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短暂的重逢 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焦臭味传入了我的鼻子，我一惊，月烟也挣脱了我的怀抱，我们对视一眼，齐齐朝着篝火上烤着的鱼儿望去。那已经不能称为一条鱼了，只能看到乌黑的一团，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哎，两次烤的鱼都被这丫头给整得没吃到嘴，我心疼地撇了撇嘴，她忽然转过头朝我瞪了一眼，吓得我赶紧恢复了正经样。
“你真的没名字吗？”她又眨眨眼问我。
“有啊，不过我忘记了。”我无奈地摇摇头。
“天，自己的名字也会忘，你脑子不灵光的说，难怪看起来傻模傻样的啊。”她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切，要是整整五百年没人叫过你的名字，你也会忘记的嘛。”我不服气地说道。
“五百年？你说五百年？”她夸张地睁大了眼睛。
“是啊，其实我已经活了五百多年了。”我郑重地说。
“哈哈哈哈。。。。。。哈哈”她忽然狂笑起来，笑得前仰后伏，我分明看到她连眼角的泪水都笑出来了。
很好笑吗？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觉得自己没说错什么啊。
她终于笑累了，两只眼睛弯成月牙状，说道：“天哪，我刚才居然和一个比我爷爷还要大五百多岁的糟老头子拥抱了，天！”
我也咧开嘴笑了，但我想，我的笑容一定很难看。
“那你为什么能活这么久呢？”她问我，语气里明显的不相信。
我犹豫了一下，把雨渊的事给她说了一遍，她仔细地听着，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就这样了，所以，我早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了。”我结束了这么一大段的叙述。
她眯起眼，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把我打量了几遍，那眼神，就像一个石匠在仔细看着一块巨石，在琢磨着该先从哪划下第一刀。我被她看得浑身都起了小疙瘩。
“你会长生不老？”她突然开口问我。
“应该是吧，我都活了这么久了。”我点点头，不知道她又问这个做什么。
“嘿嘿，那吃了你的肉是不是也能青春常在啊？”她奸诈地笑着看我，眼神里流露着某种渴望，我吓得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小气鬼，我都还没说要借你一点肉，就算你给我我还嫌恶心呢。”她皱了皱鼻子，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我讪笑两声，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一定和恨我爷爷吧？”她突然满脸严肃，转换了话题。
“不。”我轻轻地摇摇头，那些过去的事，我已经不想再想起了。
“为什么不？你现在被整个猴族视为败类了，如果被别人认出来，你就会不得安宁了。”
“我想我明白你爷爷的心境，毕竟黑神是被我打死的。”我由衷地说。
“那我呢？我也没有把实情告诉你啊。”她盯着我，有点紧张地问。
“当然更不恨你了，换了是我，也会跟你一样的选择的。”
“哦。”她说了一个字就低下头，沉默了。
“月烟。”
“恩？”她抬起头望着我。
“我真的没有恨过你和你爷爷。”我轻轻地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这个。
“我知道了。”她咬了咬嘴唇：“可是，爷爷为了报复你牺牲了那么多族人的生命，我，心里压力很大，我又不敢和别人说。”
“我明白。”我点了点头。
“不，你不明白。”她突然提高了音量：“很多夜晚，我一想到你的时候，我都会哭，根本没有人安慰我，没有人知道我的感受。”
她眼睛通红的，声音也开始变了。
“我——”我嗫嚅着，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
“不说这些了，现在知道你还好好活着，我可以稍微心安一些了，呼。”她似乎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
“你很快就要走，离开这里对吗？”她凝视着我的眼睛。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前面等我的是多长的路，也许，我随时会。。。。。。”我还没说完，她柔软的小手已经封住了我的嘴巴。
“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感受着她手的温存。
正午的树林里一点都不安静，时不时有飞过的鸟儿发出聒噪的声音,我的心绪也乱遭糟的，浑身懒洋洋地提不起劲来。
“嗨，笑一下吧，搞得这么难过干嘛。”她松开了捂着我嘴巴的手，笑着对我说。
我勉强笑了一下，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底悄悄滋生着。
“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她用哀求的目光望着我，看得我心里一阵刺痛。
“说吧，我答应你，不管什么事。”我很认真地说。
“如果以后还有机会，你要记得回来看我，我一定会在这里等你，如果我还活着的话。”她幽幽地说。
“恩，我会的。”我点点头，鼻子酸酸的，难受极了。
“再抱抱我吧。”她小声地说。
要走了吗？我心里没来由地一痛，我伸出颤抖着的双臂，轻轻搂住了她，她的身体也微微抽动着。
她把头紧紧靠在我的肩上，浑身剧烈抖动着，伤心地哭泣着，冷冷的泪水很快把我的肩头打湿了一大片，我只是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住了，周围的林子也静悄悄的，就连鸟儿也似乎不愿意打搅了我们，停止了聒噪的鸣叫声。
“我要走了。”她忽然挣出了我的手臂，望着我说道。
“是吗？”我木然地答道，我想不出用什么来挽留她。
“以后自己要小心，还有我刚才说的话，记得不要忘记。”她的表情恢复了平静，我明白，她真的要走了。
“谢谢你，我不会忘记的。”我忽然觉得自己和她一瞬间变得陌生无比。
“好啦，再见了。”她对我露齿一笑，笑容里却有着无尽的凄凉。她转身就走了，我发誓，我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忘记她这个笑容，和她嘴里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我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我大声叫道：“月烟！”
她缓缓地转过身，惊讶地看着我。
“不要离开，跟我一起走！”我从心底把这几个字喊了出来，登时觉得一些压抑了很久的东西消失不见了，我一步步朝她走了过去。
她怔怔地看着我，我分明看到，她的脸上挂满了泪水。可她，只是摇了摇头，用泪眼迷蒙的双眼看了看我，又缓缓转过身，突然跑了起来，很快就消失在了林子深处。
我愣住了，刚刚燃起的满腔火焰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灭了。我明白她为什么要走，她和我现在已经是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了，她无法介入到我的世界，而我，也无法再回到她的世界了。虽然知道是为什么，但我心里还是很难过，就像被刀子在剐一样。
我看着满眼陌生的树林，竟觉得那些树木也和我自己一样，充满了忧伤的气息。
我摇摇头，一切都是命运而已，既然轮回之神选择了我，也许我不应该让她失望，可是，前面等待我的究竟是怎样的一条路呢？
我也该走了，这个地方留给我的只有难受，无奈，和一段夭折的爱情，或许还称不上是爱情，我再也不想呆在这里了。
我站起身，又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窝，瞥见那堆快熄灭的篝火还在冒着烟。
“谁让你在这里生火的？你想把整个林子都烧掉啊？”耳边又回响起月烟气鼓鼓的声音，我对自己笑了一下，走过去把篝火踩灭了。
好了，就这样吧，我望了望林子上方的天空，天空依然明朗，并没有为我有一点的改变，阳光灼得我的眼睛一阵生疼。
我跨着缓慢的步子，背着我不起眼的剑，朝着花果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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