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果子酒
雪玉马俨然已成为了邪浪军的一员，它说得没错，当邪浪驾着这么一匹外表出众，且会说话的神马时，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能够吸引目光的，但那些惊羡的目光，似乎投在雪玉马身上的要占了绝大多数。当然，依邪浪的性格，是丝毫不会顾虑到喧宾夺主这样的东西的。
无论如何，他总不能要求我变成一匹又老又丑，行将归西的烂马，以此来衬托他自己的俊秀洒脱吧，何况，谁敢说我们的邪浪大王不英勇不神武？他永远是我的主人。我们两个在一起，那是相得益彰罢了。雪玉马喜欢这么说
很多时候，雪玉马就慵懒地趴在邪浪营帐的外面，舒适地晒着太阳或是沐浴着月光，用它自己的话来说，那是享受天地赐予的力量，它劝说和它交谈的每个人像它一样，每天都应该花点时间在这上面。
但不凑巧的是，似乎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像它一样闲。毕竟，邪浪军是一支军队，一支背负着某种使命的军队。
和它呆在一起最多的人，是筝仙。
自从雪玉马来到营地以后，筝仙每天都会去看看它，杨半仙“含沙射影”地笑称筝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筝仙只是笑笑，也不作辩解。
最初的几次，不知道是雪玉马记挂着曾经在筝仙面前出过的糗事还是什么，它对筝仙有些不冷不热的，有时甚至双目紧闭，不理不睬。
筝仙并不在意，每每走到那里，便很自然地在雪玉马身畔席地坐下，雪玉马则会皱皱眉，似乎极不舒服地往另一边移开一点，鼻子中顺势发出一声微弱的哼声。
“又着凉了？”筝仙开始说话，雪玉马紧闭双眼，当自己是睡着了一般。
“你这身毛真是好看。”筝仙说着便欲伸手去触摸一番。
雪玉马总会及时圆睁双眼，用充满杀气的冰冷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筝仙，凛然不可侵犯。筝仙也不坚持，微笑着缩回自己的手。
“你为何对他那么好？甘愿抛弃自己闲适的生活，来为他浴血沙场？”筝仙低低说道，像是对雪玉马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没有回答。
“你也会幻化变形的吧?虽不知是男是女，但一定是超凡脱俗的。”
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心中一定藏了很多的秘密，或者隐了许多的心事，为什么不肯让别人知道呢？”筝仙望着天，缓缓说道。
依然没有回答。
时间慢慢流逝，阳光渐渐薄了下去，淡了下去。
筝仙看看布满晚霞的天空，站起身，叹口气说道：“我走了，有空再来陪你说话。”
雪玉马就如一尊雕像似的，一动也不动，阳光在它身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其实，它原本就是一尊雕像吧。
每次都如上面的情形一样，只是筝仙一个人静静地说话，甚至，她连雪玉马是否听到了她说的那些话都不能确定。
但到了后来，事情忽然起了变化。
虽然有阳光，天还是有点冷，冬末的天气，还是与春天的感觉相去甚远。
筝仙提着两壶果子酒，准备送给邪浪，这是一个自远方前来投靠邪浪军的部下带来的，他被划分到了筝仙所统领的左翼营。据他说，这种酒在酿制过程中，加入了妖界的一种稀有果子——玲珑心，所以入口格外甘甜，入喉滑而不腻，入肺神清气爽，总之，就是世上罕见的美酒。
这名部下带来的果子酒数量有限，很快被瓜分一空，他特地选了两瓶最好的献给筝仙，筝仙虽不好饮酒，为了不却了他的好意，还是微笑着收下了，抽个空便顺手提过来准备送给邪浪。
“又出来晒太阳了？”筝仙笑眯眯地对着雪玉马打招呼。
雪玉马没有任何反应，鼻中的气息平缓悠长，淡淡的阳光将它周身的毛发染得格外美丽。
“天气有点冷啊。”筝仙毫不顾忌地坐到雪玉马身旁的空地上，把果子酒小心地放在一边。
雪玉马不理不睬。
“想喝酒么？”筝仙随口问道，轻轻地把两个酒壶碰了碰，发出清脆的一声“叮”。
雪玉马猛然浑身一颤，刷地睁开了双眼，直直地逼视着筝仙，脸上布满了红晕。
筝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住了，身体情不自禁地往后一仰，手中的两个酒壶“叮叮当当”乱想一气，许是酒壶的塞子被撞得有些松开了，酒香瞬间飘了出来，浓烈，诱人，迅速地向四面八方弥散开去。
雪玉马抽动鼻子，使劲地嗅着，双目现出痴迷的光彩，那神情，绝不亚于筝仙所见过的任何一个酒徒，甚至它的身体都因为激动而剧烈地抖动着。
“敢情，你是个酒鬼啊？”筝仙哈哈笑着，亲昵地摸了摸雪玉马的鼻子，她也是一时兴奋，忘了雪玉马打死不让筝仙触碰的禁忌。
谁知雪玉马丝毫没有反抗，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它的魂魄都已经被筝仙手中的两壶果子酒给勾到九霄云外去了。
筝仙得寸进尺，又伸手在雪玉马颈后顺着毛发轻轻地抚了抚，雪玉马仍是直勾勾地盯着那两壶酒，双目放光。
“哈哈哈！”筝仙忽然仰天大笑一声，笑声中充满了了得胜者的自豪与骄傲，她明白，眼前的雪玉马今后再也摆不出那副高傲的样子了。
筝仙忽然收敛了笑容，敏捷地将两壶酒都藏到了自己身后。
雪玉马正嗅得双目微闭，心旷神怡，口中生津，通体舒畅的时候，冷不防面前的酒香一淡，疑惑地睁开了双眼，等它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可怜兮兮地望着筝仙，那神情，就如同一个三岁的没钱的小女孩紧紧盯着路边摊子上卖糖葫芦的老人一般，端的是无比渴望，无比执着，无比地惹人同情。
“你看着我做什么？没见过美貌的女子么？”筝仙摆出很无辜很羞涩的样子。
雪玉马摇摇头。
“那你是叫我和你一起晒太阳么？”筝仙又问道，心里忍不住放声狂笑。
雪玉马仍然摇头。
“你希望一个人静一静？”筝仙煞有其事地问道。
雪玉马拼命的摇头，像拨浪鼓一样。
“那是？”筝仙故意沉吟片刻，“你想喝酒？”
雪玉马面露喜色，不迭地点着头。
“不行，”筝仙把头往后收了收说道，“那是我给邪浪大王带的酒。”
雪玉马眨眨眼，死死地看着筝仙。
筝仙看看天，装没做样地说道：“哎呀，我还有事要办，我把酒送给邪浪大王得赶紧走了。”说完作势要走进营帐去。
筝仙一抬腿，便觉得自己迈不开步子，回头望时，却是雪玉马紧紧地咬住她的一角不肯松口，那神情，竟像是生离死别一般凄惨。
“你真想喝酒？”筝仙转过身问道。
雪玉马点头。
“你不说话我可走了。”筝仙威胁道。
“是。”雪玉马犹豫了一下，低声答道。
筝仙一阵狂喜，面上却不露声色：“大声一点嘛。”
“是！”雪玉马大声喊道。
“你们两个吵什么呢？”邪浪忽然从营帐中走出来说道，“咦，好香的味道。”
雪玉马忽然紧张起来，看看筝仙又看看邪浪，生怕筝仙会马上把酒拿给邪浪。
“军师搜刮到两壶好酒，说让你过去分享呢。”筝仙笑道。
“哈，太好了。”邪浪大喜，发足便往杨半仙的营地奔去。
筝仙心中又是一阵得意：杨半仙的两壶酒，看来得被邪浪“分享”掉一大半。
筝仙看着雪玉马，雪玉马目中露出感激的神情。
“终于舍得与我说话了么？”筝仙微笑道。
雪玉马想了想，点点头。
“以后跟你说话，还理不理了？”筝仙追问道。
雪玉马皱皱眉，不说话。
“给你一点暗示，对我来说，要拿来几壶酒那可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了，以后……”筝仙估计不说完。
“我理，我理。”雪玉马终于屈服在了邪浪军左翼营统领——筝仙大将的威逼利诱之下。这是一个关键性的转折，正是有了这一幕，才使得筝仙成为继邪浪之后，又一个能够驾着雪玉马上天入地的人物。
尽管筝仙自己能够飞行，但用她的话来说：“自己在天上飞和坐在别人背上飞那是截然不同的享受。”
“张开嘴。”筝仙心满意足地笑道。
雪玉马乖乖地张开嘴，筝仙也毫不吝啬，提起一壶酒，咕咚咕咚全倒进了雪玉马的嘴巴。
雪玉马畅饮完果子酒，嘴中尚冒着淡淡的酒气，大呼道：“痛快，痛快！这酒却是用哪种果子酿制的？”
“应该是玲珑心。”筝仙答道。
“玲珑心？”雪玉马疑惑地问道。
“对，玲珑心。”筝仙重复道，诧异地看着雪玉马。
“啊！”雪玉马已是
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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