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过去的故事
我犹豫了一下，跟着走进了那未知的宫殿。
宫殿很高很大，里面看上去空荡荡的，白色的石磨地面光洁得可以映出我的影子，一股清冷的感觉从我的心底油然而生。
我小心翼翼地走着，宫殿的深处有一些朦胧的影象，我想兰兰也在其中，但是怎么也看不分明。
走到快接近那些影象时，一个清脆而冷冷的声音喝道：“止步！”
我停住脚，抬起头望去。
我面前横着几道很宽的台阶，台阶两侧，是两排漂亮的女子，每侧四个，个个站得直直的，表情冷而严肃，兰兰站在左侧第三个，这些应该是侍卫吧，我心里想。
台阶上方端坐着一个女子，蒙着白色丝质面纱，看不清她的脸，但可以看出，她的身材很单薄，垂下的双手白得几乎没有血色，手指纤细修长,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子．
“赐座！”那女子轻轻地说道，声音软软的，语气却带有无比的威严。我心里一震，这声音就是我在大树下面曾听到的那个女子的声音，不过当时的声音带着慵懒和倦意，和此时的声音完全像两个人发出来的。
台阶后面的黑暗里缓缓走出了一名上了年纪的黑衣女子，低着头走到我跟前，把一个草藤编织成的蒲团放在我脚下，又低着头缓缓走回了黑暗中。
“请坐！”那软软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依言盘腿坐下，登时矮了下去，要仰起头才能看到台阶上，感觉有点滑稽，但又不敢笑。我心里暗叹：“看别人这狐族之王多有气派，哪像我做那个什么劳什子猴王，一点都不威风，早知道不做也罢。”
“尊驾从何处来？”那软软的声音发问道。
“呃，我乃花果山本山山民。”我说得不伦不类的，自己都想笑，但我瞧那一众女子个个表情依旧冷漠，只得把这笑意咽回肚子。
“不知尊驾因何擅入灵峰？”那女子继续问道。
“在下，我，其实是被一种，呃，神秘的味道吸引，才误闯你们的宝峰的。”我说得吞吞吐吐的，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我实在是学不来。
“不知尊驾所指的是何种味道，可否略述一二？”那女子追问道。
“这个，我也说不太清楚，总之，很奇特就是，而且似乎可以迷人心智。”
“哦，那尊驾又是如何穿越我族结界的呢？”那女子仍不放过我，又问道。
“结界？什么结界？”我疑惑地问。
“尊驾没有经过结界？那又是如何到达我族的万年灵木？”
“万年灵木？你是指那棵大树？”我看着那女子，她微微点了点头。
“我就是被那种味道吸引，穿过一帘瀑布，再穿过一个很长的隧洞，就看到那棵大树了。”我老老实实地答道。
“瀑布？隧洞？”那女子默念着这两个词，似乎也很迷惑。
我趁机看了一下台阶两侧的那些女子，只见她们也都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尊驾一路可曾见过别种异常的事物？”
我便一五一十地把从踏上灵峰见到的猝死的小松鼠，红色的死熊脑袋，蓝色的熊尸体，溺死的小鸟都说了一遍，不过把在树下听到的说话声隐去了，我看到那女子的身躯在微微颤抖，而台阶边上那一众女侍卫也都露出了不安的神情。
那女子伸手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她身后的黑暗中走上来一名身着紫色衣服的蒙面女子，把什么东西恭恭敬敬地递到她手里，又马上退下去了。
“这枝白色羽箭是否尊驾所指射杀松鼠之物？”那女子微举右手，手上正是我捡到的那支箭。
我点点头，那女子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她又发问了：“那这颗珠子，请问尊驾从何得来？”
她的语气忽然变得客气起来，我愣了一下，答道：“就是从那个邃洞里取来的。”我有点不好意思，那珠子好象也得算她的，我随便拿别人东西的行径怎么也说不上光明正大。
“哦。”那女子叹了口气，说道：“天意，难道是天意。”
我不知道她指的什么，只有木然地坐着，看那一众女子个个脸上神情变幻，居然都带了点忧伤的感觉。一时，我又退回了一个局外人的位置，茫然不知所措。
良久，那女子颓然道：“兰兰，你领贵客去休息吧。这些，还给贵客。”说着把手里的白色羽箭和珠子交给了兰兰。
兰兰低头领命，接过东西，转身走向我，走到我身边说了声“请跟我来”，就往殿外走去，我只得起身跟在后面。
顺着来时的路走了一会，兰兰带着我拐进了一条幽静的小道，道旁没有花，全是青翠的竹子，看上去油绿的一片。
走了没多久，几间很雅致的小房子出现在面前，兰兰随手推开一间屋子的门，对我说：“你就住这间房子吧。”
“哦，好的。“我打量了一下房子，很干净，布置得很简陋，不过住起来够舒服了。
“饭和水会有人送过来的。”兰兰那羽箭和珠子放在屋里的小案上，转身要走，我叫道：“兰姑娘。”
她转过身，问我：“还有什么事？”
我从的她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耐烦，小声地说：“我看你们是不是在担心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吗？”别人救了我的性命，我觉得自己于情于理都应该问一下。
“那是我们狐族的事，不劳您操心了。”她冷冷的声音让我吃了个钉子，尴尬无比。
我看出了她的不友好，不再说什么。她走了几步，忽然转过身问我：“你真的想帮我们？”
我忙不迭地点头，表示我是多么的愿意。
“那好，你把那颗珠子送给我们？”她瞪着眼睛望着我，眼里是一种挑衅的目光，似乎是在试探我的样子。
我毫不迟疑地说：“好啊，你们需要就拿去嘛。”
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你说真的？”
“当然了，珠子就在那，你自己拿。”我毅然道，心里觉得她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这么个破珠子值得大惊小怪么？
她走到小案边，把珠子拿起，攥在手里，仿佛怕我抢去似的。
“那我就拿走咯！”她望着我，满脸的紧张。
“恩。”我点点头，她把腿就走，走到几丈之外，转过来冲我一笑道：“谢谢啦，你去照照镜子吧。”
这丫头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摇摇头走进房子，瞥见靠窗户的书桌上有面镜子，我走过去朝镜子里一瞧，不禁吓了一跳：一张掉在黑碳里别人都找不到的脸，穿着一身华贵的白色衣服，滑稽无比。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兰兰看到我会想笑，也真难为了她居然可以忍那么久。
我抓起小案上的白色羽箭，仔细打量，意外地发现了它又变了一种味道，而且颜色也微有变化，带有一点浅黄的光圈。我再看就看不出什么端倪了。
我在房子里转了几个来回，发现实在没趣。
正无聊之际，外面有人过来了，我一下子振奋起来，探头一看，是兰兰。
她的脸色不太好看，走到小案边把珠子放下，说：“主人不肯要你的珠子。”
“为什么？”我诧异地问。
“她说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能随便要你的。”她的语气很凄然，似乎都要哭了。
我更摸不着脑袋了：“这个珠子很贵重？”
“你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她仰起脸，奇怪地问我。
“是啊，我无意中拿来的，不就是普通的夜明珠之类的吗？”我疑惑地问。
她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合拢：“天，难怪你说送就送，原来你根本不知道它是什么。”
“是什么？”我好奇起来了。
“说来话长，你听说过蛇牡丹没？”她反问我。
“蛇牡丹？”我一震，没说话。
“是了，那是我们狐族的灵物，你没听说过也不奇怪。”
“不，我知道，我还看见过。”我肯定地说。
“你在哪见过？”这次轮到她好奇了。
我便把数百年前猴族遭遇的一次暗夜突袭和俘虏及蛇牡丹给她详细地讲了一遍。
她皱着眉头听完，点头道：“是这样啊，我记起来了，那次应该是一位长老叛乱，擅自带着军队去侵犯你们的领地，不过叛乱很快就被主人给平息了，狐族慌乱溃逃时，你们听到的奇怪乐声就是主人用风笛吹奏的散魂曲，”她顿了顿，继续说道：“那次主人是真的发怒了，凡是在散魂曲奏完前没回到灵峰的狐族全被处死了。”
我不禁咋了咋舌，没想到看起来那么软弱的一个女子发怒来也那么心狠。
“你那支白色羽箭上是涂过蛇牡丹的汁液的，你有没有注意到它会变味道和色彩？”她接着说。
“有啊，我就是觉得很奇怪呢。”我迫不及待地说。
“蛇牡丹是我们狐族最神秘的灵物，会变幻出许多色彩，而且每一种色彩对应的味道也不同，它的汁液也有同样的效果。”
“这样啊。”我恍然大悟。
“而每过一千年，蛇牡丹会出现一次神秘的变化，我们称它为灵聚，灵聚时的蛇牡丹发出的味道特别浓烈诱人，而且色彩是不停地变幻的，你被吸引踏上灵峰的味道就是灵聚的那种味道。”
我点了点头，心里许多疑团渐渐解开。
“蛇牡丹能够成活的本来就很低，所以灵聚的蛇牡丹是非常珍贵的，而且有几近起死回生之效。”
我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
“我们的主人其实只是我们的王妃，我们的大王梨可在千年前因为杀了一位路过灵山的天仙，遭到了天宫的报复，被天雷击中，我们用尽所有的灵丹妙药，虽然保全了大王的性命，但这一千年来，大王从来没醒过。”她的语气又开始忧伤了起来。
“可是，为什么要杀天仙呢？”我不解地问。
“因为那个天仙，他竟然敢调戏我们的王妃。大王一怒之下，就杀了他；自那以后，虽然大王一直昏迷，但天宫仍不罢休，每隔几天总要降落几道天雷向我们示威。”
“这么霸道？”我有点忿忿不平了。
“当时你在我们的万年灵木下也是被天雷击中的，所幸你遭遇的闪电并非极强，只是全身皮肉被炸焦了而已。”
“什么？天宫里那群混帐！”我已经愤怒起来了。
“主人把你救了回来，又命人把你泡在蓝色蛇牡丹汁液里，那种汁液虽然远远比不上灵聚时的蛇牡丹珍贵，但有养颜护肤的功效，你的伤势才没有恶化。”
“你们主人的大恩我实在难以为报。”我感慨地说。
“这算什么？你知道我后来给你服的是什么东西吗？”她的声音又有点愤怒了。
“是什么？”我紧张地问道。
“是灵聚的蛇牡丹的汁液，主人等了这一千年，才收集了那么一点，期待着用它来唤醒沉睡的大王，可当时给你服用的就将近一半。。。。。。”她的声音开始呜咽了起来。
我有点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木讷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我很抱歉。”
“抱歉有什么用，我再也不忍心看到主人每天探望大王那哀怨的神情，如果这次大王还是醒不过来，你就是罪魁祸首。”她的语气很激动。
“是，我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吗？”我小心地问。
她深深地看了我，似乎在确认了我的确是很真诚后，才说道：“你那颗珠子也是件宝贝，是上古传说中的神龟口中的灵珠，功效也不差，可是。。。。。。”
“可是什么？”我急切地问。
“主人说不能要你那么贵重的东西，对于修道习武之人，把那珠子服用后可以增长数十甚至数百倍的功力，任谁都想据为己有的。”她摇了摇头，似乎已不抱希望。
“你错了，我不是知恩不图报的人，我也不觉得那珠子有什么舍不得的，我说过的话一定算，那珠子已经送给了你主人了，我不会收回来了。”我镇静地说。
“真的？”她的一张脸上还有泪痕，像雨水打过的梨花。
“恩，不过，我想起来了，那个隧洞里应该还有其它的珠子，一颗不够可以多用几颗啊”我兴奋地说。
“我们去看过了，隧洞里珠子早已被人给取走了。”
“不会吧？这里面除了你们还会有谁？”我有点想不通。
“还有一个，疯子。”她恨恨地说。
“疯子？”
“她以前是我们狐族第四代的圣女，终日在静处潜心修道，可她偶然见过梨可大王之后，起了俗念，就开始处心积虑地想取代王妃的位置，几次差点把王妃害死，而大王也一直对她很反感。”她停了一下，继续说：“大王昏睡过去之后，她就疯了，像个幽灵一样在灵峰四处出没，看谁不顺眼就把谁害死，你见过的小松鼠和黑熊尸体都是她所做的，还有我们那个镜湖，以前大家都用里面的水，可被她不知道下了什么毒，谁都不敢再碰了。”
我想到我在湖边的那种彻骨的奇痒，不禁有点毛骨悚然，又想到猴族祖训里关于灵峰是邪锋的说法，原来是这个疯子的缘故啊．
“那么那些珠子也是被她取走的了？”我问道。
“恩，我想肯定是。”
我正想再说什么，远处响起一阵惊呼声：“快来人哪，王妃晕过去了！”
我们两个对视一惊，拔腿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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