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直觉

　　向葵头也不回地答应着，小跑着去了那卖零食的几排柜架边。

　　就这么大个地方，应该不会跑丢吧，自己也可以随时看着，这大清早的，人也还不多......柯以然考虑了一会儿，自己也去挑东西了。

　　慕琛也不说话，就慢慢跟在她身后。

　　拿起两串紫葡萄装进袋子里，柯以然摸摸下巴，低声念叨着：“要不要再买点香蕉呢？”古墨一直都挺喜欢吃的，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又赶紧刹车，习惯真是可怕，不过，她这个人也的确没什么骨气，刚吵完架就开始又惦念着了。摇了摇脑袋，又自顾自道：“不买不买，买香蕉好了。”袋子里又多了一抹黄橙橙，古墨最讨厌吃香蕉，嗯嗯嗯嗯，就要这样，继续加油，做的更棒么么哒。

　　挑完了水果，柯以然正要去那边划价，被慕琛拦住。

　　“我去吧，你还要买点什么，去挑就好了。”男人主动从她手里提过袋子。

　　这么好且主动且热情且貌似他们还不是很熟的兄台。

　　柯以然狐疑了一秒，看着男人的背影，心里又略微雀跃，要是待会儿付账的时候男人也能这样说一句“我去吧你还要买点什么去挑就好了”那就是真的好了。

　　不过，原来在超市买东西也是古墨给她提袋子还有划价还有付钱......柯以然甩手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打醒那些时时刻刻突如其来而且措手不及的回忆渣渣，斩钉截铁道：“骨气，柯以然跟着我默念一遍，骨气。”

　　远处向葵从货架边探了个脑袋出来，朝着她扬了扬手中的吐司面包，四不像又在向葵脑袋下方探了个脑袋出来，点了点嘴巴里衔着的黄瓜味薯片，然后，转身，用屁股推了几大罐荔枝罐头来。柯以然黑线，四下看了看，好像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于是扬了扬拳头，示意四不像注意收敛。

　　四不像咧着大嘴巴送给她一个妥妥的白眼，缩回脑袋和向葵继续去选吃的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

　　听着背后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音，柯以然正踮着脚在伸手取最高货架上的那个大包海鲜味泡面，够了好几下都没够着，想着应该是慕琛过来了，索性不去够了，叹气道：“正好，帮我取一下吧。”

　　还没完全转过身来，一抹黑呼呼的物体以极快的速度掠过，很细很细的像是人的发丝，铺曳开一大片，绸料似的紧紧挨着她光裸着的半截小臂还有右边脸颊掠过，滑滑的，视线被遮挡住，柯以然混乱之中，只看见了包裹在发丝里面的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心里一惊，就那样侧着猛地向右，贴身靠在货架上，货架上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双手下意识的抓出去，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待那发丝完全划过，柯以然眼前能够看得见东西了，忙侧头去看，只看见了一个穿着黑色旗袍的女人绕过货架疾步而去的背影，那衣裳料子看着很好，完全纯黑的，泛着点点丝光，瘦长紧窄的小袖，水滴领，大滚边的琵琶襟，开衩处的印花层层叠叠，却也都是纯黑的，走动之间露出纤白直长的小腿。那女人长长直直的漫到腰际的头发则是更好，看着比那绸料更加亮滑顺贴，拂过脸际的触感凉柔软中泛着凉。

　　柯以然靠在货架上兀自镇定了两秒，那，不是人吧，是魂体的气息，但是，当那个女人走过货架的那几秒，那种魂体的气息就又消失不见了，像是一个正常人。不过，为什么，柯以然手心紧紧攥着衣角，有些乱，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不能确定了。柯以然觉得脑袋里面似乎一抽一抽的，不断在收紧，很难受，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从心底渗出一些丝丝缕缕的恐慌，她怎么会不能确定？那个女人是人是鬼。

　　这样的情况很少出现，一般只要她见到了本体，就会知道，在人和魂体之间，她几乎没有判断失败过，不是什么特殊的能力，只是一种直觉，从小到大一直伴随着她的直觉。在这些年的记忆里，除了古墨，她始终不知道他是什么，至于沈睿，见到的时候虽然不能判断出来，但是她也会有感觉，知道那不是普通人。可是，现在这种直觉开始失去准头，柯以然曾经无数次希望自己自己可以和每一个普通人一样，不用生活的那么战战兢兢，在人和鬼的世界之间游离，但是绝不是现在这样，要么就完全失去，要么就留着感知。到了现在这样模糊不清的境地，柯以然发现自己更多的是恐惧，当，直觉变得模糊，你开始不能确定，这些于身边来回擦肩相遇又离去的人，他们都是什么？

　　然后你永远都不知道你每天晃荡着步子的熟悉街道上，暗处明处的有多少是你完全一点都不了解的气息，他们游荡着，或许在你每天清晨时分步行去学校时遇见的晨跑的老人，或许是早早就摆摊豆浆油条包子的早餐小贩，当然最可能的是与你并不刻意，擦肩而过的男男女女陌生人，微笑着哭泣着和蔼着冷漠着探究的不怀好意情绪背后是否张牙舞爪的另外一张面容。

　　谁知道。

　　于是，更加小心，好似所有人都变得不怀好意起来。

　　做了两个深呼吸，柯以然环视周围，偶尔货架之间穿梭着的人，只觉得那些人像是都变了另外一番模样，像是都在看着她似的，隐匿在阴影里的收银员，还是看不清楚脸的，但是柯以然就是感觉到了那种怪异眼神的注视，仿佛下一秒就会扑过来，晃了晃脑袋，又定睛去看，那种被注视着的感觉便消失了。

　　好晕。

　　柯以然慢慢蹲下身体，急促的喘息两秒，看着前面地面上那些被她弄掉的货物，花花绿绿的，一个一个捡起来，抱在怀里，直起身，打算重新放回货架上，货架是双面的，东西一掉，便能直接看到对面，柯以然刚摆好下面的那一排，一抬眼，便看见对面一张脸，摸了很厚很厚的脂粉，白白的，脸颊位置又是红红的，什么五官都没有，只是一张光秃秃的脸，淡蓝色的血管凸了出来，能看到里面细细流动着的液体，那张脸，就静静的摆在那里，下颌位置忽然朝两边位置拉开了一些，让人联想到，它，可能是笑了。

　　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柯以然手里剩下的货物“啪啪”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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