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触不到的爱人 二
一、
顾澄天坐在办公桌前，眼睛看着电脑，可里面的内容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昨天见到安欣然，他试图想问出吴钧的事情，可安欣然却只轻描淡写地告诉他，吴钧要去出差，只是来看看她。后来他无意中在她的办公桌上看到了那份离婚协议书，他终于了解了安欣然的苦恼。可这个苦恼却是他不能开解的事情。说到底，这毕竟是他们两夫妻的私事，他不方便发表什么意见。安欣然如何处理这个事，只能看她自己的决定了。他并没有立场去劝她离或是不离。私心里，他自然是希望她能离婚，恢复自由身的。
而这份离婚协议书也提醒了他一件事，那就是他的事也应该尽快着手办理了。无关安欣然的婚姻是否继续，他却再不能继续这个错误了。打定主意，他按下内线电话：“，帮我订一张明天去香港的机票。”
谢蕊对顾澄天突然回香港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她一如继往地精心准备了晚餐。他们结婚后一直与顾家二老住在一起，所以晚上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一起吃饭聊天。吃完饭，顾澄天还和父亲一起在书房聊了好一会公司的情况。
顾景行让他对渡假村的事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公司能不能更上一层楼，他们顾家能不能掌握住经营权，都要看这次渡假村的项目是否成功了。同时，顾景行也提醒顾澄天，要平衡好各方股东的利益，特别对于谢家，不能太过依赖，但也不能得罪他们。毕竟现在公司里谢家占的股份还是很重头的。顾澄天点头赞同。
谢家的财势，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呢？最近几年，他努力拓展新的领域，同时也暗中收购别的股东的股份，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不依赖谢家。不过从目前的形势来看，谢家在公司还是举足轻重的，要完全摆脱他，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他现在走的每一步都错不得。可是有些事却不能等了，他再不能犯七年前的错误。他想要的幸福和自由，他一定要重新拿回来。
第二天，顾澄天约了谢蕊到他们经常去的一家法国餐厅吃饭。两人坐下后，谢蕊故意不解地问：“今天怎么想到请我来这里吃饭？我们好象很久都没有到外面吃饭了吧？”
“是啊。很久了。主要是我太忙了。”顾澄天歉意地说。
“我又没怪你。干嘛这么严肃的。”谢蕊娇嗔道。
顾澄天转了转酒杯，沉吟地开口说：“，我想和你谈件事。”
“什么事？”谢蕊抿了口红酒，轻松地问。
“我知道，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你对这个家，对我，都是尽心尽力的。我很感激你。只是我，我现在不能……”
顾澄天话还没说完，谢蕊马上接口道：“我不要你的感谢，我们现在这样我很满意，真的，阿天。我希望我们就这样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对不起，我知道我一直亏欠你很多。我会尽力弥补你的，我们…好聚好散吧。”顾澄天终于艰难地把话说完了。
谢蕊的眼眶红了，她极力稳了稳情绪，强自镇定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明白，你一个人在外面压力大，难免会胡思乱想，我不怪你。只要你心里还有我，还有这个家，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们还是一家人。”
“，我明白你的心意，我也了解你心里的苦和累。我们何不放了彼此，让大家都获得自由呢？”顾澄天耐心地劝导她。
“我不苦，我也不累。我只是想一家人开开心心地永远在一起就足够了。”谢蕊含着泪握住了顾澄天的手。
顾澄天默默地抽出了手，抱歉地说：“我知道，，这么多年，其实你一直不开心。我不想让你再受这样的委屈，我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我不委屈。我很开心。这么多年来，我们不是一直相敬如宾吗？我们不是一直是别人眼中的模范夫妻吗课颐遣皇且恢惫煤芎寐穑课裁矗肯衷谖裁匆嫡庋幕埃俊毙蝗锏睦嶂沼谌滩蛔〉袅讼吕础
“因为我，我想自由，我想还你自由。我不想因为当年无奈的决定来捆绑我们的一生。”顾澄天痛苦却又坚定地看着谢蕊。
“你就这么铁了心？”谢蕊哀怨地问。
“对不起，。协议书我会让律师给你的，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我希望我们做不成夫妻还可以是亲人，朋友。”顾澄天诚恳地说。
“阿天，我原谅你一时的冲动。今天的谈话我就当没听过。我还要陪妈咪去看病，我先走了。”说完，谢蕊匆匆拿上包，离座而去。
顾澄天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从一开始有这个想法，他就知道，这个婚不好离，他们之间不仅存在婚姻关系，还有利益，公司等千丝万缕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没有再遇到安欣然，如果不是安欣然让他再次找回爱的感觉，说实话，这辈子他不会想到要去改变自己的婚姻，就这样平静无波地过一生，也无所谓。
可是现在他的心里清楚地知道，他不能再和谢蕊生活在一起了，他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安欣然一个人，从过去到未来，一直都是。或许安欣然不会离婚和他在一起，但他不在意，他只想纠正过去的错误，不想再误人误已了。
谢蕊坐上车，拔出了电话：“，把那个人的资料发给我。对，马上。”
是她亲自为顾澄天选的秘书。当初之所以选而不选,自然有她的道理。论能力，A强，可太艳丽，太引人注目了，放在顾澄天身边她不放心。而除了长相中规中矩外，更重要的是，她当时遇到了一个大困难，急需一大笔钱来还债。而谢蕊就帮她解决了这个麻烦，但条件是以后要向她汇报顾澄天在内地的一举一动，包括公事和私事。
所以，谢蕊即使人不在内地，可她却很放心让顾澄天一个人在内地工作。而这段日子以来，确实也按例向她汇报了顾澄天几乎所有的活动。
每次听汇报基本都是千篇一律的开会，陪客户，加班。虽有各种狂蜂浪蝶纷拥而至，可在的汇报中无一例外都是顾总礼貌对待，绝不给对方机会。每次听这种汇报的时候，是谢蕊最享受的时候。除了她，顾澄天并没有其他的女人，这给了她很大的满足感，虽然她心里清楚地知道顾澄天对她也只是“谦和有礼”，而并没有“情意绵绵。”
顾澄天对她永远是看似亲切，实则冷淡。他的心是她永远无法触及的禁区。她努力地讨好他，讨好他的家人，可他除了“谢谢”就是“对不起”，这么多年连一句“喜欢你”都得不到，更别说“爱”了。她有时候甚至是希望他能对她发一发脾气，也好让她感受到真实的他。可是并没有。顾澄天从来不会向她发脾气，即使她偶尔无理取闹，他也只是笑笑，并不说她，只是避开她而已。事后，还要她向他陪笑脸去和好。她试过几次后，也觉得无趣，所以近年来，他们更是没什么话说了。
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不想放手，即使得不到他的心，他的人总在她身边，她是明媒正娶的顾太太，谁也别想夺走他。
“俞非，一个小丫头而已，顾澄天真的是因为她而想离婚的？”看着俞非的资料，谢蕊不屑地哼了一声。
前几天接到的电话，她心里虽有警觉，但还并没有太重视这件事。总觉得以顾澄天的为人，不会那么轻易地接受一个女人的。可没想到顾澄天这么迫不及待地飞回来和她谈判了，看样子，她该好好正视这个叫俞非的小丫头了。
二、
俞非被叫到总公司，还以为是顾澄天有什么事找她。一进公司，从前台到各部门，每个遇到她的人都背着她窃窃私语，她莫名其妙，不知自己今天来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路过企划部，她抓了张丽出来问：“怎么回事？大家看我的眼神怎么这么怪？是要开除我了吗？”
张丽同情地看了看她：“你还不知道啊？这几天公司里都传遍了。”
“什么事？”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张丽不想让她难过。
“说呀，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俞非一定要弄明白。
“唉，都是乱说的，那些人也就无聊乱传。我是不信的，你不是这种人，你怎么会和顾总有什么呢。”张丽为俞非抱不平。
俞非心一沉，脸色变得雪白。她无力地松开抓住张丽的手，说不出一句话来。
“俞非，你别往心里去啊，他们都是胡说的。过段时间自然就散了。我还有事，我先去干活了。”张丽见俞非这个样子，怕怪到她头上来，急忙溜进去了。
俞非站在那里，脑子里闪现着同事们怪异的眼光，耳边回响着那些人的声音，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她什么时候成了小三了，她自己怎么不知道啊？她自嘲地笑了。
俞非不知道是怎么到总裁室的，见了她还是恍恍惚惚的。
提醒她：“俞非，你注意点，等会见了夫人别失礼了。”
“夫人？”俞非茫然地问。
“是的。是夫人要见你，跟我来吧。”看了她一眼，率先向总裁室走去。
连夫人都出动了，俞非，这个小三你可做定了。想到此，俞非的笑意更深了。
俞非一进来，谢蕊就看见她一脸笑意，这笑容在谢蕊看来，好似一个胜利者在向她示威，她不觉坐正了身体，眼含威光，不露声色地打量着她。眉目还算清秀，身材却似发育不良的小孩子，瘦长得象竹竿。顾澄天的品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夫人好。”俞非的声音打断了谢蕊的沉思。
“你好，俞非是吗？请坐。,给俞小姐泡杯茶。”谢蕊吩咐道。领命出去了。
俞非是第一次见谢蕊，一进门，她就被闪了一下。她没想到谢蕊是这样夺目的女人。她的美和安欣然是截然不同的类型，如果说安欣然美得如水般纯净，那么她的美就是似火般的热烈。她衣着高雅，妆容精致，特别是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看起人来自有一股摄人的魅力。可是，纵使她有这样无双的美貌，却依然无法获得顾澄天的心。只能说，一切皆是命。
“俞小姐，很年轻。我听他们说，你很能干，所以就想见见你，你不会怪我唐突吧？”谢蕊微笑地说。
“哪里，夫人严重了。”俞非在她的注视下没来由地就有点紧张。
“俞小姐不用拘束，本来我是想和阿天一起请你吃顿饭的。可不巧他出差去了。等他来了再请你。”
“不用客气，我没有做什么，夫人不用在意。”俞非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公司对于员工一向是赏罚分明的，谁有功，谁有错，我都记在心里，不会错怪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犯错的人。”谢蕊看似笑着，可眼中却露出寒光，闪得俞非心里一激灵。
她定了定神，开口道：“我会记着夫人的话，努力工作，争取不犯错。”
“瞧你说的，我并没有在说你，你的能力我和阿天都看在眼里，只要你好好干，公司是不会亏待你的。至于那些闲言闲语，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我和阿天都不会在意的。”谢蕊盯着俞非，话里有话地说。
俞非抓紧了衣角，脸色变得凝重：“夫人，也请您和顾总不要相信那些谣言，我只是想做好我的工作，我对顾总只有尊重，没有其他。”
谢蕊的脸色缓了缓，她盯着俞非看了一会，随即大方地说：“我当然相信你。”
“谢谢夫人。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俞非恳切地说。
正在这时，俞非的手机响了，她慌忙对谢蕊说：“不好意思，夫人，我接个电话。”
谢蕊点了点头。
“喂，然姐姐啊，我现在有事，等我回来再说吧。好，再见。”
“你还有个姐姐吗？”谢蕊随意问道。在她的资料里写的是独生女啊。
“是表姐。”俞非收起电话回答道。
“哦，你们表姐妹感情挺好的呀。我也是独女，却没有一个可以谈心的表姐妹，真是羡慕你们。”谢蕊笑笑说。
“还好吧。我们也是最近才联系上的，她是北京人，后来又嫁去了美国，最近才来这边的。”俞非想到安欣然，有点同情谢蕊。
“是吗？是来这里旅游吗？”不知为什么，谢蕊突然就很感兴趣。
“不是，是陪她先生一起来的。她先生到这边工作一段时间。”俞非含糊地说。
“俞小姐这么漂亮，想必你姐姐也很漂亮了。有时间，能不能见一见啊？我也是头一次来上海，在这边也没什么朋友，连个一起逛街的人都没有。俞小姐介不介意陪我一起去走一走？”谢蕊征询着俞非的意见，神情却是不容拒绝。
俞非无奈，只好说：“我当然很乐意陪夫人一起去逛逛，只是我姐姐最近身体不太好，恐怕不能出来陪您了。”
“是这样啊？那以后再说吧。今天你先陪我去逛街，好吗？”谢蕊说着站了起来。
俞非赶紧也站起来说：“那夫人请吧。”
两人一路经过公司各部门，各人虽都在做自己的事，可眼睛却没闲着，他们交换着各种复杂惊奇的眼神，目送着俞非和总裁夫人一起出了公司的大门。
自此，公司众人对俞非纷纷表示叹服，既能搞定总裁，还能和夫人同进同出，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呀。
“我这也算替你辟谣了吧？”谢蕊坐在车里对旁边的俞非说。
“谢谢夫人。”俞非也不禁佩服谢蕊的手段，在不动声色中，却能扭转全局。这样的她，其实很配顾澄天。CHT这么大的商业帝国，确实需要这样一位从容大气，却又绵里藏针，不失手段的夫人。更何况听说这位夫人还有庞大的家族财力做支撑。
只是，爱情，却总是让人失了理智，迷了心魂。任你是多么倾国倾城，富可敌国，可他不爱你，这一切都只是枉然。想到这里，俞非不禁同情地看了谢蕊一眼，正好谢蕊也在看她，她心一惊，慌忙回转头看向了窗外。
“俞小姐，恕我冒昧，我觉得你象一个人，一个我不想提起，却常常想起的人。”谢蕊幽幽地说。
“什么人？”俞非的心跳了跳。
“我其实只见过她一面，可却一直忘不了她的那张脸。那张雪白雪白的脸。”谢蕊象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
“她是谁？”俞非小心地问道。
“我得承认，她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他，或许我和她能成为朋友。可是，我们注定了是敌人，一辈子的敌人。”谢蕊说着声音发冷。
俞非不禁打了个寒战。“夫人。”
“怎么？吓到你了吗？俞小姐，你还小，你不会明白的。等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每天守着一个空心的人，是一件多少可悲又残忍的事。”谢蕊说着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明白。”
“你明白？”谢蕊不相信地看着她。
“是的，我明白。你天天看着他在你身边进进出出，你甚至可以和他并肩而行，谈天说地，可你却永远也无法触及他的心灵。他的心只为一个人敞开，只是为她。”俞非说着眼圈红了。
谢蕊惊讶地看着俞非，她忽然懂了，原来是这样。她伸手握住了俞非的手，对她笑了笑：“又是一个傻姑娘。”
俞非对她无奈地苦笑了下：“对不起，夫人。我还是欺骗了您。”
“不，俞小姐，我欣赏你的坦诚。说实话，我很喜欢你。或许因为我们都是这样的傻子吧。”谢蕊漂亮的大眼睛闪着真诚的光。
“谢谢夫人。”俞非低声说。
“不要这么见外，以后就叫我姐吧，我一直很想要一个象你这样的妹妹。”“谢谢夫……不，姐。”俞非笑笑说。
“你英文名有吗？”谢蕊问。
“有。，叫我好了。”
“OK,.等下我们去哪里逛逛呢？”谢蕊拉着俞非的手问道。
“淮海路吧，那里的东西不错的。”俞非指点道。
“好，就去那里。”谢蕊愉快地说。
俞非没想到她会和谢蕊一见如故，或许是同为天涯沦落人？或许是为同一个男人黯然神伤？或许只是因为她们同样无助却又执着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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