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三章
辉的手稿第六十三部分
我的心里并不难过，只是有些无奈的意味，奈何？奈何而已。
第二天，因为头痛和低烧，我睡了一天，傍晚爬起来的时候，才得知电力中断了，所幸我们有临时的发电机。打开电视的时候，没有电视信号，三日月宗近和一期一振面对面地坐在小茶桌的两边，一期一振面对着电视。
“你别着急。”三日月对他说，“只要有人活着，他们会把新闻传过来的。”
一期一振叹了口气：“三日月，你知道，我并不是要看新闻什么的。我坐在这里，能够感觉到日本列岛一点一点地向海中下沉，能够感觉到小孩的惊恐哭喊，成人的无助挣扎……以及……火焰，到处都是因为事故而造成的火焰。
“嗯。”三日月闭上眼睛，说，“那就捐些钱吧。”
一期一振显得有些愠怒，在他看来这算什么回答呀。他想要的安慰，三日月根本没有给他。三日月却闭起眼睛，显得相当疲倦，在我走过去，挨着他坐下之后，他才情绪平静地对我们说：
“现在攻打人类的种族，是来自黑暗世界的魔族……他们同时也是负责长谷部所说的‘末日审判’的执行人。”
“那生命之树是怎么来的？”我问，“它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
“想要知道更多吗？”他那美妙如同四月的樱花瓣的嘴唇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轻轻地抿成一条线，之后才开口道：“正如义辉公所说的一样，生命之树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种下。它需要某个星球的详细坐标，对那个星球的核心源源不断地供应足够的能量……一般而言星系的外缘基本都有星云和暗物质所保护，行星的坐标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被透露的。可是……”
“可是……”一期一振沉声道，“我们也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类穿越时间的技术还不成熟。”三日月点头道，“他们见可以穿越时间，就肆意篡改和维护历史，如同一个小孩拿到了新奇的航模一样四处炫耀。到头来避免不了航模被心怀歹意的其他孩子抢走，自己还要挨一顿打。时之政府和历史修正者所用的技术手段是同样的，每当我们和历史修改者穿越一次，就在时空架构上留下一个虫洞，质量小的虫洞可以瞬间消失，质量大的虫洞……消失的时候会喷出许多原本吞噬进虫洞的物质——就像火山爆发一样，外面的人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定位这座火山在哪儿，从而定位出现爆发的星球。”
“你们为什么不说呢？”我问，“既然你们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说呢？”
“对不起，付丧神与时之政府达成的契约里只是写付丧神以下属的身份，帮助审神者在过去的战场上作战，没有规定其他的内容，例如对审神者和时之政府的决议提出反对意见之类。所以我们为了遵守契约，什么都不能说。”一期一振回答道，“无论是被人们称为精灵的付丧神，恶魔，天使或堕天使……对他们而言，契约是高于生命和荣誉的东西。”
“所以我们救不了他们。”三日月语气轻柔地说：“何况，付丧神的堕化，与虫洞造成的效力是一样的。只要有一个付丧神的分灵堕化，就会被外界发现。时之政府总是以为将堕化的付丧神连同本体一起杀掉就没有问题了。”
“难道祸乱与灾难的种子，早在人类穿越时空的那一刻就埋下了？”我有些疑惑，就问道。
“这也是历史的一部分。”三日月闭上眼睛，说，“过去影响着未来，难道当下就不影响？人类在发现可以返回古代的时候，就过于重视历史，以至于忽略了当下。不过，时之政府做什么，不是我等区区付丧神所能干涉的……这就是现实，接受吧，世间有做得到的事情，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一期一振的态度软化了一些，不过他依然心有不甘：“是的……我们只是经历者，维护者。而不是主宰者，缔造者……”
停了一下，三日月又说道：“我们仅仅是人类的武器罢了，我们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何谈阻止人类犯下的错误？他们不听……一直都是这样。”
很长时间之后我理解了他们：纵使一个神多强，他也有办不到的事情。办不到的原因，或是因为其他神的制约，或许是因为责任感，或许是因为感情。只要他去做某件事就可以办到，但他们不去做……这也许是佛学中所说的业力，没有任何存在能够摆脱业力的束缚，因为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束缚。我开始理解佛教徒们所追求的‘圆寂’，也许真正彻底的不存在，没有自我，没有外物，不与外界建立任何连接，正是佛教所追求的东西。
屋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我才注意到他们面前的茶桌上什么都没有，没有茶点，也没有茶壶。我询问他们的时候，他们都摇摇头说不想喝茶。我和他们坐在一起，凝视着他们在阴暗的房间之中模糊却依然美丽的轮廓。时间变得异常的长，异常的慢，异常的空洞。
“今天冬至，又是圣诞节。”三日月打破了静寂，说，“要吃汤饺子呀。”
食材的问题倒是不用担心，虽然我们无法去万屋，但肉类食材可以通过远征捕猎弄到，本丸里也会饲养一些可以提供肉食的动物。只是我在做饺子的时候，想起现世的人们正遭受着天翻地覆般的灾难，一时竟然无声凝噎，感觉现在的生活仿佛是我偷来的一样。
“您不要想这些东西了。”三日月一边用木杖压着饺子皮，一边对我说，“我们现在除了自保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自保的力量是足够的。时之政府与我们定下的契约就是杀溯行军，所以除了杀溯行军之外的事情，我们不能插手……义辉公。”
“哎？有事吗？”
“我将三条家的神域地点告诉您，一旦失散，就去神域找我。我同样也会去找您，请等着我。”
虽然他不会再在这个本丸里碎刀了，但他还是做好了准备。我知道他所说的‘失散’其实就是碎刀或死亡的意思。但因为主灵不灭，年长的付丧神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死亡看得颇为寻常。一期一振告诉我：付丧神向某所本丸派遣的第一个分灵只要在那所本丸战死，那就相当于他在这个本丸的缘分已经没有了，再次派遣来的分灵虽然都是那个神，也未必是思想性格和原来一样。好在他们由于出自同一个主灵的缘故，往往会记得自己战死的事情，记得和那所本丸的兄弟们相处的情景。只是，他们不会再记得审神者对他们的爱，只记得在那所本丸里受到的伤。因为付丧神本身就是比较邪恶的存在。
三日月仿佛是颇为放心，我知道他信任我，一般情况下，付丧神绝对不会告诉审神者自己主灵所在的神域到底在哪里，即便知道战斗过程中，自己可能会像人类战死一样被破坏，灵魂受到损伤，他们也不会告诉审神者自己的神域在哪儿。他们担心和自己没有缘分的审神者知道了神域，会强求缘分，在无法召唤自己分灵的时候移动到神域骚扰自己的主灵——也就是俗称的‘跑到老家，将人揪出来。’虽然说去神域的时之政府特派员大多有去无回，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
本丸里有一个水磨，在保证有一定的收成之后，我们的面粉大都是用田里种的小麦磨出来的。加上在阴凉干燥的仓库里储存的小麦，足够对付荒年了。据说阿史那嘉尔和司马穆联名上书，要求在极端情况下‘保证各个本丸的补给’，阿史那嘉尔还联系到了外来补给的货源，当然时之政府也不会拒绝这个上书的，一旦拒绝，就是全盘皆输了。
由于没有经过面粉厂的‘漂白’加工，面粉有些发黄，但口感比万屋里的面粉都要好，有谷物特有的淡淡的甜味。面粉加水和成面团，放在水里直接洗，洗出面筋之后，剩下的面粉就可以用来做饺子皮了。剩下的面筋也有用：和冬笋笋片炒在一起，就是一道美味的素菜。三日月将饺子皮做的又轻又薄，像是蝴蝶翅膀。
汤饺馅是用香菇，冬笋，猪肉切细做成，为了调味还加上了猪油和棕黑色的甜酱油，馅里用的猪瘦肉是熟肉，事先要切细，用开水煮一下，撇去所有泡沫和油脂，拿出来才不会有腥味。三日月给自己准备了一碗辣酱油调的馅料——那不是西餐用的辣酱油，而是用普通酱油泡辣椒做成的。
“肉要腥的！最好是老母猪肉！”出战回来在另一个房间里打瞌睡的小狐丸喊道……他可能是听见了我们包饺子的声音。
“没有。”他说，“只要我的主灵还在你们的神域，你就别想吃老母猪肉做的饺子！”
“那你赶快给我搬出去！”
“想得倒美。”
他还给石切丸准备了素饺子：青菜加一点糖，搅拌成筋络尽断的泥，再加笋末儿搅匀。包好的饺子像是一个个的翡翠摆件，非常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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