里有这么一个热源，暖烘烘的，嗯每次□□四不像的时候感觉也是暖烘烘的。
又想到了那个小禽兽。
不开心。
“慕琛。”
柯以然决定要想一个开心一点的话题，思索了一会儿，开口叫道。
慕琛答：“怎么？”
柯以然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笑的瑞气千条端庄又和蔼，“你觉得，我漂不漂亮？”
慕琛瞟她一眼，评价道：“还好。”
柯以然收了笑，摸着下巴，“可是刚刚那个男生就夸我长得漂亮。”
将她怀里黑猫的尾巴顺了顺，慕琛简洁的两个字，道：“客套。”
大家再也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柯以然扭开头，将黑猫又放回他肩膀上，表达着自己的不开心。
自顾自想了一会儿，摸完左脸摸右脸，摸完右脸又摸下巴，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又朝着慕琛默默来了一句，“一定是你没眼光。”
刚响了一声，那边便接起来。
柯以然心情转好。
“在干吗？”
古墨从地窖里出来，拍了拍衣服上沾上的灰尘，道：“没做什么，闲着的。”正说几天没打个电话了，待会打一个，电话就进来了。
柯以然拨了拨自己的眼睫毛，觉得，嗯，好像还蛮长的，开门见山道：“今天我去了小区外面那家咖啡馆，你应该也见过的，就是那家叫做‘韵’的。”
古墨点头，“嗯，然后。”
柯以然一字一句有种隐秘的骄傲，道：“有个男生上来问我要电话号码。”
那边停顿了两秒，然后不知道什么意味的扬高了声音，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反问道：“要电话号码？”柯以然还没有回答，又十分不放心的添了一句，“跟你？”
这是什么语气？拔的那么高，吓人。
“嗯，他说我长得很漂亮。”尽管心里十分的不爽，柯以然还是继续答道。
古墨单手按住额头，面上表情异彩纷呈，最终转化为诡异的便秘状，继续反问，“还说你长得很漂亮？”哈哈笑了两声，语气更加的意味不明了。
真想打死他柯以然发誓隔着电话线她都能看到古墨那副明显特别惊讶不可置信在瞧不起她的欠抽的样子，于是凉凉错着一口好牙问道：“怎样。”人家就是说我漂亮了怎样回来咬我。
“那你给了吗？”古墨不理她，又问道。真是，明明是自己一直养着的，到底是哪里来的人胆大包天.......不对，说柯以然很漂亮......古墨努力回想着家里那一张只有在上了餐桌才会两眼发亮神采飞扬的脸，所以，到底是哪里漂亮？再仔细想一想，其实，也还不错，五官很标致，除了表情匮乏了点，胆子小了一点，脾气大了一点，太瘦了一点，体质太弱了一点。他养着的人，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居然，还被人搭讪了。古墨现在真的是五味杂陈，据说当爸爸的得知女儿谈恋爱了以后都会有一种自己家的白菜要被猪拱了的感觉，他现在竟然有了这种感觉是要闹哪样？要疯了，不过白菜坚决不能便宜卖，更别说是被猪拱了。
柯以然摇头，“没有给，不过，那男生长得还挺好看的。”
这，语气似乎很遗憾的样子呢。
古墨换了一只手拿着手机，苦口婆心，“这种电话绝对不能留，一听就是社会闲杂人等。”又抓住柯以然话里的那个“好看”，加重了语气，道：“很好看，有多好看。”
再好看，能有他好看吗？古墨冷脸。
“就是挺清爽的，看着舒服。”柯以然回答的实诚，那男生的长相的确是她喜欢的那一类。
舒服，他看着难道不舒服。古墨继续冷脸。
“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后少在外面乱逛，知道什么叫做矜持吗？”
柯以然撇嘴，“你不是让我常在外面转一转，练练胆子。”
古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耐心一些，再耐心一些，“那也是要分时间的，我在的时候，和我不在的时候。对了，你去咖啡馆干什么？”
“我约了慕琛，和他一起去向葵家里看看。”柯以然转头看了看始终沉默不语的男人一眼。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沉默。
柯以然将手机拿开耳朵，看了一眼，并没有挂断，才又道：“喂，古墨，你还在吗？”
那边，男人的声音里似乎渗着森森的凉气，“在。”
柯以然莫名觉得心里发寒，毛毛的，“噢，那你干嘛不说话。”
嗯，被一个男人要了电话，现在还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古墨深深的觉得自己家的孩子真的长大了，不过在这个长大的过程中，为了避免她走上歧路，需要紧紧皮了。
“没什么，我后天就回来了，你准备好接驾。”
柯以然“啊”了一声，“怎么这么突然。”
“怎么，不欢迎。”
柯以然被对方隔着电话线也能感觉到的强烈的不满意震慑住了，“不，热烈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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