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被释放的恶魂
“嘎吱...”
虚妄界中，黑色小人口中发出一阵诡异的骨骼崩碎声，那个由自己眉心之处走出的黑色小人发出了一阵阴森笑声，他奋力撕咬着一张人皮，那笑声仿佛穿越了无尽空间的隔阂，回荡在小虚妄界之外的流云阁内，姜尘内心在抽搐，这便是他的结局么，身死之后尚且不得安宁，要被诡异生灵吞噬而死。
“不详存在？！”
姜尘猛然想到了宿老姜武死前的那恐怖一幕，浑身皮肉溃烂，通天修为凋零，被一只诡异爪子在虚空中挠的血肉模糊，当时甚至族老姜寸联手了一众姜家长老都无法阻拦，引出了一道盛世春雷乍响，本该万邪退尽，可对那只鬼爪子的效果却微乎其微，家主姜天祭出山河大印，以召国万里河山的人文之气抵御，也是没有丝毫成效...
当初的那一幕不详之事，和眼前黑色小人吞噬自己人皮是何其相似！
相传一些修士在晚年坐化之后会遭遇劫难，难道说所谓的不详便是由此而来？
姜尘对一直沉默不语的三长老投过去一道坚定的目光，在宿老姜空口中他无法得知任何有价值的消息，但他相信，这位坐镇流云阁的神秘老者定会知晓其中一些诡秘之事。
“恶念神魂相当于修士的第二尊道身，养出了精气神，生出了灵识与意识，也就是说，所谓的恶念神魂，其实是一尊真正的生灵，有着与修士本尊一样的喜怒哀乐，除了相貌之外，几乎和常人一样。”
三长老仍旧不搭理姜尘，兀自说着，他皱了皱眉头，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又补充了几句。
“不对，如果说那恶念神魂小成了，哪怕是相貌也可以随意变化，与本尊一脉而成，难以辨认，在流云阁中有一本无阶的圣诀功法曾经记载过，据说大成的恶念神魂在吞噬了本尊之后，将会悟出自己的修炼之法，由此死极而生，成为一尊超脱昔日束缚的‘人’。”
姜尘浑身一颤，三长老的一番话仿佛让他想到了什么极端可怕的事情，望着自己脚下那片小虚妄界中的黑色小人，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恐。
“恶念神魂成为人...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恶念神魂也活出了第二世...超脱了过往的一切，成为一个全新的生灵存在于世界之上，迎来了在另一个世界的新生。”
姜尘不敢去往下细细思索了，他害怕自己触摸到一些无法想象的不详之事，可就在姜尘想退缩之际，他的心海间陡然流淌出了一股无上杀伐大意，苍凉古老，凝聚着一丝上古时代的悲怆气息，最终化为一尊五爪金龙，在他漆黑瞳孔中盘旋飞舞，吸气如云。
刹那间万般邪煞幻觉褪去，一片浩大至刚的乳白色正气缭绕在这位少年四周，让恶念不存，犹如神明入体。
“赤金大尊的道，它也是活出了第二世，不对，神魂纵然要分出善恶美丑，可总归是由修士心中生出，哪怕是恶念神魂手段歹毒，算计阴险，那也只是一朵随风摇曳的花朵而已..而修士本尊，正是那主掌一切时而愤怒时而和煦的风！”
姜尘呼吸沉稳了下来，整个人气息若巍峨山岳般难以动摇，他冷冷看了一眼在小虚妄界中带着诡异笑意的黑色小人，嘴角挂起一丝嘲弄。
“魑魅魍魉，皆是小道而已，只要恪守本心，胸怀圣贤大道，又有何惧。”
“哦？”
沉默的三长老似乎是有些骇然，望着姜尘的目光也愈发震惊了，由姜尘初入流云阁中的那一刻到现在为止，这个少年表现出来的潜质实在让他有些惊人，要知道，一位十八岁的少年，哪怕是修为高深，天赋绝伦，也不可能在心境上有如此淡然的造诣，哪怕是一些古代圣贤的少年时代，也充满了傲气与冲动，如姜尘这般平淡如枯井的心态，真的太少见了。
其实最主要的一件事，就是三长老并不知道眼前这位少年并不是一位普通的少年，或者说，姜尘的心境，并不能以岁月年龄来衡量，两世为人则如妖，其中需要经历的风风雨雨，堪比滴水穿石，实在是常人无法想象的艰难。
三长老瞳孔微微闪动，玩笑般指了指姜尘脚下的那片光晕，道：“你可知道那尊黑色小人为什么要吞噬你？”
“为何？”
“为了生存。”
三长老一字一顿，褶皱面庞上露出了一抹傲然之色。
“在登仙大陆，无论亭台阁楼，抑或虫鱼鸟兽，都有着成为图腾的潜质，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他们都想活下去，而恶念神魂乃是修士养出，灵性更甚，本尊要将它完全覆灭，你说一下，他们是不是该反抗？”
三长老看了看那个兀自将人皮吞噬了大半的黑色小人，神情有些复杂，道：“而它们活下去的方法，无非就是制造幻觉，迷惑修士本尊的心神，然后在它们的布局中一步步走向死亡，吞噬了本尊，它们一旦到了小成之境，自然能活下去了。”
“猪狗尚且争食，何况是人，而且我相信无关善恶，只要有着智慧的生灵，都会在这个世界上挣扎着活下去，因为这才是生存的本质。”
不知何时，尚在黑发年少的姜尘走到了那几排老朽的书架前，他轻轻拂去上面的尘埃，在三长老错愕的目光下随手取出了一本圣诀。
“我也一样，哪怕是死亡，也只能死在自己手中。”
“什么意思。”
三长老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可就算他年纪要比姜尘老上个几辈子，也没能理解到这句话的意思。
姜尘耸耸肩膀，语气倒是轻松的很，随着他脚步的移动，那片小虚妄界仿佛与他如影随形，不离不弃，只是那阵蔚蓝的光芒越来越黯淡。
“在登仙大陆，天生地养我姜尘，除非是我自己愿意，不然没任何一尊生灵能让我安心死去，哪怕王侯，哪怕人皇，哪怕圣贤。”
姜尘几乎咬着牙狠狠吐出了这句话，白皙的双手不自觉地用上了几分力气，手中那卷老旧圣诀被撕开了，书页分离，碎裂声略显刺耳。
三长老愣了一会儿，呆呆注视着姜尘，好一会儿后，他才露出了酣畅淋漓的大笑声，轻轻吐出一个字。
“好。”
“从我接手了流云阁起，在这座殿堂中一共有四个人看见了自己的小虚妄界，尽管我只见过其中两人，但他们两人的选择都是截然不同的，如今看来，你姜尘或许是第三位了。”
“还有三人。”
姜尘有些诧异的摸了摸自己下巴，他还以为自己是姜家古往今来如此狂妄的第一人呢，却没想到在自己之前便已经有此道先驱了，而且还不止一人。
不过区区一个西城姜家罢了，便已经这样恐怖了么？此时姜尘才真的感觉到登仙大陆如一口卧虎藏龙的深潭般，藏匿着太多无法预知的畜生。
“除却我之外，还有哪两人，小尘改日去登门讨教几手。”
姜尘随口调侃了几句，也没想问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可没想到一向神秘的三长老这回竟然没有忽视他了，而是略微压低了声音，轻轻道出了两个人的名字。
“姜魂，姜凌云。”
这两个名字的主人注定会在召国造就出一个风起云涌时代。
姜尘身躯微不可察的顿住了，他低下头思索了一番，虽说姜魂此人太过神秘，哪怕是当初深得姜老爷子宠爱的自己，也没见过那个男人的正面，但从姜魂当年信手便夺得了百家汇武魁首来看，这就不是常人之举动了。
而姜凌云此人他可是了解的很，心思阴沉，为了谋划自己的道路不择手段，身为上古修炼体质之一的空灵之体，他能放弃血脉中的无上荣耀，乍降给自己这样的昔日下人，堪称恐怖。
甚至姜尘还有种一丝感觉，那个家伙可能根本没有瞎，而是后来自废的双目。
不管怎样，姜凌云永远是一个让姜尘无法忽视的对手，他此时还安心在一间小茅草屋中等待时机出世，犹如一条潜渊恶龙，韬光养晦，悄然吞吐着天地气运。
不过姜尘真的没想到，那位空灵之体在流云阁修炼时居然也陷入了小虚妄界的执念中，只是不知，他又是如何走出来的，用的是什么手段，走的是抗争，还是屈服。
“呵呵，不如你来猜猜，那个姜凌云是如何走出来的。”
三长老惆怅笑了笑，也不知过了多少年，他那张褶皱老脸上才第一次露出了悔悟之色，还没等姜尘说出话，他便又自言自语的回答了。
“没错，是我教他如何走出来的，可惜，我忘记了当初姜老爷子口中时常挂念那句‘小人狡诈如狐’的告诫，放出来的，只是一条恶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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