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回马一击
七害者：一曰：无智略权谋而重赏尊爵之。故强勇轻战，侥幸於外，王者谨勿使为将。二曰：有名无实，出入异言，掩善扬恶，进退为巧，王者谨勿与谋。三曰：朴其身躬，恶其衣服，语无为以求名，言无欲以求利，此伪人也，王者谨勿近。四曰：奇其冠带，伟其衣服，博闻辩辞，虚论高议，以为容美；穷居静处，而诽时俗，此奸人也，王者谨勿宠。五曰：谗佞苟得，以求官爵；果敢轻死，以贪禄秩；不图大事，得利而动；以高谈虚论，悦於人主，王者谨勿使。六曰：为雕文刻镂，技巧华饰，而伤农事，王者必禁之。七曰：伪方异技，巫蛊左道，不祥之言，幻惑良民，王者必止之。
－－－－－－－－－－－－－－－－－《六韬之文韬?上贤》
西门君仪也抬起头看了看眼前这位胆大包天的统帅，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把五千追踪而来东海军永远的留在这片森林里。自己研究寇仲过去的所有大小战役时发现，这位统帅的行事风格一直是天马行空，但是很重要的一点是除非被迫，从不打无准备之战。爱兵如子，战必胜且必大胜。
袭营这样的事情西门做的多了，但大多数的目的只是扰乱敌阵制造混乱。这个时候，寇仲既然敢做这样的决定，明天黎明前的一仗恐怕会更像一场屠杀。过去几年的大小战役中，东海军的手里可是沾满了江淮军的鲜血，尤其是西门的身边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念得出名字的战友永远被埋在了黄土之下。想到这里西门君仪心底深处的血性被彻底的激活，下意识的舔了舔舌头说道：“属下愿为少帅打前阵。”
感受到这位身经百战的勇士对自己的信心后，寇仲欣慰的笑了笑说道：“西门还没有问我打算怎么打这一战，就这么着急请缨出战？”
西门君仪也笑了笑显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现在东海军失去了一贯依赖的超级探子，而我们又掌握了对手的全部行踪。我暗敌明，机不可失。我们酉时开拔，西门带路丑时接近对手，路上会碰上你带领的二十位部下。我们现在对手的南方，为了不惊动东海军我们在对手南面约十里开外的地方停下稍作休整。我和子陵会利用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清理掉东海军所有的暗哨，这个时候是卯时。西门你同时带领一组人利用这段时间散开形成包围圈，并沿整个圈做好放火的准备。寅时三刻命令手下点火然后快速的在东海军的北侧集中，也是卯时。子陵会到北侧找到你们，他会告诉你合适的时机，然后你下令，我们同时夹击。如果估计得不错，明天的黎明时分天会阴的更加厉害，卯时依然是伸手不见五指。那时候正好是对方起来最为混乱的时候，我们这样杀进来一定会阵脚大乱。记住这时候我们的任务是尽快击穿对手在湖边集合，能多杀敌就杀，遇见主力就放其外逃。等他们逃出十里外就会遇见大火，匆忙之下根本无法判断这场火的范围。同时整理好阵脚后会发现我们的人数并不多，二者相比较一定会调转头来杀向我们。等惊魂未定的东海军调转方向过来的时候，我们的采取守势尽量的拖延时间，杀伤对手的有生力量和打击对手的心理。等我的命令我们兵分三路重新往外杀，任务依然是尽快穿过对手。成功击穿后东海军一定还记得十里外的大火，会以为他们的机会到了，必定衔尾追来。这个时候大火已经不再重要，我们杀个回马枪，把对手包围。当然老天将帮我们一把，倾盆大雨会如期而至。当把东海军的信心彻底冲垮的时候，就是我们杀回马枪的时候。”寇仲一口气把他的安排和盘托出，一边说的时候一边整理了思路，想清楚了几个关键的问题。
徐子陵首先问道：“难道你一点也不担心东海军会借大雨的机会稳定下来？到时候我们就没什么优势可言了。”
徐子陵的问题自然有他的道理。经过前两个回合，不出意外的话东海军的数量仍然超过少帅军。大雨不利守，更不利攻。只要采取守势，东海军应该很容易建立起平衡的局势。等他们从低落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少帅军就会不可避免的正面和对手冲突。这样寇仲想赢恐怕也只能惨胜。
“经历这样三次严重的心理打击还不崩溃，那我只能靠边站，轮到东海军跟李世民争天下了。”寇仲毫不犹豫地说到。
同时西门君仪的大脑也在飞快地运转，迅速的消化这个看起来天衣无缝的计划，其中似乎还有几处存在疑点：“我和子陵在北侧集结完毕后，以什么信号与少帅联系同时进军？”
寇仲知道在战斗中，一般的士兵不需要知道太多的为什么，听从指挥和命令就可以。但是对于将领尤其是高级将领必须要让他们知道这一仗怎么打，为什么这么打。因为战斗一开始情况会瞬息万变，将领知道的越多就越有临敌应变的能力。大军的移动在四十里之外根本逃不过徐子陵的感觉，但是子陵精神修炼的事情，寇仲还是不想直接告诉西门。这里没有信不信任的问题。而是以西门君仪目前的修为能力知道精神层面的功法可能会有害而无利。
“子陵和我有一套特殊的功法，能够在超过四十里的距离感应到我的行动。当我挥军向前的时候，你就可以下令了。”寇仲答道。
“为什么不让子陵下令指挥？”西门接着问道。这不是一个表面上客气的问题，在军队里面保持相当的上下等级观念是十分必要的。徐子陵和寇仲齐名，一直是少帅军公认的另一位统帅，有他在不应该轮到西门指挥。
“问得好，实际情况是子陵最不喜欢的就是打打杀杀，有你在杀了他，他也不会愿意出头的。至于对你的手下可以解释为，子陵刚对付了东海军所有的暗哨需要休息就行了。”
“为什么我们不提前半个时辰就开始点火，这样火势会更大。很有可能对东海军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而不仅是威慑。”
“我担心东海军提前闻到大火的气味，这样效果就不如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心理杀伤力大了。”
“我知道少帅的担心，但是卯时正是大军开始生火做饭的时候。”西门君仪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有道理，那就提前半个时辰点火。你还提醒了我，卯时正是潮气最重的时候点火并不容易。不多留些时间，恐怕会误了大事。”寇仲从来就不认为自己的智慧能够解决一切问题，所以从谏如流。
“还有一个问题，大雨如果在我们点火之前就开始会对整个计划有颠覆性的改变，如果比我们估计的时间要靠后对整体的战局没有致命的作用，但是对于最后接收战果可能会有决定性的影响。少帅何以如此肯定能掌握准确的时机？”
寇仲显然早就预料到西门君仪会问这样的问题，笑着说道：“这个问题等你今后遇到老跋就会知道了。”
“老跋？跋锋寒？”西门君仪对此还是有些疑惑，但是看到少帅如此肯定的样子，也就将信将疑的去了。别看三人说的轻松，但是晚上不可避免的还是一场恶战。而且少帅军一共只有一千人，根本就经不起重大的伤亡。现在对于西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尽快恢复到最佳状态。
自看到东海军开始，西门立刻决定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少帅，免得再次被对手追上。上次徐寇两人独立狙击对手让大军撤退，多少有些运气的成分，不可能次次如此。再遇上东海军恐怕有场恶战，因此不惜透支自己的内力，西门硬是拼着一口气提前了将近一天的时间赶到这里。没想到凭借西门君仪带来的几个重要讯息，寇仲居然决定反戈一击。而且计划安排的天衣无缝，把我方各种优势完全发挥出来。
如果不是得到徐子陵的帮助，西门君仪的贡献也就到这里而止了，没有三五天的时间根本无法恢复。而现在只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打坐练功，在大军出发之前就能恢复个十之八九。再以他的行军经验，在四个时辰的赶路中应该不难把状态完全恢复。想到这里西门的心理有一种无法名状的痛快，首次有在打仗中能把手脚完全展开的感觉。
子时二刻，寇仲带领着一千人部队到达预期的地点。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进行临战前的准备，寇仲最后决定提前半个时辰出发，因此到达时间也相应的提前了。与连续几天的长距离行军相比，今天的任务可谓轻松，因此大军没有丝毫疲惫的样子。路上如预料中一样和带着五棵雪岐树的士兵相遇，但是没有时间对其进行加工，只能先藏在树林中做好记号，免得耽误行军速度。几个时辰以后的大战虽然胜券在握，但多一个人就可能减少一点损伤。
“子陵，你先看看对手最近的暗哨离这里多远。”寇仲骑在战马上，看着眼前危机四伏的树林对徐子陵说道。
徐子陵不愿意好兄弟看出自己的情绪，在心理叹了一口气把所有的杂念强行排出脑外，逐渐的静下心来晋入井中月的境界里，接着六感一个接一个的消失。精神的力量从与世隔绝的身体里活动起来，跟随徐子陵的意志向下到达地面，然后水银一般向前流去。子丑交汇时刻，多数的生命都处于最深的睡眠状态，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感知范围快速的展开。许久徐子陵才发现了东海军第一个暗哨的所在，离大军足足五里路的距离。看来东海军是过于以来林冠原的情报了，竟然在这种时候只把暗哨布置在方圆五里的距离上。当然也可能是认为密林之中攻方的速度会受限制，五里的距离就能获得足够的反应时间。无暇考虑这些问题，感觉继续向前延伸，越过每一个暗哨到达湖边。
东海军里除了少数几个岗哨，基本都处于睡眠之中。这种状态是装不出来的，这样的军队在寇仲眼中基本算是不设防的。两个时辰以后他们的命运将被少帅改写。而前些天感受到的那个强大的气息显然不在军中，基本上现在没有值得特别注意的对手。
任务已经完成，时间也不允许徐子陵做过多的停留。稳步的收回自己精神，在体内把六识再一个个的唤醒，睁开眼向寇仲说道：“最近的暗哨应该在五里之外我们的正前方。”
接下来把大军以南所有暗哨的具体方位向寇仲简单描述后，徐子陵沉静下来，等待寇仲把一连串的命令下达给西门君仪和他身后的诸多将领。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领导军令离开，自己却再次陷入了沉思中。
师妃暄的出现令人惊讶，后来形势急转她又离开更令人突然，但是徐子陵知道完全不用为她担心。就算两人的判断都出现了偏差，林冠原出手对付她，只要师妃暄下决心逃走还是能够自保的，除非昨天交手林冠原还没有拿出真实水平。直觉上不可能，客观上这个可能性也不存在，因为如果这样恐怕不死印都不是对手，慈航剑典对他也就没有什么用了。困惑徐子陵的是他隐隐感觉林冠原施展出来武功有致命的缺陷，但是思考了大半夜却不知道到底在那里。直觉又告诉徐子陵这个问题可能和他时常陷入梦游状态的原因有关。
直觉，又是直觉，所有的直觉缠绕在一起打成了一个结。开始精神修炼以后感觉越来越灵犀，但是不断增加的直觉却让自己越来越困惑。希望有一天一个问题解决得时候真的能够把所有的结都打开。否则……
寇仲将最后一个命令传达完毕，转过身对徐子陵说道：“该我们上场了，走吧。”
东海郡攻防战的序幕就由此役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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