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表白
在童淼淼的坚持下, 唐雪晴硬着头皮，领着童淼淼往妈妈们乘坐的轿车那边走。
妈妈们一直观察着她们, 见状迅速开了窗, 一前一后歪头看了两秒就确认她们是真的往自己是方向走。两个人对视一眼，整理头发的功夫就有敬业的司机下车开门了。
先出来的是小妈妈，为了和老婆约会和安抚女儿刚刚做了新发型换了新衣服, 保养好的脸上画着得体的妆容，显得成熟又不会太浓重, 从高跟鞋踩到地上的瞬间就开启了忍住毒舌优雅微笑的模式，不紧不慢站直身子, 对她们招招手, 自然大方，好像方才没做过躲在车里偷窥的事情似的。
大妈妈就没这么淡定了, 因为一颗爱女儿的心冲动跟来，做出了自己不屑的监视举动还被抓个正着，板着脸皱着眉, 举手投足间带了点不自在的别扭劲, 在小妈妈身边站定后推了推眼镜，看向她们笑是笑了，定睛片刻便借着整理衣服的动作打量四周，如同抓了包。
唐雪晴算是服了。
小妈妈拿出了跟人谈生意时的厚脸皮，大妈妈拿出了能让自己看得无比清晰、生活时不戴工作时不能少的眼镜。
都是做了万全准备的人。
“妈妈~”唐雪晴迎上去, 主动当了介绍人, “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是我说过的童淼淼。淼淼，这是我的两位妈妈，左边是大妈妈，右边是小妈妈。”
童淼淼乖巧问候，“阿姨好。”
大妈妈扬起微笑，小妈妈则是热情过了度，凑近去看童淼淼的样子，“你就是淼淼啊，你好~我常听雪晴说起你。”
童淼淼话少，不知说什么就送礼物，“两位阿姨，这是我准备的小礼物，请笑纳。”
鲜花给了笑容灿烂的小妈妈，大袋子给了沉默寡言的大妈妈，两个人对于童淼淼送礼物都很惊讶，双手接过。小妈妈夸句“花真漂亮”、“有心了”，大妈妈看着袋子里的盒子，攒了满肚子的疑问，嘴唇翕动要问出来了，又被唐雪晴扁扁嘴的不高兴表情逼了回去。
“你们俩要去吃饭吧？”小妈妈显然对送礼的举动太满意了，加上从唐雪晴那里听过不少石头撩不动的故事，对于童淼淼的为人还是相信的，一下子变得善解人意。“时间不早了，快去吧。”
大妈妈没问上一句话，就被老婆兼队友给背叛了，皱皱眉说了句，“我们也要吃饭，一起吧。”
童淼淼懵了。
唐雪晴的礼物已经被妈妈们抢了，眼见独处机会要随风而去，急了，“妈，你怎么这样啊。“
“哎呀，我们喜欢吃的东西跟她们不一样。”小妈妈捧着童淼淼给的花，已经倒戈了，“你就让孩子们自己去吃吧。”
大妈妈抿了抿唇，在小妈妈暗暗捏一把的攻势下无奈妥协，补了一个要求，“九点钟回家。”
童淼淼郑重答应，“好的，我一定会在九点前把雪晴送回家的。”
雪晴？在妈妈们面前叫她雪晴？
唐雪晴之前对“九点钟”的时间很是不满，听到童淼淼用字正腔圆无比清晰的话说着自己的名字，忽的被治愈了，什么礼物什么门禁都成了浮云，只剩下回味亲昵称呼的甜味了。
“去吧去吧。”小妈妈单手捧花，另一只手搭在唐雪晴的肩头，拍一拍表示鼓励，“玩得开心哦。”
“好哒~”唐雪晴欢快应着，牵起童淼淼的手要走人，“拜拜啦。”
童淼淼却不忙走，对着两位妈妈认真道别，“再见。”
唐雪晴生怕妈妈们变卦，急不可耐，等童淼淼一说完就催着人走，“快点，好饿哦~”
她找着借口，童淼淼依然不受影响，淡定说了句，“车上有糖果。”
唐雪晴轻哼，“不想吃糖。”
“有上次黎蓝给的那种兔子包装的。”童淼淼说，“还有你说过喜欢吃的团子家牛轧糖。”
唐雪晴最喜欢可爱的包装和甜腻香脆的口味，看童淼淼记住她说过的话还一下子给全了两样，心里一暖，马上变得乖巧，不蹦跶不拉人了，用正常步子往车的方向走，“好嘛。”
她们两个人的互动被后边的大小妈妈看在了眼里。
“不算呆啊。”小妈妈闻着花束的香味，柔柔一笑，“会哄女儿呢。”
大妈妈掂了掂手里颇有分量的礼物，没说话，径自坐回了车里。
小妈妈悠悠叹口气，跟着上了车，关门关窗，给旁边这个觉得全世界都配不上女儿的闷骚老婆一点拆礼物的方便。
童淼淼给的大纸袋里头有个纸盒，大妈妈放在膝上，打开时发现边缘贴上了唐雪晴喜欢的粉红爱心贴纸，眉间的愁绪散了稍许，打开时见着里头的东西就沉默了。
里头是一幅唐雪晴坐在秋千上的侧影画像，线条流畅，颜色灿烂不纷乱，看着舒服。唐雪晴沐在阳光之中，像是被观画人叫了一声，回首微笑，歪头的小动作抓得准确动人，最惊艳的地方就是扶着秋千绳子的手上的戒指，不喧宾夺主，美妙难言的精致细节提升了整个画像的档次。
小妈妈一看就喜欢，感慨，“这是童淼淼画的吧？真厉害，我知道女儿漂亮，却从来不知道她还能这么漂亮。”
大妈妈沉默许久，才吭了一声，“嗯。”
“你看。”小妈妈看大妈妈的面色稍缓，加把劲帮着童淼淼说话，“这个小姑娘多有才华。”
大妈妈把礼物盒盖上了，掩住漂亮的画像，沉声说。
“童淼淼这不是很会撩妹吗？雪晴被骗了。”
——
六点差一刻，童淼淼和唐雪晴抵达了餐厅所在的商场。下车的时候，童淼淼留了心眼，放慢动作，时不时看一眼门口的方向，生怕童淼淼的妈妈们跟来了。
幸好，开进来的车子一辆接一辆，就是没有在a大见过的车。
“不用怕，她们不会跟来了啦。”唐雪晴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挽着她说，“走走走，吃饭去。”
童淼淼感觉细软胳膊缠了上来，嗅到了曾经留在她的睡衣上的香味，害羞了，握紧了拳头才没有挣脱。
她来之前，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能逃避，表白心意，让唐雪晴开心，为了让自己做到甚至在昨天晚上改画压压惊，便没有制止缠上来的胳膊，由着自己紧张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催出窘迫的泛红脸颊。
说来巧了，她因为关一琪的缘故，买的花不是表达爱意的玫瑰，送给唐雪晴的妈妈也是合适的，她为了克制紧张情绪，把之前无意间画下的没穿衣服的唐雪晴画像改得美丽圣洁，想当礼物，阴错阳差成了送给长辈的礼物。
开头有点波折，却也算是过得去。
童淼淼这么一想，就有了点万事顺利的自信，定定神，不去想唐雪晴身上多么香多么软了，一起上楼，到达烨斯餐厅的预订包厢。
唐雪晴明明是烨斯餐厅的熟客，给足了面子，像是第一次在房间里转圈圈，末了还捂着心口对她笑得眉眼弯弯，“这里好漂亮~”
童淼淼懵了懵，差点把“你不是来过吗”的话说出口。
然后她想起了军师谭韶诗和余芷的交代。
“唐雪晴笑得很开心的时候，你不要说话，跟着笑就是了。”
童淼淼按着吩咐，跟唐雪晴一起开心地笑。唐雪晴见她这么安静，眨了眨眼，面露惊讶之色，而后眼珠子一转不知道打了什么主意，夸餐厅的话说一遍，特意走近了，黏到她的身边又贴耳朵夸一遍，温热的呼吸带着软甜的声音拂来，惹得人直痒痒，“谢谢淼淼请我来这里~我好喜欢~”
童淼淼的心都被扰乱了，咬唇点头，“嗯……你坐下吧，点菜了。”
“非要坐在对面吗~”唐雪晴不听话了，“我坐在你旁边挺好的。”
童淼淼心想不行。
她不擅长浪漫，就找了各种经验谈、各种攻略贴参考，从一堆建议里头挑出了唐雪晴可能喜欢的选项，从早上开始，就跟餐厅的工作人员联系，想法儿实现计划。在她想象中的场景里，唐雪晴和她就是面对面坐着的，只有那样，唐雪晴才能一眼看到她安排好的工作人员进入包厢，只有那样，她才没这么紧张，能说出表白的话。
童淼淼考虑了半天，就是忘了唐雪晴这个爱玩的性子能造出所有混乱，为难了，想了半天才挤出了一个理由，“可是……我觉得面对面说话比较好。”
“好吧。”唐雪晴不坚持，乖乖坐到对面，双手托腮，用明亮澄澈的水眸盯着她，“淼淼，你有什么重要的话需要跟我面对面说吗？”
童淼淼瞥了一眼，险些溺在唐雪晴水汪汪的眼睛里，把“我喜欢你”四个字说出口了。
“我……”童淼淼已经说出了一个字，见到进来给菜单的服务员，生生咽了回去，“我喜欢这么坐。”
没头没脑的，她不好意思，唐雪晴倒是不计较，点点头看起菜单。
童淼淼没干一件正事，却感到身心俱疲。
原来，她打算接到唐雪晴，拿出花束拿出礼物，谁知被对面监视的车打断了一下。而后，她想着车里面既然是唐雪晴的妈妈们，顺势把礼物转出去，好不容易把乱掉的计划改正过来，坐下没两分钟，又被唐雪晴贴耳朵说话的亲昵行为逗红了脸，差一点点就顺势说出表白的话……
她的计划怎么这么难？订了情侣包间，订了演奏音乐，选了写着“雪晴，做我女朋友吧”的蛋糕定时送上的功夫白做了？
童淼淼把凉水喝干净，冷静了些，跟着看菜单，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镇定，吃完饭就可以开始表白节目了，出不了岔子的。
“哎？这里好多蛋糕啊。”唐雪晴不按常理出牌，非要翻到后头的甜点页，冷不丁说了一句，“今天想吃甜的东西……淼淼，我可以点几个蛋糕吗？”
童淼淼想到自己订做的蛋糕，心里一咯噔：唐雪晴要蛋糕？一开始就吃腻了，到时候见到她选的大蛋糕，根本不看字就觉得反胃了吧？
她挂不住笑了，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还是吃点别的吧？蛋糕容易腻，点一个就够了。”
“嗯。”唐雪晴还算好劝，点点头，“我看看别的。”
童淼淼已经麻木了，毫无波动地看着菜单上的字。
唐雪晴又看了一会儿，非要不走寻常路，盯上了她安排之一的乐器演奏，“这里有演奏，淼淼，我们点一首吧？我知道有个小姐姐拉得可好了。”
“……”童淼淼算是服了突然有各种要求、就是不好好点菜吃饭等着看惊喜的唐雪晴，放弃挣扎了，“都行，随你。”
童淼淼嘴上这么轻飘飘地说着，在心里划掉自己查了半天资料的计划却是滋拉滋拉疼。
要是唐雪晴点的曲子跟她选的一样，真是世上最失败的告白计划了……
她的心情被唐雪晴左一句右一句搅得乱糟糟的，颇为纠结，一时没控住表情，现出点苦大仇深的意味来。
“算了，”唐雪晴看在眼里，以为她不高兴了，弱弱改口，“淼淼，你一路过来饿了吧？我们先吃饭，其他的等会儿再说。”
有了转机，童淼淼面上是真的藏不住事，扬起笑点着头，“好。”
服务员来问询，唐雪晴点了喜欢吃的菜，童淼淼随意点了两样，不停看时间生怕出岔子。她挑的时间是一个小时之后，酒足饭饱，服务员将精心准备的、唐雪晴喜欢的草莓味蛋糕推进来，上头的巧克力小牌子明明白白写着“做我女朋友”的话，唐雪晴点了头，小提琴手进来奏乐庆祝，然后……
童淼淼的计划就做到这里，没想以后的事情。确定关系以后要干什么？她也不清楚。
她们吃到一半，童淼淼居然收到了帮忙安排的领班发来的信息，“很抱歉，我们的乐手出现了一点问题，您预约的乐曲演奏需要晚一些。”
烨斯餐厅的逼格一般般，中等偏上，还不一样，能享受的特权仅仅是预约特定位置罢了。童淼淼充值当vip的时候是麻木的，想着账户上有钱就当了，如今发现这家餐厅关键时候出岔子，还说得不明不白，终于对自己账户上消失的五位数感到了可惜。
这什么地方。
童淼淼想着要去当面说清楚，起了身，“雪晴，你先吃，我去打个电话。”
“唔？”唐雪晴咕咚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一脸不情愿，“可以在这里打啊。”
童淼淼扯了个理由，“不方便，我要跟客户沟通。”
“噢，好吧。”唐雪晴咬咬唇，可怜兮兮呜一声，“快点回来哦。”
童淼淼点点头，出了包间，一路走向vip服务室去讨个说法。她一出门，外边候着的服务员就发现了，上前温声细语问着她怎么回事，童淼淼不多言，亮出短信，“请问有什么问题？”
服务员慌了，“您稍等，我去帮你查询。”
“然后短信通知我吗？”童淼淼不满，“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她坚持，服务员拗不过她，带着她去找上一级的领班。领班比服务员镇定多了，看到她不高兴的样子，马上请到休息室好生招待着，解释的话长长一段，礼貌有加，却怎么也说不到“乐手出什么问题”的关键点。
童淼淼感到头疼，“所以到底能不能按时？”
“我们尽量。”
童淼淼没要到满意的解释，看时间过了十分钟只能放弃，回到包间。
包间里，等待她的人不止唐雪晴一个。
舒缓的音乐，放着蛋糕的推车，尴尬的服务员和眨巴眼愣在那里的唐雪晴。蛋糕跟她订的一样，够大个，够精致，，就是车子多了不少烛台，火光朦胧乍一看挺不错，细细瞧却能见到红色烛光晕开了上头的字，照得蛋糕的粉红有点变色，叫人看不真切。
“淼淼。”唐雪晴见到她回来，“你订的蛋糕？”
童淼淼一瞧就黑了脸。
谁给她添的烛台？上头的巧克力小牌牌到哪里去了？餐厅居然在她不在场的时候贸然把蛋糕推进来？
“是。”童淼淼知道表白彻底毁了，叹息一声，好声好气跟服务员说，“麻烦你们了。蛋糕就这么放着，我们自己来。”
服务员明白了她的意思，退出包间，迅速带上了门。
童淼淼与蛋糕一样，尴尬地站在门边，对上唐雪晴无辜的笑脸只能老实交代，“这是我准备的，让他们在吃完饭后送上来。”
“我们还没吃完。”唐雪晴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要不……一起吃吧？”
童淼淼看着唐雪晴善解人意的样子，更觉得自己失败了，“你不想吃没关系。”
“想吃啊。”唐雪晴起身，拉了她坐下，“你给我什么，我都喜欢。”
童淼淼一听，就知道唐雪晴没看到蛋糕上面的字。但她觉得现在的包间里都是乱糟糟的样子，开不了口，只记得军师交代的话，只知道唐雪晴现在笑得灿烂，努力扯了扯嘴角，跟着一起笑。
“干嘛啦。”唐雪晴捏捏她的脸，“蛋糕提前送了就送了呗，没什么。”
童淼淼黯然，主动承认了错误，“我还安排了小提琴乐手给我们演奏。刚才，餐厅的人告诉我，乐手出了问题，恐怕不能给我们演奏了。”
“小提琴？”唐雪晴笑容依旧，挽着她甜甜说，“我会啊，下次给你演奏。”
“你会？”
“嗯，小时候学过，可能忘得差不多了。”唐雪晴说，“等我练好了，天天拉小曲给你听。”
童淼淼心下一动，“我搞砸了，你不嫌弃吗？”
唐雪晴笑了，“我把两个妈妈引了过来，让你突然见家长才叫搞砸了。你不用在意这些，我很开心。”
童淼淼瞧着这个粲然的笑脸，一时说不出话。
她想着事事完美，想着自己按着先前做好的计划去做，才能让唐雪晴现出笑脸。可是，抛开那些有的没的，唐雪晴依然在笑，挽着她的手，用一把甜甜的软音跟她说着“我很开心”。
童淼淼打起精神，抛开那些有的没的计划，开始自由发挥了。
她勾了勾唐雪晴的指头，“好，我们吹蜡烛吧。”
唐雪晴不明内情，点了点头，一边随着她走到蛋糕前一边开心说着，“我们许个愿吧？”
“你许。”童淼淼说，“我的愿望已经写在上面了。”
唐雪晴转眸瞧去，终于在摇曳的烛光里看到了有些化掉的巧克力字迹。
“雪晴，做我女朋友吧。”
唐雪晴愣住了，牵手的指头没了扣紧的力气，微微打颤，明亮的眼眸里像是水一般温柔，又像是跳跃着火光，映着热烈的红。
童淼淼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应答，“雪晴，你愿意吗？”
“哼。”唐雪晴吸吸鼻子，用软糯的鼻音哼了一声，“真笨，不需要准备这些的。”
童淼淼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换来一句“真笨”，感到纳闷，却也谨记不要逆着唐雪晴的意，乖乖低头挨训，“好，下次不准备了……”
唐雪晴不让她低头，也不让她碎碎念。
童淼淼话没说完，被唐雪晴的手挑起了下巴，唇上有个吻落下，轻轻的柔柔的，合着一句缱绻的呢喃印到了她的心里。
“你说句话，我就答应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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