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恶念神魂
“所有的圣诀？”
姜尘眼眸一亮，暗道一声可惜。
“修习多种圣诀，诸法加身，战力能成几何倍数的增长，气血和斗志皆会远超过往，如此说来，还真的是有些可惜。”
望着满排都是各色圣诀的书架，姜尘目光炽热，如果他真的在流云阁中修炼出了五门乃至六门圣诀，纵然无法在短时间内达到精深，战斗力也会大幅度增长，说不定能与那位蓝发男子有一战之力。
质与量，在这个世界是相通的，不过这也只是鼠目寸光之举，如果要图谋圣贤大道，登上万人绝巅，即便是天赋绝伦之辈，也只能坚定本我，只走自己最擅长的一条道路。
姜尘此时也反应过来了，失去便意味着无法弥补，他苦笑着摸了摸下巴，虽说上一世遗留满肚子的圣贤之言都在苦口婆心教导他，切莫惋惜，切莫惋惜，可到底是重回了年少时代，且无敌之势不存，心态难以如那些修行了几百年的老妖般枯井无波。
“不对，还没完，只要我还身在流云阁中，便意味着修炼尚未结束。”
只见姜尘咬咬牙，径直走上了几排腐朽的书架前，重新拿起一本圣诀，抬起眼一看，那圣诀名为《玄体》，顿时他神情一喜，开始静静翻阅。
《玄体》是一脉炼体大术，寻常修士修炼大成之后浑身如金石玉瓦，坚不可摧，更能在心海中养出一丝玄刚之气，稳护心神，能破除万千妖孽的迷惑，洗涤神魂，最是神异，当初姜凌云圣诀三修，其中一些术法便包括在了这本书卷中。
三长老冷哼一声，微不可察的瞥了眼姜尘，眉羽间闪过一丝异彩，但掩盖的很好，这位神秘老人左手一抬起，天地灵气流淌，凝聚成形，化为一只乳白色的灵气大手，一把将姜尘手中圣诀打飞，不知落往了何处，他笑骂道：
“鼠目寸光，你再看看自己的脚下吧。”
姜尘一愣，也顾不得去寻回那本强大圣诀了，兀自低头，神情微变。
在那片蔚蓝若海洋般的光晕世界中，另一个姜尘黑发如瀑，自然垂下，他如同神明出世，安静盘坐在中央之地，头顶上高悬一轮烈日，炽热生辉，似上古神兽朱雀复生守护，手执圣诀一卷，仰望苍穹，眉心之处演化出无尽神术，或天鹏灭世，或玄刚之气铺天盖地而来，或如古代圣贤悟道，生机无尽，周身可闻鸟语花香之声。
“这...是我的道么。”
姜尘见到了那位精气神到达巅峰姿态的自己，简直是神威盖世，气息如龙，甚至堪比一方王侯，他不禁失声低语，腕扼叹息，恨不得再给自己一巴掌，但此时却突然见到了挂在三长老嘴角的那抹冷笑。
“朝闻道，夕便死。”
三长老话音刚落，那片奇异结界中的景象陡然改变了，那个和姜尘一模一样的少年忽然吐出一大口鲜血，他本在安静翻阅着一本圣诀，可此时却有些错愕的抬起头，怔怔无语，突然仰天长叹，悲狂呼喊，将手中那卷圣诀撕碎，一张张纸屑如同雪花般飞舞。
流云阁中仿佛失去了平衡，日升月落，只见那另外一个姜尘周身的滔天气血都化为了实质，竟然在逆转光阴，飞速倒退。
那一轮高悬头顶之上的炽热烈日沉沦了下去，阴暗的色调笼罩了一切，上古异兽天鹏亦悲鸣着陨落，遭遇了莫名劫难，若金剑般的羽翼肆意飞舞，一切都变了，宛如重回了最初始的状态。
岁月之力。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将数种圣诀修炼到了大成，诸道法聚集的大势一齐加持于身，理当让人体如神明，万邪莫不侵扰才是，为何生命之花突然枯萎了！”
姜尘近乎抓狂，可三长老却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小虚妄界，其实并不是虚妄世界，他是修士内心最真实的投影，换言之，如果修士自己无法从虚妄之界中走出来，那么小虚妄之界中的一切惊变，都会成为近在咫尺的事实。”
这位老人微微叹息，他仿佛回忆起了某些悲伤往事，盯着姜尘脚下那片世界也是一阵惆怅，不禁轻声低语。
“你修习如此多的圣诀，需要花费多少光阴呢，纵然战力无双又有何用，寻常修士或许穷极一生也未能参透一本圣诀，你也算是天赋惊艳了，耗尽光阴，在身死之前终于悟透了流云阁中所有的底蕴。”
神秘莫测的三长老每个字都蕴含着深意，站在他身边的姜尘若有所思，紧握双拳，怔怔凝视着自己的脚下。
小虚妄界中的惊变还没有结束，那位黑发如瀑的少年姜尘终于迎来了最可怕的不测，朝如青丝暮白雪，他头上一根根黑发落地飘散，一些白丝生长了出来，若雪般苍凉，微风起，它们在空中飞舞，似乎在嘲笑着人力的弱小。
白发姜尘眼眸无神，呼吸微弱，圣诀之力也在缓缓退散消亡，只是一念之间，另一个自己便由轻狂少年，变成了一位身躯佝偻的老者。
“我不甘心。”
那位白发姜尘垂垂老矣，他抬头仰望着天空，伸出五根干枯的手指，似乎妄图抓住什么，可最终失败了，这个少年，不，这位老人浑身气血衰败，身躯如秋风之后的草木般干枯殆尽，皮肤褶皱，再也难见一丝生机。
“杀！我要杀出一条路！”
盘坐在中央发白发姜尘还没有死去，他忽然发出一声如野兽般的怒吼，猛然站起身子，双手挥舞，刻画神文，打出了一道道无比恐怖的法则之力，左手演化一尊天鹏，碎裂天地，摇动星辰，右手则生出了一条五爪金龙在盘旋九霄之巅，呼气成祥云，神异无比，一时间流云阁内如同陷入了战乱上古，征伐之气盈塞，让人窒息。
可这并没有任何作用，小虚妄界宛如一方坚不可摧的牢笼，任凭万千圣诀神威的轰杀，也似在狂风中击打棉花，根本没有着力点，毫无破碎的痕迹。
良久，姜尘眉心中有仿佛一个浑身漆黑的小人走了出来，身影很淡，就像一道黑色的影子。
“那便是修士养成的一道恶念神魂，呆在你的眉心之处，以胡言乱语代替了圣贤大道理，无形之中控制你的心魂，教你一直修炼下去，而它才可以乘机吞噬你的生机，若不是老夫在此地，凭你自己根本无法察觉。”
三长老目光凌厉，气息若犀利剑光般三分逼人，他捋了捋胡须，淡然而深邃，没有自傲之色，只是更多了几分神秘，他轻轻吐出一句话。
“结束了。”
“结束了。”
姜尘也随之喃喃低语，他看见了自己老年的惨状，那位白发凌乱的老人最后神力耗尽，鲜血遍洒大地，战死在了流云阁，那个名叫姜尘的人也浑身气血衰败，无声无息地身死化道了。
姜尘忽然想笑，悲怆的笑，如果自己没有从之前诡异的状态中走出，他可能一辈子都在修炼所谓的圣诀，最后孤身一人坐化在流云阁中。
“这便是我的未来么，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不甘心。”
姜尘看着脚下那片渐渐黯淡的光晕，心中有些苦涩。
光晕中央，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张干瘪的人皮，不会说话，也没有生机，因为这张人皮的神魂已经消散了，对修士而言，神魂与心海，那都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一旦失去便代表着永恒的死亡。
说实话，姜尘无法接受这个结果，脚下那片世界中的少年就是他自己，如果说他从进入流云阁开始的那一刹那便注定是一个错误，那么这个错误的到来，未免有些晚了。
他为何降生于登仙大陆，为何出现在了这里，又为何洗净铅华之后才开辟出了心海，莫不是老天真的难受慌了，要拿他寻开心么？
所谓的人生在世百十年，只道是黄粱一梦枕千秋而已。
“我是该离开这儿，还是要继续走这条道路。”
姜尘想回翠竹阁，再找个人好好喝上几杯酒，反正他是没有继续修炼的欲望了，追求这么长时间，也不过是大梦一场，任谁心里也不好受。
三长老低垂着眼眸，也不告诉神情落寞的姜尘该怎么办，只是盯着那片即将消失的蔚蓝光晕沉默。
“那是谁！”
姜尘刚要离开的脚步突然一顿，眼眸中露出可怕凶光，他凝视着脚下，只见在那片神异的虚妄世界中，一个古怪的黑色小人突然从人皮眉心中跑了出来，打了几个滚儿，再呆呆环顾四周，低下头看见了那张人皮，它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张丑陋的面庞。
“那是我的恶念神魂。”
姜尘头皮发麻，他望着那张犹如山精野怪般的兽脸面庞，心中莫名燃起了一阵恼火，想他满腹圣贤典籍，修的一身问心无愧，可不知为何，却养出了这个怪物，陡然间杀心大起，浑身燥热，犹如深陷了无尽业火的炽烤。
“嘎吱，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传来，姜尘呆滞住了，在那片光晕虚妄世界中，面目可憎的黑色小人竟然一把扯起了姜尘的人皮，津津有味地吃了下去。
人皮无骨，精气神，大势，气运，一切和人身有所牵连的神异之势皆会退散的一干二净，人死如灯灭，除却一两缕烟雾之外再无其他，可在这个黑色小人的嘴巴里，姜尘那张人皮却仿佛生出了骨骼，被咬的脆声作响，让人背脊冰凉，无言的感到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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