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惊变（一更）
然后不一会儿又跑了进来，“殿，殿下”
“你怎么又”
“不是属下，是，是凌大统领！”
蒙荃说完，凌照便从门外走了进来，“参见豫王殿下。”
“大统领请起。找我可有急事？”萧珩扶起他，见他神色凝重，心下夜猜到了几分，“是刘文方？”
凌照点头，“这几日闯进巡防司，明里暗里刺杀刘文方的人已经有四五次了，微臣惶恐，殿下何时能助他离开京城？”
萧珩思考片刻，“今晚吧。”
“那微臣马上着手去准备。”
“本王还有一事不明。”萧珩目光幽深，似要把凌照看穿，“大统领似乎对刘文方特别上心。”
“殿下不是也一样吗？”
“我帮他是为了保护该保护的人，但是凌大统领不一样。”萧珩目光如炬，“本王真是有些想不明白，无论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大统领为何要帮这样的人？”
凌照一笑，“这样的人？殿下以为他是哪样的人？是为了上位，陷害明家还是色欲熏心，侮辱友妻？”
“那晚在巡防司，大统领也在场，刘文方所言，大统领也听得清楚，难道他不是？”
虽是肯定的语气，然而却掩盖不了那一丝明显的疑问，像是找凌照要一个答案。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三年前的事，像凌照这种心正之人为何会选择帮他？
这似乎是一个谜。
刘文方不愿意告诉他，凌照显然也不愿意让他知道。
“三年前明家的那桩事，凌大统领也参与了是不是？”
萧珩盯着他，一字一句，“你们当年到底在谋划什么？”
“微臣劝殿下还是不要知道得太多，毕竟对于殿下而言，如今最重要的是稳住豫王妃，毕竟依着王妃的性子，若是知道当初是自己将那杯加了催情药的茶水亲手递给了自己的母亲，才酿成当日悲剧的话，怕是会受不了。”
见萧珩面色沉重，心事重重，凌照拍了拍他的肩，忍不住宽慰道，“殿下放心，等这件事过去，微臣会向豫王妃负荆请罪，绝不会连累殿下。”
萧珩摇头，“大统领未免太小看允煦了。”
凌照重重地叹了口气，行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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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
凝曲左右望了望，见庭院内无人，赶紧快步关上房门，压低声音道，“慕容世子派人传话，说是刘文方已经不在巡防司了！”
明程一惊，因着这几日慕容魏明里暗里的刺杀，她猜测就在这几日，巡防司定会有所行动，只是没有想到萧珩和凌照的速度会这么快！
已经不在了…
大白天的他们肯定不会动手…是昨晚！
“小姐，慕容世子说，必须尽快打探到刘文方的所在，否则时间越久，越难办。”
如果是昨晚连夜出的城，应该不会走太远，刘文方一定还在京城周边。
“凝曲帮我那张舆图过来。”
“是。”
明程拿着油灯靠近舆图，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在哪里，如果他要护送刘文方远走高飞，会在京城附近的哪里歇脚？
“小姐这是哪儿？”
见明程拿出毛笔在舆图上圈了三个地方，凝曲有些不解，“为什么是这三个地方？”
“庆安乃远离京城最快的路线；望城地形曲折，易守难攻，是最适合藏匿的地方；落风河乃尧姜码头的上游，而尧姜码头上接奉天，下通南境，西达平乐关，东至云都桐岛，一旦到达尧姜，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销声匿迹。”
“可殿下到底会把他藏在三个当中的哪个地方？”
明程眉头紧蹙，目光复杂，“我不知道。”
时间不多了，她必须立刻找到刘文方的所在，然后杀了他，结束这一切！
**
晌午时分，日头正毒，盛阳毫不客气地穿过幽深的树林，烧灼着最后的一丝清爽的凉意，只留下一片暑气熏蒸，热汗淋漓。
萧珩抬头，透过幽谧丛生的树叶，望向那一头毒日，在心中计算着时辰。
“来不及了，不能再等了。”萧珩收回视线，刚欲下令启程，就见刘文方着急地跑了过来，“殿下，麻烦再等等，凌大统领马上就到了！”
萧珩再次抬眼看了看日头，果断拒绝了他，“刘大人，已经午时三刻了，若是在天黑之前不能赶到落风河，就要等明日了。”
“殿下好意，刘某心领，还请殿下再等上些许时候，拜托了。”
见刘文方鞠躬叩首向自己请求，萧珩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是否有苦衷。
“驾！驾！”
“殿下！凌大统领来了！”
只见凌照骑着马，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
“参见殿下！殿下久等！”
“没事，赶紧启程吧！”萧珩说完，拉住缰绳，正欲翻身上马，却见凌照身后的马车里走出一人。
“阿乔！”
“文方！”
萧珩震惊地看着两人，怒眸马上转向凌照，“你给我搞什么！”
凌照并不着急回答他，只是看了看面前紧紧相拥的两人，许久才道，“殿下不是一只很想知道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吗？这，就是答案。”
萧珩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下一秒，眼神却骤变！
“殿下！”
“我送夫人回去。”萧珩拉开明二夫人，礼节恭敬，“请夫人上马车。”
明二夫人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会的。”
萧珩双拳紧握，神情冷肃，“请夫人上马车！”
“今日，除非殿下杀了我和阿乔，否则这世上不会有任何事能阻拦我们在一起。”刘文方紧紧握着明二夫人的手，目光视死如归。
“好！我成全你！”
话音落，蒙荃腰间佩剑被一股内力驱使，瞬间出鞘，稳稳地落在萧珩的手里！
“殿下！三思！”凌照赶紧拦在刘文方的前面，用自己的手握住他的剑锋，“殿下！”
“殿下若要杀，便杀我一人，千万不要连累凌大统领。”明二夫人站了出来，让萧珩的剑峰对准自己，“我死之后，还请殿下好好待明程，老妇也死而无憾。”
“阿乔！”刘文方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千错万错都是小人的错，殿下若要怪罪，就杀了我！”
萧珩惊痛不已地看着明二夫人，一字一句像是从唇齿之间逼出，“夫人可有想过明程！你是她唯一的亲人，是支撑她走到现在的精神支柱，你就这样一走了之，让她如何能承受！夫人是要逼死明程吗！”
明二夫人忍泪看了看天空，终究还是紧紧握住了身旁之人的手，“没有一个母亲不爱自己儿女的，还请殿下替老妇好好照顾她。”
“殿下！”
“殿下三思啊！”
凌照知道他的心里有多难受，只是如今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
只听次的一声。
剑，被狠狠插在了地上，激起一阵破碎飞溅的尘泥。
只见萧珩脸色铁青地看着两人，下一秒，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没事。”
凌照拦下想要上前解释的刘文方，“你们两先好好休息，我去就好了。”
**
一个时辰了，明程盯着舆图看了一个小时，依旧没有看出来，萧珩会选择哪一条路线，“会是哪，会是哪，会是哪…”
“小姐别着急，先喝口茶。”
明程没有结果茶水，她怎么能不着急，错过今日，再要杀他，根本没有可能！
“庆安，望城，落风河…到底是哪一个？”
明程疯狂地揉着太阳穴，希望能想出一些线索，可是又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依旧没有头绪。
“呀！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崴一下。”
门外下人们的声音无疑是为明程如今焦躁的心绪平添干扰，明程起身，来到房门前想要把门关上，却见两个丫鬟手里似乎拿着萧珩的衣衫。
“参见王妃！”
“参见王妃！”
两个丫鬟知道她不喜吵嚷，刚才自己的声音也不知是否打扰到了主子，两人十分害怕地低头行礼，“王妃万安！”
明程瞥了一眼那衣服，下意识地用手遮住鼻子，然而就在关上门的瞬间，那双明眸突然闪过一丝惊异的光亮。
“等等！”
明程拦住她两，“这是豫王殿下的衣衫？”
“启禀王妃，是豫王殿下的衣衫。”
“什么时候？”
“是殿下的随身侍从今天早上拿过来的。”
话音落，明程拿起那衣衫闻了闻，嘴角慢慢扬起一抹明了的笑意，立马转身便朝房内走去，低声道“凝曲！凝曲！赶紧去慕容府，告诉慕容魏，刘文方在落风河！”
那衣衫上浓烈的甜咸味道，是身处河风下游沾染所致，落风河，绝不会有错！
……
“殿下仁者仁心，微臣代文方谢过殿下了。”
凌照朝他深深作揖，眼里满是感恩和钦佩，“微臣曾跟殿下说过，殿下是微臣第一个觉得身上有惠元皇帝影子的人，今日多谢殿下成全。”
萧珩轻笑一声，“我怎么比得上皇伯父，大统领不必谢我，我如此也并非为了他刘文方。”
凌照有些感伤地叹了口气，“殿下不是很想知道三年前发生了什么吗？”
萧珩眼神微滞。
“二十年前，我在外游学时认识了文方，我们两心性相投，很快就结拜了兄弟。也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还是刘夫人的阿乔。”
凌照说完，萧珩瞳仁明显放大，“明二夫人她，她”
“嗯，我认识他们的时候，文方和阿乔已经成亲两年了。”凌照顿了顿，像是在平复着心底最不愿触及的情绪，“接着，文方作为我的侍从跟我一起回了京城。”
“凌家素来掌管禁军和巡防司，当时的凌家也只有我一个男丁，我顺理成章地接管了禁军大统领和巡防司大统领两个职责，也推荐他入了巡防司，只是他的身份低微，只能从最初级的官兵做起。”说到这，那张沟壑丛生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欣慰的微笑，“和自己兄弟并肩作战，守卫京城，让我觉得在凌家这种世袭重担下，我还能找到关于人生的一丝慰藉。”
“还好吗？”
凌照冲萧珩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惠文三年，文方刚刚升迁，便受命前往庆云寺剿匪，这一去就是三个月，我受他之托，照顾阿乔，或许是命吧！有一天阿乔到巡防司找我，可我当时被皇上召进宫中，未能与她即使相见，等我从宫中回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萧珩眼眸一紧，强忍着心中的情绪，看着凌照，“她…出事了。”
凌照闭眼点了点头，两行清泪潸然而下，“她被一群流氓强暴了，还有了一个孩子，我想她觉得自己已是不洁之躯，配不上文方，就在两个月之后，嫁给了当时同在巡防司且对她有好感的明辉。”
萧珩好像忽然想到些什么，“明程的亲哥哥”
“嗯，明随不是明辉的孩子。”
“是他！是他杀了明随！”萧珩双拳紧握，关节处的紧扣之声，撕裂，痛恨！
“他知道明随不是他的孩子，于是便借自己大夫人之手想要杀了明随这个眼中钉，只是第一次失手了。那个时候阿乔已经觉察出这个人，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老实人，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阿乔决定离开明辉，带着七岁的明随跟文方私奔。”
凌照眼中开始灼烧出一股深切的恨意，“然而，那个伪君子竟然在两人私奔的前一天，将阿乔囚禁了起来，那半个月，我和文方简直要把整个京城掀了起来，最后在城外的一所破庙找到了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阿乔，那个畜生为了让阿乔留下，不择手段地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居然在破庙里活活凌虐了她半个月。”
“明，明，明程，明程…”
萧珩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那种压抑心疼的窒息像是要把萧珩撕裂开来。
“难怪…难怪你不喜欢明程…难怪三年前你极力反对我娶她…”萧珩抓起凌照的袖口，近乎低吼，“她在你的眼中就是一个不该出现的厄运和累赘！”
“她的出现断了文方和阿乔唯一的希望，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当日是因为我没有及时赶回巡防司，才造成文方一生的悲剧，所有一切都是我的错！”
“可明程没有错！”萧珩低哑地重吼，他本以为刘文方扣中关于明程的秘密只是三年前，“明程没有错！”
“殿下还不明白吗？！她的出现，她的存在本身就是错！”
萧珩奋力松开他，双手无力地握着马车的围栏之上，“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除了我，文方，阿乔以外，殿下如今是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
萧珩牙关紧闭，面色是前从未有的沉痛，片刻后，那双深眸突然看向凌照，带着冰冷至极的寒光杀气，“我警告你，若此事让明程或是第五人知晓，就别怪允煦不念昔日师徒情义，我——会让整个凌家陪葬。”
凌照重重地叹了口气，沧桑的脸上，是无奈，是妥协，更多的是一种释怀，对于二十年前，那个错误。
“所以三年前，是明辉想要利用明程娘亲之手彻底除去对他升任副统领有直接威胁的刘文方，将那杯加了催情药的茶水，借明程之手，送到了她亲生母亲的面前。”
凌照低头没有说话，许久才道，“这是文方让我交给你的，里面有他和慕容魏陷害明逸的证据。”
萧珩拿着那堆证据，抬眼之时，已是一片凌厉冷冽，“三年前明辉到底是怎么死的？”
凌照默然不语。
萧珩上前一步，逼问道，“还有现在，刘文方，不惜以自己为诱饵，拿到扳倒慕容魏的证据，又是为了什么？三年前，三年后，你们的背后，到底还有谁？”
凌照继续不作声。
“殿下！大统领！不好了！”
来报之人话音刚落，萧珩和凌照几乎同时转身看向前方。
刀剑交战之声越来越清晰，两人皆是一惊，下一秒便轻功飞了上去。
树林之中，黑衣人几乎是从各个角落里飞身而出，出剑之间，毫不留情！
顿时，树林中，血肉横飞，哀嚎不断！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开始在空中迅速弥漫开来！
黑衣人的人数明显占优，不过须臾，便将萧珩的人围在了中央！
“保护刘大人和夫人！”
萧珩急声喊道，阴冷的目光却注视在正前方，那个蒙着面的黑衣人身上！
不过眨眼之间，萧珩持剑，侧身而飞，直袭那个黑衣人。
“阿乔！”
刘文方一把拉过她，自己挡在她的前方，只听剑过骨肉之声后，黑衣人手中长剑精准地贯穿了刘文方的胸口。
“文方！”
凌照一怔，手中之剑更加凶狠地杀向面前阻挡的黑衣人，“文方！文方！挺住！”
“文方，文方，不要，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明二夫人死死替他按住不断涌血的伤口，声嘶力竭，“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
“你曾，曾经质问过我，在我眼里，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刘文方的气息已经变得微弱不堪，开始不断呕血，明二夫人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感受不到他的心跳，“别，别说话，文方别说话，没事的，没事的…”
“我现在，现在想要告诉你，在我眼里，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刘文方虚弱地抬起手去触碰她的脸颊，“你是一个，无论发生什么，都让我，让我无法放弃的人，一个到现在，我依旧想要在一起的人…”
“文方！”
凌照杀开一条路，飞奔过来，“别说话文方，我替你疗伤！”
“浅，浅扬。”刘文方抓住他的手，微微一笑，欣慰而满足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不必，真的不必了。我刘文方此生能有你这样一个肝胆相照的兄弟，此，此，此生无憾…”
手，骤然落下。
像是风中蒲英一般，猝不及防。
“文方！文方！”凌照抱着他，老泪纵横，仰天长啸，嘶吼不绝，“文方！”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声声空洞绝望的大笑响遍树林，如临地狱。
“阿乔不要！”
女子面含浅笑，撑着最后的意识倒在了男子的胸膛之上。
“希望下，下辈子，我们从未来过京城。”
“阿乔！”
萧珩心中一震，脚下猛地踢开面前的黑衣人，疯狂地跑过来，“夫人！夫人！”
然而无论萧珩和凌照如何嘶喊，面前的两人都不会在有回应。
“啊！”
不远处，一声惊叫，打破了林子中，杀戮之后的死寂。
萧珩认识那声音，那，是凝曲的声音。
“小姐！小姐！小姐！”
不远处，那抹僵硬的浅蓝身影，猛的迸射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刺眼而惨烈。
－－－－－－题外话－－－－－－
因为大钟是个闪光的近视眼，所以上架奖励我今天才能统计出来，请大家及时关注公告栏。
上架后一天两更：一更在上午九～十点，二更在晚上五～八点。
后期剧透，在之前说得挺多了呢，就不再赘述，总之谢谢大家的倾力支持，后面也还请多多关照。
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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