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二

　　过不多时，小琴就端着斋饭素菜回来了。主仆三人一起吃了午饭。下午，段素顺继续修习这篇心法，他紧记智贤大师的话，不敢贪多求快，练到一定程度，适时就收。此后一连三日都是如此。段素顺练了三日，按照三位大师的嘱咐，循序渐进，见好就收。三天下来，他已练了一大半。

　　到了第四日上午，智空带着智贤和几个净字辈的僧人来看段素顺。智空笑道：“看来公子已经大好了，真是可喜可贺啊！”段素顺忙道：“这还多亏了大师所授的这套心法。大师的大恩大德，晚辈真是无以为报。”智空笑道：“公子又来了，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师弟，你来看看段公子的伤势怎样了。”智贤点头答应，走过去，道：“公子，请让老衲给您把把脉。”段素顺伸出右手，给他把脉。智贤把了一下脉，只觉段公子脉象平稳，与刚来的时候相比，已大有好转。接着他又想试一试段公子将易筋经练到什么程度，于是运起内力，从他的手腕注入其体内。段素顺只觉手腕一震，接着又觉智贤大师的中食两指传来一股强大的力量，知道智贤大师是在试自己的功力，当下便只运功抵御，并不反击。但他内伤毕竟还未痊愈，怎能抵挡得住智贤大师的功力呢。智贤的功力虽不如他师兄智空和师弟智生，但其内功修为在当世已却也已是顶尖的境界。

　　智贤这一试，知道他的伤势已好了大半，笑道：“公子，真要恭喜你啦，你的伤势已好了大半。”段素顺夫妇相顾而笑，心中都是欣喜到了极点。高雪芝道：“这还多亏了大师传授的心法，我们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三位大师呢？”智空笑道：“段夫人太客气了。我们原先预计，尊夫练这套心法，须得十天半月方可将内伤疗治痊愈，现在看来，再练个两三日就能痊愈了。”段素顺喜道：“那可太好啦。那是不是晚辈有些心急了呢？”智贤轻轻摇了摇头，微笑道：“老衲是曾告诉过公子，不可急于求成。公子可是按着老衲的话去修习心法的吧？”段素顺点头道：“是的，大师的话，晚辈不敢忘却。”智贤点头道：“那就是了。公子的伤势本来很严重的，但你根基不错，你们大理段氏的内功又是刚猛至阳的，与我们所给的这套心法正好相辅相成，相融甚洽，是以公子可以如此的事半功倍。照如此下去，公子再练个两三日就能痊愈了。”智贤所料的确属实，大理段氏所练的是刚猛至阳之功，与天下内功心法正宗的易筋经恰好相辅相成，段素顺练了易筋经之后，将父亲所传的强大真气逐渐化解为自身所有，而且所修习的易筋经功力与父亲所传的功力相融甚洽。是以段素顺虽只练了四日，却已有七八日之功效。这倒是出乎智空和智贤两位大师的预料。

　　段素顺道：“这可多亏了三位大师呢。不然，只怕小子现在已经重伤身亡了。”智空笑道：“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公子你的性命，关系着大理国乃至天下的安危呢。”段素顺道：“有道是天下武学出少林。这话当真不假。三位大师只研究了一晚，便作出了这么一篇博大精深的心法，化解了晚辈身上之危机，救了晚辈一命。三位大师果是名不虚传，少林寺乃天下武学圣地，更是名不虚传啊！”智空笑道：“公子你可太过奖了。我们可不敢当啊。”段素顺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大师，最近武林中传闻，说是贵寺的藏经阁有什么武功秘籍丢失，流入江湖。此事引得许多武林人士进行争夺，一时纷争四起，打斗不断，死伤颇多。不知贵寺丢失武功秘籍之事，是否属实？”智空道：“嗯，此事老衲已有耳闻。敝寺的藏经阁中，的确藏有大量的佛卷经书和武学典籍。不过，藏经阁看守甚严，绝无此等意外发生。自从江湖上流传了敝寺藏经阁丢失武学典籍的事之后，我们也到藏经阁里点查了一番，并未发现少了什么经书秘籍。”段素顺点头道：“看来这的确是有人在造谣生事了。”智贤点头道：“公子说的是。看守藏经阁的事务，是由老衲所管的。藏经阁乃敝寺藏书的重地，一直以来，老衲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都是小心翼翼的，一直都未见有什么异常。”智空和智生一齐点了点头。

　　高雪芝微笑道：“看来丁前辈所料不错。此事果然是有人在造谣。”智生忽问道：“夫人所说的丁前辈，不知是哪一位高人？”段素顺道：“他就是二十多年前闻名江湖的妙手神医丁先生啊！”智空奇道：“哦？原来是妙手神医丁先生啊。”段素顺点了点头，问道：“怎么，三位大师也识得丁前辈？”智生微笑道：“岂止是认识，我们可是多年的老朋友啦。”段素顺道：“果真如此。我说嘛，丁前辈跟我们谈到少林寺时，他对三位大师很是推崇，似乎挺了解你们的。原来他与三位大师竟有这么深的交情。”智贤道：“怎么，公子你识得丁先生？”段素顺点头道：“是的。”智生问道：“那么公子是如何识得丁先生的？”段素顺道：“这也是机缘巧合。”当下便将自己与丁神医相识相交的经过大略讲了。智空点头道：“当年丁先生医术高超，名满天下，得了个妙手神医的称号。只是后来因为一件大事，而遗世隐居了。唉，实在是可惜啊。”段素顺奇道：“那是因为什么大事呀？”智生道：“其实此事与老衲也有很大的关联，为了这件事，老衲也是深感痛疚了二十年。唉。”说完也摇头叹气起来。段素顺与妻子相望一眼，知道智生大师定是有难言之隐，便不再问下去。只听智贤合十道：“阿弥陀佛。往事如尘烟，早已过眼散去。师弟你也别再因此而自责了。”智空点头对智生道：“智贤师弟说的对，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罢！你就别再自责了。”智生合十点头道：“是，师兄。”段素顺夫妇听了他师兄弟三人的这些对话，虽是一头雾水，心中也有些好奇，但也都忍住了没有多问。众人又闲聊了一阵。

　　段素顺想了想，是该说说自己的事了，便道：“大师，既然晚辈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那么晚辈想，大理那边的局势一定很紧张，事不宜迟，这就回大理去。”智空沉吟了一下，道：“这个恐非万全之策，万一中途再生变故，导致公子你的伤势复发，却又如何是好。”智贤点头道：“方丈师兄说的对。公子，就请你再待两日吧，等伤势痊愈之后，再回大理去不迟。万一你们回到了大理，而你的伤还未痊愈，要是动武打斗起来，只怕伤势又会复发。”段素顺道：“嗯，这个晚辈也想过了，从嵩山回到大理，也要几天的时间，晚辈一边赶路，一边修习这套心法。而且，这一路上，晚辈尽量不去多管闲事，免惹争斗。”智空点头道：“公子说的也有道理，但也不急于这一两日，老衲还是想请你多留两日。”段素顺道：“晚辈知道，大师是为晚辈着想。三位大师的盛情，晚辈心领了。晚辈还是决定，明日就告辞回大理去了。”智空略一沉吟，道：“既然公子已经决定了，那老衲就祝你一路顺风。段夫人，你说呢？”他虽说祝福段公子夫妇一路顺风了，但终究不放心，又知道段公子会听取他夫人的意见，因此便这么问段夫人。

　　高雪芝微一沉吟，说道：“晚辈夫妇叨扰贵寺多日，又蒙三位大师盛情款待，我们实是不胜感激。拙夫既然要回去了，那小女子自然要遵从夫君之意。”智空只得说道：“那好吧，明日老衲带同两位师弟，来送送公子和夫人。”段素顺道：“大师若事务繁忙，就不必劳烦相送了。三位大师的恩德，晚辈实在感激不尽。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机会，晚辈夫妇必定亲自登门拜谢。”智空笑着摆手道：“那也不必了。眼看大宋、大理和吐蕃三国就要起兵交战，公子身负平息这场战祸的重任，路上可要多多保重啊。”段素顺连连点头答应。智贤又道：“段公子，老衲还有一言。你的伤势还未痊愈，虽说可以一边赶路一边练功疗治，但那终究是不太妥当的。所以，老衲奉劝公子一句，你们赶路也不要赶的那么急。小心为上，保重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段素顺道：“是，晚辈记住了。大师可还有别的吩咐吗？”智贤微笑着摇了摇头。智空笑道：“公子，老衲又要唠叨几句了，还请公子勿怪。”段素顺忙道：“得聆听大师玉言，实是荣幸。大师请讲。”智空便又讲了一大通的大道理，与几天前对高雪芝说的那一番话差不多。他讲了一阵，见段素顺夫妇始终是虚心听讲，并无厌烦之色，心下甚喜，又讲了一通。

　　段素顺道：“大师的金玉良言，晚辈不敢相忘，我们一定谨记。”智空笑着点点头。智贤对师兄道：“师兄呀，你看段公子练这套心法，进展十分顺利。看来之前都是咱们在瞎担心了。”智空笑道：“是啊。不过，那也是段公子福泽深厚，吉人天相。”段素顺道：“若非三位大师劳心费神，研究写出这样一套心法来，晚辈定然是熬不过来了。”智空笑道：“公子你本身根基就不错，老衲三人只是帮了点微末的忙而已。”段素顺道：“大恩不言谢，客套话晚辈就不多说了。明天晚辈就要告辞了，等大理国的事务处理好之后，晚辈一定再来拜谢三位大师。”智空笑道：“那好啊。日后公子和夫人要大驾光临敝寺，那老衲是欢迎之极的啊。”智贤也笑道：“那我们恭候二位的大驾了。”

　　次日上午，段素顺夫妇收拾好了行装，由小琴背着驮着，三人到少林寺中向智空大师等辞行。智空大师等一众僧人送他们出了寺门，段素顺夫妇再三请他们留步回寺，智空大师等人却执意要送至山下，段素顺夫妇只得由着他们相送了。众僧人直送到了少室山脚下，方才停步，与段素顺夫妇道别。段素顺夫妇一齐向三位大师拜了一拜，行了大礼。智空忙还礼道：“二位不必再多礼了。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段素顺道：“大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就此别过了。日后晚辈夫妇一定再来拜谢。”智空点头道：“我们随时恭候你们大驾。哦，对了，老衲还有个请求，还请公子答应。”段素顺忙道：“大师还有何吩咐，就请讲吧。”智空道：“是这样的，老衲和两位师弟所研作的那篇心法，原是给公子你练来疗治内伤的。不过这套心法，常人修练了，不仅能够强身健体，还能增强功力。万一不幸落入歹人手中，教歹人练了去，用以为非作歹，那就不好了。所以，老衲恳请公子，练成了这套心法之后，便即将之烧毁。”段素顺道：“大师考虑的很是周全，晚辈定当遵从大师之言。”智空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不是老衲信不过公子，只是世事难料，不得不防啊。还请公子万勿见怪。”段素顺忙道：“大师这是哪里的话。大师慈悲为怀，您这是在以天下苍生为念，故有此吩咐，晚辈岂敢有异议。”智空笑着点了点头。

　　段素顺夫妇辞了少林寺众位大师后，便带着小琴一道，骑上了马，往西南而去。三人行了三日，已进入巴中川蜀之地。这三日里，段素顺每日虽在赶路之中，但却还抽空修习那篇易筋经，因而行进速度稍慢了些，走了三日，才到达巴中城。段素顺练了三日，已将智空大师所传的那篇易筋经练完了。段素顺依照智空大师之言，将那篇心法烧毁了。这日下午，段素顺夫妇进了巴中城，找了家旅店，要了两间客房住下了。三人吃了晚饭之后，三人回房休息去了。段素顺和高雪芝进了客房，掩好了房门，高雪芝道：“你今早已经练完了那套心法，想来内伤也已痊愈。你现在坐下运功调节一下气息，看看感觉如何。”段素顺点头答应了，便坐到床上，运起功来，只觉体内真气运行顺畅自如，感觉全身舒坦畅爽无比，为了让妻子放心，忙睁眼对妻子道：“雪儿，此刻我已大好，全身舒畅无比，之前的痛楚都已消除得无影无踪了。”

　　高雪芝喜道：“真的？这说明你的内伤已然痊愈，那太好啦！”段素顺笑着点了点头，道：“智空大师所传的这套心法，当真是博大精深！现在我不仅伤势痊愈，而且感觉体内真气充盈，充满了无穷的力量。”高雪芝笑道：“那当然啦！你现在已经将父皇传给你的功力化解为自身所有了，等于说你现在拥有了父皇在世时的本领。更何况又练了智空大师传授的易筋……呃，那套内功心法。”段素顺奇道：“啊？刚刚你说智空大师传授的易筋什么？”高雪芝道：“呃，没什么，没什么。”段素顺道：“不对，我刚刚明明听见你说了。你说的该不会是易筋经吧？”高雪芝道：“哦，是我一时心急，说错了。”段素顺道：“不对。我刚刚真的听见你说了。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高雪芝道：“哎呀，真的没什么啦。那是我一时说得急，口误了嘛。”段素顺道：“还是不对。你怎么会忽然有这样的口误？莫非……”高雪芝打断道：“莫非什么呀，你就不要胡思乱想啦。”段素顺道：“莫非那篇心法竟是易筋经？”高雪芝忙笑道：“那怎么可能呢？你别多想啦。”段素顺不信，又追问了几句，高雪芝起初一直否认，但后来转念一想，丈夫既已将这一部分的易筋经练成了，内伤也已痊愈，再瞒也没什么必要了，便承认了，又将当日自己是如何发觉其中玄机，进而又如何从三位大师那里询问得知的经过告诉了丈夫。

　　段素顺道：“啊哟，原来你一开始就知道了，你跟三位大师，你们可瞒的我好苦啊。”高雪芝笑道：“我们若是不瞒着你，你那牛脾气呀，可又要发作了。”段素顺笑道：“现在好啦，你们先斩后奏，我这练都练完成了，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唉，这件事要是传扬出去，岂不是坏了少林寺的清誉和智空大师他们的名声吗？”高雪芝道：“你不说，我不说，三位大师也不说，那怎会有人知道呢？既然你已经练完了，伤势也痊愈了，那就该好好想想回到大理后，要怎样夺回大权，阻止战争的爆发。这才不辜负了智空大师传你易筋经的苦心，也算是报答了智空大师他们的恩德啊。”段素顺点头道：“嗯，你说的对，咱们是该考虑要紧的事了。雪儿，我听你的。”高雪芝微笑道：“这就对啦！”段素顺道：“哎，刚才我要不追问，这事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高雪芝道：“照三位大师的意思，让你永远都不知道这个真相，也就是说要我代他们瞒你一辈子呢。”段素顺心中甚是感慨，轻叹了一声。高雪芝问道：“怎么，你在叹什么？”段素顺道：“我在叹，三位大师真是用心良苦啊。”高雪芝道：“原来你也知道这个啊。那你该理解我们了吧？”段素顺道：“我怎能不知？怎能不理解？”高雪芝握住丈夫的手，道：“不论出于何种方式，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段素顺心下感动，反手握住妻子的手，柔声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雪儿，之前你跟着我吃了那么多的苦，现在，唔，现在算是苦尽甘来了。”高雪芝微笑道：“是啊。你现在不但内伤痊可，而且身负高强的武功。以后呀，咱们再也不怕坏人欺负了。”段素顺点头笑道：“以前是我没用，让你跟着我受那些坏人的欺负。不过现下好了，咱们谁也不怕了。”高雪芝笑道：“谁也不怕了？你以为你真的天下无敌了？”段素顺笑道：“那倒不是。”说着伸手搂住妻子的肩，道：“不过保护你们，却是绰绰有余了。”高雪芝将头靠到丈夫肩上，道：“嗯，那咱们这一路回大理，应该就能顺利的多了。”段素顺点头道：“是啊。哎，你想你爹娘了吧？”高雪芝点头道：“嗯，此番出来已有两个月了，从小到大我还离开爹娘这么长时间呢。”段素顺柔声道：“都是为了我，让你受了这许多累。雪儿，等咱们回到大理，了结了所有大事后，我会陪你回去拜见岳父岳母。”高雪芝欣喜道：“好啊！到时你可一定要陪我回去，不许耍赖。”段素顺笑着点头道：“是，绝不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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